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光见他闪躲的样子,心中一热,递出手去:“周大人,这帐中黑咕隆咚的,我不慎把脚崴了,周大人可否好心扶我一把?”
那柔软甜腻的嗓音,但凡是个男人听了,一身骨头都要酥掉一半。然而,周先满脑子都是:柳素光不会发现闫立成和高念德也被抓到了军中吧?千万不能让她发现。
周先心不在焉地握住柳素光的手,将她拽起来,柳素光就势往他怀里一靠。
周先猝不及防被柳素光靠到了行军床上。
“……”周先满脸通红地推柳素光起身,道,“白姑娘,你可真沉,快起来,要是陆大人进来看见了,这……这……”
柳素光是用上了巧劲的,就是要调戏周先,这时她满脸通红,娇声道:“周大人忘了,我的脚伤了,怎么站得起来呢?再说,陆大人也不是多嘴的人。”
帐子里那一点烛光微微摇曳,火光迷蒙得宛如山岚绕谷的傍晚。
“周大人。”柳素光面带酡红,眼泛秋波,两手按在周先的胸口,手指轻轻地刮擦周先裸在领外的脖子。
周先眼睛一眯。
柳素光微微笑了:“周大人……”
周先抓住她的手腕,闭上眼睛在她的颈中深吸一口气。
“你们在做什么?我是不是应该等会再进来?”陆观冷冷的声音响起。
周先如梦初醒,连忙把柳素光掀翻到一边,蹦了起来。
“陆……陆……陆大人,卑职……白姑娘……卑职腿崴了……啊不,是白姑娘把脚崴了,卑职拉她起来,没站稳,我俩都没站稳……”
“够了。”陆观看柳素光站起身,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遍,“我看白姑娘的脚已无大碍,白姑娘来找周先,有什么事,说清楚也该回去了。这军营里都是男人,白姑娘一直在军中待着也多有不便,等宋大人办事回来,再请白姑娘过来,商议什么时候送白姑娘回京。”
柳素光嫣然一笑,掸了掸裙子,从容道:“好啊,我也是这个意思,三位大人中,只有宋大人才能拿主意,那就等宋大人回来吧。”前脚她要迈出帐门,突然又停了,一只手拦住牛皮帘子,堪堪回过来半张脸,夹在光影之中,美得让周先心中一跳,柳素光身上的香味像是某种夺魂摄魄的邪术,令他头脑发晕。
“今夜还要借周大人一用,晚上能和周大人说几句话,我这心里就舒服多了。等回去,我会跟皇上请个旨,让陛下好好奖赏周大人一番。”柳素光放下帘子,走了出去。
☆、沐猴(贰)
“混账东西,你让钦差大人在外面等,你怎么不要了老爷我的人头算了!”县令一把将脸上热气腾腾的毛巾扯下来糊在师爷的脸上。
师爷哭丧着脸,手持来告状的人给的状子,鸡爪子似的抖个不停,喊道:“小人怎么知道是钦差啊,老爷您不知道,就是个黄毛小子,比您的大侄子看着还嫩,小人怎么想得到他会是皇上派的钦差……”
县令于鹤之被外放到溯溪县来不过两年,还是求着九拐十八弯的一个姨娘份儿上,找做吏部侍郎的一个远房亲戚,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孟州任上的缺。孟州古来是富庶之地,底下有几个县都富得流油,溯溪就是其一。虽然离风平峡很近,可正因为有风平峡挡着,谁也没觉着能打得过来。加上依山傍水,靠山吃山,这一地开的田土壤肥沃,水源充足,又出产山珍和药材。外放出来前,于鹤之带上京的银子已经花用干净,举债来到溯溪县。
头一个半年,就把在京城欠的银子都还清。
去年春节让人带年礼上去,将当年在京城的人情都还了,这才安心下来打算好好在溯溪县干点政绩。黑狄破了风平峡,于鹤之没有固守,而是分批让城中百姓撤离,城中有不少不愿意走的富户,舍不下那份儿家业,加上始终不信风平峡能被人攻破,赖在城中不走,于鹤之也只有由得他们去死。
于鹤之有个同窗,在郊州做官,早就知道黑狄人进来以后是个什么作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见了妇人就奸,见了房屋就烧,见了牛羊马就杀,毫无军纪可言。
于鹤之撤走三批百姓后,收拾细软,也往西跑路,往西跑了数百里,安顿下来才听说,黑狄从溯溪县南面绕过去了,没有进城。于鹤之庆幸之余,也赶紧回到城中,以免被人弹劾他弃城而逃。过了没多久,陈兵孟州州城外的黑狄军队被白古游打得一路败逃,往东撤的时候,却抄了近路,要从溯溪县踏过去,于鹤之又想跑,又一次收拾细软,这次运气不好,还没出城门,镇北军就来了。他跟白古游算是面对面碰上了,被白古游拎鸡崽似的掐住后脖子挡了回来,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竟然不等朝廷来援,就把黑狄军队放进了城。
