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睿王府后花园。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正是正辉端着一坛酒和一个食盒走到院子中。来到石桌处,放下两个碗,斟满酒,摆好饭菜。他显然是心情不错,脸上带着笑意,忙活了一阵,坐了下来,抬眼望了望悬在半空中的月亮。
像是突然到了时间,正辉从怀里掏出三支招魂香,点燃后,拿出自己的佩剑,插在了剑柄上。不一会儿,一缕青烟从宝剑身上燃起,越聚越多,渐渐地形成了一个人形,等再清楚些,那人形竟然穿着和正辉道长颇为相像的道袍。
“昨天你吵着要喝酒,今天我便拿来了,你看看这杏花酒,还是不是从前的味道?”正辉笑着说。
那笼人形青烟似乎更具实体了一些,恍惚中似乎有“手”伸向了酒碗,那酒碗飘飘忽忽的起来,最后凑到那人的嘴边,嘶哑飘渺的声音响起:“啊,还是。。。一样的味道。。。”
“哈哈哈,你爱喝便好,也不枉我走了半个时辰去城西给你买。来,干了这碗。”正辉爽朗地笑着,拿起酒杯和对面的人轻轻撞了下,一饮而尽了。
而此时,假山后面,两个人影对视着点了点头,轻手轻脚退出了花园,正是骆修崇和傅承瑄二人。
傅府,竹葵见天色已晚,猜想傅承瑄恐怕晚上不会回来了,正打算关了内院大门,却见傅承瑄拉着骆修崇匆匆赶了回来。
竹葵连忙迎上前去,“少爷!王爷!”
“去砌壶茶来,若是有糕点也拿些来。”傅承瑄说着,拉着骆修崇进到自己卧房内。
两人坐定,傅承瑄道:“果然不出所料,看来师叔总会在夜半时分会面这“人”,而我们之前所听见的声音,也和此人声音相同!”
骆修崇点头道:“我刚刚见那人模糊一团,气息不稳,还不能算作鬼怪,顶多是一缕孤魂。”
“可对师叔身体有碍?”
“我见师叔他老人家确带鬼气。”
“可我看师叔对那人似乎感情颇深,每日为他带酒肉不说,每每深夜还与之相会,相会时笑容满面,我们可要劝劝他?”
骆修崇摇了摇头,“师叔毕竟也上了年纪,不会是非不分,纵容鬼怪乱世害己。我们做晚辈的,最好还是想个隐晦些的办法,提醒他为好。”
傅承瑄计上心来,“何不让国师大人出面?”
骆修崇点点头,“也好,明日我们去太清宫见师父。”
“那你。。。”
“那我。。。”
两人异口同声说了出来,傅承瑄掩嘴笑了笑,“那你今晚便留在傅府吧。”
“那便叨饶了。”骆修崇半点没客气,他抬眼看了看屋内,却惊见窗台上竖着一盏瓷瓶,瓶内赫然插着那日走长街时抛给傅承瑄的红花。想起之前傅承瑄还骗他那花早已凋谢,自己却偷偷将花养在屋内,顿觉好笑。
竹葵正好端着沏好的茶水和准备好的糕点走了进来,傅承瑄吩咐道:“竹葵,去收拾下客房,王爷今晚在此留宿。”
“好嘞!”竹葵答应着,转身又对骆修崇说:“王爷,您可得好好安慰安慰我们少爷,您这些天不在,我们少爷真是茶不思饭不想!”
“闭嘴!”傅承瑄嚷着,却悄悄红了脸颊。
竹葵见自己家少爷色厉内荏的样子,却也不敢再说什么,悄悄吐了吐舌头退下了。
骆修崇抬手替傅承瑄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瑄弟可是因为想我才瘦了许多?”
傅承瑄狡辩,“怎么会。。。”
骆修崇却坦荡道:“我想瑄弟了,撇下大队人马自己先行回京,便是希望能早些见到你,可没想到,瑄弟却对我颇为冷淡。”
“我何时冷淡了?”傅承瑄听他这样说,连忙抓住他的手腕反驳到:“我。。。我没有冷淡。。。”
“嘶。。。”骆修崇闭紧双眼抽气,傅承瑄急忙掀开他的衣袖,见他手腕处竟又添新伤!
傅承瑄看得心头发颤,“这,这是怎么回事?”
