“彼此彼此。”施云皮笑肉不笑:“萧将军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确定,也不怕我毒死你。”看到男人吃瘪,施云心情很好的补充了几句:“大金鞑子士兵在找你,我看不惯他们。再说,你都摸进屋了,与其让你一直隐在暗处对我造成不确定的威胁,不如我抢占先机。还有,医者父母心,懂吗?”少年没说,他当时手里还扣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如果萧晫真的心怀不轨想要杀人灭口,那么先死的还不知道是谁。
萧晫点点头:“有理。我也说不上为什么,看着你就相信你,觉得你是个好人。”
“天真无邪”的萧将军让施云很无语。好人吗?呵呵……
等到晚上躺在硬板床上哆哆嗦嗦蜷缩成一团,施云才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该顺口应承下来。甭管萧晫要不要那么夸张的随身照顾,起码那个帐篷暖和啊,还有热水。自己这脑子果然被大西北的凛厉寒风吹傻了。
……………………………………………………
拜山节到了。
施云不过是到镇上的药铺去补点当地的紫和草,打算研制一下新型的伤药。结果就被当地热情的老百姓给留住了。
萧家军在西北边陲极有声望,深受老百姓的爱戴。
而很不巧的是,并没有人告诉施云出门要换便服,这人一时犯懒加上军服比较厚实,就那么踢踏着去了镇上。
施云简直蒙圈了。
“嗐,紫和草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咱们西北这边遍地都是。拿去拿去,哪能要萧家军的钱?”这是甲药铺一团和气的王老板。
施云落荒而逃,不甘心的跑去乙药铺。
“萧家军的人啊,看中什么了,尽管说!不要钱!”
施云攥着铜钱再度跑路,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哪有开门做生意不要钱的?就算萧晫厉害,也没这样的吧?
震惊的心神还没归位,施云在孙记成衣铺门口被一个笑眯眯的大娘拉住。
“小伙子是萧家军的?成家没有?我家小女儿年方十六……”
施云觉得自己成了过街老鼠。不对不对,不是老鼠。就是那么个意思。
镇上的人就跟商量好了一样,看到施云都特别热情又客气,那股淳朴又掏心窝子的架势,施云活了二十年没见过。
卖包子的不收钱,卖药的不收钱,本地的大娘要帮他牵红线,酒馆的老板拿了裹了红盖巾的坛子,沉甸甸的的往他手里塞。
“自家酿的酒才开坛,拿去尝尝。”
最可恨相较施云的狼狈不堪,他在街上碰到一身普通老百姓装束的方江。
那厮不仅不伸出同僚友爱互助之手,反而幸灾乐祸就差划清界限了——
目不斜视,权当不认识。
盛情难却。说是全都不要钱,施云还是悄悄的趁店主不注意,把身上带的那些银子都付了。
他不知道萧家军有条铁纪是不能收受老百姓的分毫财物,单纯就是觉得他不能白落这样的热忱这样的好。
那些毫无保留的赤诚之心是给萧家军的不假,可对于才来不到一个月的施云而言,他受之有愧。
☆、第 3 章
太阳一下山,刮在身上的风立刻就硬了。
施云缩了缩脖子,趁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喝了酒的脑子有点晕,好在还能辨的出归途。
天上挂着圆盘般皎洁的月亮,照在远处的山近处的路,泛着水银般的光泽,空寂辽远。
晕陶陶的脑子突然闪现出上午临出门时候魏叔的叮嘱:早些回来,别贪晚,这边有狼,再碰着狼群,可是会尸骨无存,我可不是吓唬你。
正这么漫无边际想着呢,耳朵里突然就传来了一声悠长的狼嚎。
呆滞的停下脚步,施云伸着脖子四下里看。
远处的赫连山看不清,只有山顶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在夜色中反着白练般的光。
一马平川的盐碱地上没什么遮蔽物,只有隔着丈余的距离,有两棵胡杨——
慢着!
心脏一下子砰砰乱跳起来。施云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头一次感到了害怕。
就在那两棵树下,三四个身形结实的黑影敏捷的窜了出来。真的是狼!
施云不是武将,随身没有携带武器的习惯。何况他今天就是打算到药铺子补点药草。
四下里看了一圈,想捡根像样的木棒都做不到。
施云哆嗦着,头一次觉得自己小命怕是不久矣。
跑的胜算有多大?
