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瑄接过来看看,金制令牌上面简简单单刻了一个“睿”字,周围是一圈浮雕的四爪龙。傅承瑄心中一阵暖意,没来由地抿嘴笑了笑,将陆凛看了个呆。
第二天,傅承瑄特意请了假,起了大早跑去京城大街,沿路已经聚集了好多百姓,人们都想在这枯燥的冬季瞧瞧热闹,聚在一块儿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这次祭天礼是睿亲王督办!”
“睿亲王?”
“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弟弟!听说自小出宫随着国师修道,道法颇深!”
“那真是不得了!”
“哎,来了,队伍来了,看那打头之人!”
傅承瑄也随着人们将视线投将过去,只见骆修崇骑着高头大马行在最前面,身着皂色亲王服,头戴赤金冠,龙眉凤眼,一副高贵威武之象。
“哎呀,那便是睿亲王吧?”
“可太俊了!比我那侄女新嫁的女婿还好看!”
“你怎拿你那侄女女婿和人家皇亲贵胄相比较?!不知所谓!”
那人被责备了,却也笑笑,“我去哪儿能见到这天颜?我可不就是一没见识之人!”
傅承瑄在一旁听了,偷偷笑了笑,听见百姓们都在夸骆修崇,一时间颇觉自豪,可转念间,又矛盾得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么好的骆修崇,私心里只想把他关起来,供自己一人独享。
此时,竟然有好多姑娘家也凑了过来,一个劲儿地往骆修崇身上抛去丝帕绢花,有朵鲜花甚至要抛到了骆修崇的脸上,被他一个反手抓住了。
见骆修崇走得近了,傅承瑄急忙在下面喊他:“崇哥,崇哥!”
骆修崇听见了,立刻便从人群中找到了傅承瑄的身影,原本肃穆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容,众人见了,更是惊呼他的天人之貌。
傅承瑄见骆修崇看见了自己,拼命在人群中挥舞着双手,骆修崇喜上眉梢,忙把自己手中的鲜花抛向傅承瑄,傅承瑄蹦起来一把接到,也不管这花是哪个姑娘献给骆修崇的,高高兴兴地插到了自己的鬓边。
骆修崇远远地瞧着傅承瑄如白玉般的脸,花儿插在鬓边,墨般的发中衬着一抹红,一双笑眼如宝石般熠熠发光。他一路走过长街,视线却再也没从这人的身上离开过,直至他的身影渐渐模糊,与人群混成一片。
傅承瑄目送着骆修崇走过长街,周围的嘈杂声渐渐褪去,他才发觉自己一直站在长街上,刚刚竟失了神,不见了骆修崇,心中莫名失落,仿佛自己心中的某一块也随着他一同离开了,整个人变得恹恹的。他抬手摘下了耳边的花朵,花朵被寒风吹得也有些皱了,他拿在手中转转,心想,若是带它回家好好养着,说不定还能再开几天吧,于是将花藏在了袖中,慢慢走开了。
“承瑄!”
刚走了几步,便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傅承瑄抬头一看,竟是赵吉川。
赵吉川跑了过来,“怎么在这?你也是来送王爷的?”
“是啊!”
“在都尉司呆得怎么样?”
“同僚们也都好,也不是很忙碌。京营卫还好吗?待我有空回去看你们。”
赵吉川道:“甚好,我们都很想你。”
傅承瑄见到赵吉川眼下乌青,似乎精神不太好,于是关切地问:“你怎么样?看你脸色不太好。”
“唉别提了。”赵吉川整个人萎靡下来,“我和家里闹翻了,现在搬出来住了。”
傅承瑄知他是个孝顺之人,颇为惊讶,“啊?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吉川扭捏道:“我。。。我看中了一个姑娘,可他家里并不是做官的,我父亲不同意,非逼我娶佐领家的小姐。我不愿意,便跑了出来。”
“这?你们这可算是私相授受?”
“没有!”赵吉川连忙否认,“我只是去太清宫的时候见过她一面,托人打听了,才知道她家中背景,我。。。我还没和她说过话呢!”
傅承瑄颇为同情他,“可婚姻大事,历来要听父母之命,你如何想自己做主?”
赵吉川急急道:“可喜欢一个人也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你喜欢过谁吗?你如何知道其中酸甜滋味!”