“无事,这不又去祭天了么。。。”
“为何伤口不好好包扎?!等着,我去拿药!”说完,跑到柜子里拿出了消毒和治伤的药瓶,坐下来为骆修崇处理伤口。骆修崇见他一副紧张自己的模样,白天那些不自在的情绪早没了踪影,看着他藏在灯下的泛了泪光的眼睛,抬手拭了拭他的睫毛。
傅承瑄揉揉鼻子,闷闷道:“你是为国祈福,可如何连给你包扎伤口的人都没有?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不要别人帮我包扎。”
傅承瑄听了怒斥,“怎可任性!伤口若是肿疡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哦对了!前阵子樊义给了我一种治伤的奇药,让我放在柜子上了,我去取。”
说罢,傅承瑄来到柜子边,伸手够了够,却发现柜子很高,上次放药时是踩着凳子放到顶上的,刚想回身去取凳子,哪知刚退了半步,身子便贴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傅承瑄一动不敢动,不知是不是惊到了,他只觉得身后人的心脏跳得有力,似乎带着自己的心脏一起,简直快要破胸膛而出。骆修崇呼吸灼热,气息烫着自己的耳廓,那热度顺着自己的身体往下。。。
傅承瑄猛地从骆修崇怀里窜出来,转身将后背靠到柜子上,脸上全是惊恐之情,身体竟有些微微发抖了,也吓了骆修崇一跳,以为是自己的冒犯令他不适。
“瑄弟!对不起,你不喜欢如此,我下次再不孟浪!”
傅承瑄猛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转身想朝屋外跑去!
骆修崇反应过来,连忙拦住他,傅承瑄却还是摇头,弓起身子,脸朝下深深埋着,骆修崇见他有些不对劲,连忙捧起他的头,却见他满眼泪痕!
“这是怎么了,瑄弟,我,我错了,你别这样!”骆修崇边道歉边帮傅承瑄擦去泪珠,急得语无伦次。
傅承瑄却是渐渐哭出声来,一边啜泣着一边连着摇头,最后哽咽道:“不。。。不是。。。不是崇哥的错,是。。。我的错!”
“瑄弟何时有错?错都在为兄!”骆修崇后悔极了方才自己的冲动,以为是自己吓着了傅承瑄,恨不得将抱他的手自行切掉。
其实傅承瑄是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想起之前赵吉川给自己看的书和说的话,无措得涕泪横流,慌张地用手拽了拽自己身前的长袍,“不是。。。是我不好。。。我。。。我对崇哥,好像是。。。好像是情难自禁了。。。!”
☆、孤魂去
骆修崇愣了半天,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一片柔软袭来,脑袋热得不能思考,喉咙火烧一般,只捧着傅承瑄的脸,重重吻了下去。
傅承瑄呆住了,鼻子因为哭的原因不能畅快呼吸,嘴也被堵上了,他想张嘴呼吸,可谁知刚一放松,骆修崇的舌便探了进来,傅承瑄的呼吸便更急促了。
骆修崇刚刚碰上傅承瑄冰凉的唇,只觉得身上的燥热都散了出来,可如今缠住了他那柔软的舌,却发觉自己更热了。虽是热,他却总觉得不够,手渐渐移到傅承瑄的后脑,用力将他按向自己。
傅承瑄的眼泪顺着流到两人的口中,咸咸涩涩的,傅承瑄动了情,慢慢地将手攀上了骆修崇的腰,二人紧紧贴在一块儿,直吻了个天昏地暗。
待到骆修崇终于松开他时,傅承瑄这才开始大口呼吸起来。
骆修崇看着他忽闪忽闪的,还挂着泪珠的眼睛,像是黑夜中行走的人终于看见了些许烛火。
他凑到傅承瑄耳边,“我对瑄弟才是情不自禁。”说着,拿起傅承瑄的手按到了自己身上。
傅承瑄似是有些被吓到了,待反应过来又羞得头晕脑胀,一时不敢相信眼前情景都是真的,一时又感觉到丝丝欣喜,竟说不出话来。
骆修崇也知道自己孟浪了,紧紧盯着傅承瑄的反应怕再有不妥,也不敢再有亲近。两个人都忍着对对方强烈的想要亲近的欲望,却不得而动,不能有动,僵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傅承瑄的心情才平复下来,而此时的他,已对自己之前没头没脑的傻气羞得有些懊悔了,眼神低下去,又偷偷抬眼去看骆修崇,反复了几次,才嘟囔着说到:“对。。。对不起。”
骆修崇见他说了话,这才松懈下来,“缘何道歉?原是我不好,对你有了心思却不道明,害你纠结如斯,身为兄长,却没告诉你这些反应对于男儿来说都是正常,害你不知所措,如今你若打我骂我,我也绝无二话。”
傅承瑄摇了摇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刚才那股子冲动也被一连串的情绪掩盖了去,平静之后,也越发窘迫起来。
这时,竹葵在门外报,说是傅怀砚有事要和骆修崇相商。
“父亲找你能有何事?”傅承瑄问。
“大概是朝廷之事吧,你先休息,不必等我,待这些事了了 ,我们的事。。。我再同你细说。”
傅承瑄不敢看他,只用力点了点头,骆修崇抚了抚他的头,先行离去了。
傅承瑄似是终于松懈来,一仰身倒在了床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又觉得脸上发烧,和着被子滚做一团。
骆修崇被引到傅怀砚居住的内院,到了内室,见其正在伏案写字。骆修崇行了一礼,“见过大人,深夜叨饶傅府,还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