施云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子。那里没有别的,只有一包晒干的紫和草,还有一包桂花糯米糕。
眼前不期然浮现出一张脸,浓眉大眼果敢刚毅。
小声咕哝一句,施云慢慢往后退:“不知道狼吃不吃糯米糕……”
揉碎的紫和草迷了头狼的眼,负痛的嚎叫声中,另外三头狼成品字形包抄过来,训练有素有条不紊,就像戏耍老鼠的猫。
心跳被恐惧顶的极高,恍惚间,除了自己大口的喘息声,施云仿佛听到了飞驰而来的踢踏马蹄声。
那头额前有一撮白毛的灰狼扑上来的时候,几乎是带着破风的动静。凛厉如锋刃。
施云忍不住闭上眼睛,垂死挣扎的抬脚去踹。能不能踹到,又能不能多活几秒都只能但凭天意了,可求生是本能。
腿上一疼,跟着有温热的液体飞溅到脸上。
是自己的血吧?踢出去的腿被咬断了?可是也没想象中那么疼嘛……
少年剧烈喘息着,意料中的扑杀迟迟没来。身遭倒是传来了厮杀搏斗的动静,混着灰狼负伤的哀嚎,杀气弥漫四野,闻之令人胆战心惊。
跌倒在地的施云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紧接着连一秒钟都没有,霍的瞪到溜圆,简直几欲脱眶。
月华如练,一人一骑如天神下凡,挥舞的大刀反射着银辉,洒脱利落,刀刀狠辣致命。
“萧,萧将军!”
萧晫稍一分神,狡猾的头狼几乎飞跃而起,张着血盆大口直奔男人握刀的腕子。
“畜生就是畜生。”清朗的笑声浑不在意,下一秒,施云眼睁睁看着飞到半空的头狼被萧晫硬碰硬的兜头一斩,身首分离。
额前有白毛的狼被萧晫割了喉,倒在血泊里抽搐着。另外两只狼见势不妙,掉头跑了。
四周重归静谧。
施云跟傻掉了似的,呆愣愣的仰头看着骏马上的萧晫。拖着刀一身血污的男人简直神俊异常。
直到那匹乌云踏雪打了个响鼻,这才像是打破了静止的魔咒,激活了这片天地。
萧晫翻身下马,言语简练:“走。防止一会儿再有别的狼群过来。”
“哦。”施云傻傻的伸手给他,起身的时候,一半后怕一半疼痛,脚下一软,好悬重新跌回地面。
“受伤了?”萧晫皱眉,结实的手臂眼疾手快的一把揽住少年纤细的腰身,歪着头去看他的腿:“被咬了吗?”
那个伶牙俐齿的施军医变傻了,讷讷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有点疼。”
问不出个所以然,萧晫干脆蹲下身,打横半抱着施云,铁钳似的大手捉住那条染了血迹的伤腿,小心翼翼凑近了瞧。
胸膛里那颗心脏像是被狼追着一样砰砰乱跳着。不,实际上是比狼群追着的时候还要慌乱。
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软弱。施云沮丧的舔舔发干的嘴唇。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世界。哪怕一样是弱肉强食,这边来的更加简单粗暴。所以自己这样弱不禁风的人,在这里生存下去还真是艰难……
有的没的想着,耳畔传来萧晫松口气的语调:“没事,就是被狼爪子划了一道,破了点儿皮。”
施云被托举着,笨拙的上了马。
乌云踏雪是高壮的品种,远非矮脚马可比。施云战战兢兢坐在马上,总觉得自己会被乌云踏雪甩下去跌断脖子。
左边马镫一沉,下一秒身后贴上了萧晫精壮的胸膛。
“好了,没事了。回军营过节。”
萧晫的声音奇迹般的安抚了施云那颗沮丧低落的心,连带着,仿佛刺骨的寒风都不再那么难忍。
乌云踏雪不满主人勒着缰绳不让它撒开了跑,婆婆妈妈的小碎步搞的它烦躁不已,偏偏无可奈何。
回了魂,施云总算捕捉到要点。
“萧将军你怎么会过来?”
“方江说看着你穿着军服进了镇子,我就估摸着你得贪黑才能跑出来。”身后的萧晫看不到神情,单从声音中能听出浅淡的笑意:“魏叔没告诉你不能走夜路吗?不行就在镇上住一晚。刚才多危险。”
萧晫是特意过来迎自己的。
脸上有点烧。施云暗暗抿了抿唇角,伸手到袖子里,指尖碰到一小块可怜巴巴的糯米糕。
“我救你一命,今天你又救我一命,扯平了。”施云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吓得脑子不太好使了,居然这档口把仅剩的最后一小块糯米糕拿出来,也不回头的举在肩膀那里:“看到街上有卖桂花糯米糕的,就买了……刚才都用来打狼了,就剩这一块儿了……”
那人扯着缰绳,不紧不慢的任由乌云踏雪闲散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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