傅承瑄被问住了,不知为什么,提到喜欢,自己脑海里全是骆修崇的身影,喃喃问道:“喜欢。。。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赵吉川叹了口气,“我的傻弟弟,你还小,哪里知道这些!喜欢一个人,便是时时刻刻想见她;她在时只想亲近,她不在时,恨不得魂魄离开身体去跟着她;看到有别的男人与他说话亲近,心里便气得不行,想她只对我一个人笑。”说完,眼神又不知飘到了哪里。
傅承瑄听了立刻变了脸色,这一条条的,自己对骆修崇可不就是这样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小瑄瑄终于开窍了。
☆、白发劫
赵吉川见他呆滞的模样,笑了笑,“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是不会妥协的,当初去京营卫当差就是听了父亲的话,我自己的婚事,一定要自己做主!哎,对了,你一会有事吗?要不要同我回京营卫看看?”
傅承瑄缓过神来,“啊,今天先不了,改日我再去瞧你们。一会儿还要回都尉司去,只请了早上的假。可是。。。”
“嗯?什么可是?”
傅承瑄抿了抿嘴,问道:“若是对一个人,都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就。。。就说明。。。喜欢上这个人了?”
赵吉川看傅承瑄一副着急的样子,一阵狂笑,“哈哈哈承瑄,你不会也有了喜欢的人吧?来来,我给你看看这个!我刚从书店买到的。”说着,赵吉川从袖中掏出一本书,将傅承瑄拉到街角,悄声说:“给你看看这个,若是你对着那人有这样的心思,那便是肯定的了!”说着,将手中的书翻开给他瞧。
傅承瑄定睛一看书中所画,竟然是一幅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那男女赤条条搂在一起,每张都是不同姿势,画得颇为逼真,傅承瑄竟能看清那男子的身体各处都是什么模样!
傅承瑄脸看得通红,眼睛却没离开半分,赵吉川在旁边笑了,知道他一定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书,“好弟弟,你若是想看呀,哥哥家中有得是,哪天来哥哥家,给你看个够!”
傅承瑄这才反应过来,人却呆住了,只狠命摇了摇头。
赵吉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唉,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食色性也!这男人啊,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便是会情不自禁。你都多大了,也该明白了,哪天哥哥带你去好地方见识见识!今天就算了,京营中还有事,改天改天!”
赵吉川告辞而去,留下傅承瑄呆滞在原地,原来,自己心里这些懵懵懂懂的心思,竟是因为喜欢上了骆修崇!
傅承瑄想明白了,脑中却还印着那些画,他敲了敲自己的头,强迫自己忘掉那些画面。虽弄清了自己的心思,傅承瑄却高兴不起来,骆修崇今后是一定要娶王妃的,前阵子皇后娘娘还在为他物色王妃人选,而自己,恐怕将来也要听从父母之命,娶一位端庄的世家小姐,再生儿育女,延续香火,到那时,自己的这一腔情思,又该如何搁置?!
傅承瑄边想边浑浑噩噩地往都尉司走去,一路上不知撞了多少个人。到了都尉司,众人邀请他比剑,他却摆摆手,只推脱说自己不舒服,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樊义从屋外经过了好几次,见傅承瑄都是同一个姿势,终是觉得不妥,悄悄跑到他身边问到:“傅督尉,您不舒服吗?”
傅承瑄这才被他唤得缓过神来,长吸了一口气,“哦,无事,只是昨晚没有睡好。”
“看您脸色确实不好。”
“樊义,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樊义被他突然抛来的问题问得一愣,脸通红地回答,“姑娘。。。没。。。没有。。。”
“那。。。那便算了!”
樊义怎能错过和傅承瑄“谈心”的机会,连忙补充,“但是我大哥有!”丝毫不觉得出卖了自己的大哥有何不妥。
“你说樊忠?”
“嗯,我大哥虽然没说,但我清楚得很,他看上了隔壁铁匠家的女儿,总去铁匠铺找张铁匠锻剑,但其实,他就是想去和那姑娘搭话。”
“樊忠看着老实,没想到还有这等事。”而后又自言自语地说,“赵兄说得没错,喜欢一个人就是总想见他,和他说话。。。”
樊义见他又开始神游天外,便抱拳退出屋子,然后大嘴巴地和傅承瑄的下属们透露,原来傅督尉是有了喜欢的姑娘!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傅督尉竟是害了相思病!
浑浑沌沌地过了些天,傅承瑄心里既想念着骆修崇,却又害怕再面对他,身体矛盾得简直要拆成两半,每夜也睡不着觉,一做梦全是骆修崇娶亲的画面。傅承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真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傅夫人看了,还以为傅承瑄在新的衙门里当值当得不开心,只好每天做些好吃的犒劳自己的儿子,但傅承瑄食不知味,平时爱吃的菜也不见他进得多,傅夫人简直要愁出白发。
无奈,傅夫人只好去问傅怀砚,“相公,长生这是怎么了?可是都尉司里的差事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