好在一前一后,黑狄军队刚刚进城不到半个时辰,镇北军就冲杀进城,两军一东一西占据溯溪县两侧,以县城街巷为战场,白古游以游击突袭的巷战把领兵的黑狄将军抓了起来,割下头颅,悬在城门上。
那名将军是黑狄贵族,本就是败兵溃逃,手下已没有有身份有头脸的领兵将军,士兵们丢盔弃甲,陆续从东城门逃出。白古游命人把溯溪县城门关上,瓮中捉鳖,抓到的黑狄士兵一律处死,不以俘虏计。
当时于鹤之想,黑狄人打过去,又跑了回来,将来要是战线拉得长,再打起来,岂不是会变本加厉地拿城民泄愤。
他请白古游来吃饭,委婉地表达了这个顾虑,暗示白古游是否能将黑狄敌军俘虏收编。
白古游一粒米也没吃他的,当即发火,说黑狄军一路□□掳掠,牲畜行径,非处死不足以泄愤。
白古游提了三个问题。
一问于鹤之城里死了多少百姓。
二问于鹤之黑狄烧了多少房屋。
三问于鹤之黑狄抢走多少粮食。
于鹤之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黑狄冲进城就将府库洗劫了一番,若不是白古游来得及时,钱粮运不出去,恐怕什么也剩不下来。于鹤之只好端起酒来谢白古游救下了全城,也救了溯溪的府库。
接下来的一天内,镇北军封锁全城,将没有来得及逃出的黑狄士兵抓捕干净。百姓对凶残的黑狄军充满仇恨,在整个溯溪县的配合下,这一场清洗来得既快又狠。
这下白古游的威望是立了,于鹤之县太爷的面子里子却都丢光了。
没过几天,于鹤之又接到上官孙俊业的手信,说户部缺粮,让他配合白古游就地征调粮食先顶住,邻近的几个县都接到了孙俊业的命令。
只是白古游没有派人来催,于鹤之便存了侥幸,觉得只要白古游不提,这事就当没有。反正镇北军在风平峡下挡着,黑狄一次大败,想必是闻风丧胆,一时半会不会再攻过来。
谁知道眨眼间朝廷派来的钦差竟然堵到他的衙门里来了。
乍一见到宋虔之,纵然于鹤之已经听师爷说钦差年纪轻,仍然不免一愣。这于鹤之苦读十数年,考试又考了十数年,中了功名以后,一直没有外放的机会,在京城又耽搁了不少年岁,如今已经是四十五开外的人了。
于鹤之脑筋一动,就知道这个钦差多半是朝中有人,搞不好是皇亲国戚,不然不可能这么浅的年纪就担任要职。
于鹤之弯腰拱手向宋虔之行了个礼。
“于县令,本官的来意,方才已经让师爷转给你,给镇北军的粮饷,筹措得怎么样了?”
于鹤之一咬牙:“三日内,卑职亲自将粮饷送去军中。”
“那就好。”宋虔之笑了笑,“既然这样,延误的期限这一次就算了,方才在前堂听了会溯溪县的百姓报案,怎么你这衙门,是有理无钱莫进来?”
于鹤之满头冷汗,一耳光将毫无防备的师爷掴倒在地。
师爷被打得脑壳嗡嗡作响,眼冒金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直接被打蒙了,不知道作何声音。
宋虔之冷眼看着,端起冷茶喝了一口。
钦差不说话,更让于鹤之心里发毛,他试探地问道:“大人说的是什么事?可有卑职效力之处?”
“你县中有一家姓林的员外郎,他的女儿丢了,师爷开口就要五十两银子,才能使唤衙差帮他寻找女儿。人是生是死尚且不知道,你这师爷就造谣说人家女儿污了清白,多半是被弃尸荒野了,险些把林员外气死。五十两银子,找一具尸体,还不保证立案缉凶,大楚律令,是叫县太爷如此掌管一县刑名?”
“都是手下人糊涂,钦差大人不知,这几日衙中的刑名师爷因为家中兄弟重伤不治去世,料理丧事去了,卑职的这位师爷是衙中的钱谷师爷,向来不管凶案,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这么说衙中没有能办凶案的人了?”宋虔之慢条斯理地问。
“有有,下官亲自去办,亲自去办。”于鹤之边说边紧张地观察宋虔之脸色,只觉这年轻人年纪是轻,言谈间也带着笑,却让人有点毛骨悚然,尤其是他看过来的时候。
于鹤之又被看了一眼,紧张得恨不能把师爷叫起来好好看看,他是不是匆促之间没有穿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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