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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出师 (鳖壳鱼梓酱)


  在父亲身旁,他还看到了随北叶一同殒灭的大伯,以及给他留下较深印象的几位叔叔。
  甚至于他的母亲……还有从前曾经陪他一起玩耍过的不知名的小哥哥。
  瞬息之间,周遭所有属于人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唯余森森鬼哭,潇潇鬼雨。凄冷阴风吹刮,拂过鬓发,掀起衣摆,一道冷气骤然打入他的心脏,直教他心口剧痛。他抖着双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而就算他能说出来,此刻楼内空荡荡的,又有谁人来听他诉说?
  用力推开余下那半面卷在一起的画纸,呈现在眼前的,是滔天血泪,是遍地野火,是难偿的人命债!
  画纸角落里,果不其然写着一字“江”。
  叶鸯再往下看去,登时感到一阵晕眩。
  浑浑噩噩地收起这幅画,将它放回原位,叶鸯不待倪裳归来,逃也似的出了院门。
  当天夜里,叶鸯缩在叶景川怀中,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这回来到巫山,他的好运气仿佛用尽了,剩下的都是霉运,将他的正常生活搅得一团糟。他本还想关心关心方师叔,顺便保护一下江小公子,没成想这一去,竟然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那是罪证啊,是如山铁证!
  叶鸯颤抖个不停,时而双眼紧闭,时而睁开眼睛,茫然望向他处。过了没多久,似乎怕得很了,忽然攀上叶景川的肩膀,翻身坐上对方小腹,胡乱摸索着去解他的衣带,指尖亦探入衣领,双腿在人身侧磨蹭着,仿佛饥渴难耐,急切地需要爱抚。
  “怎的了,怕成这样?”叶景川于沉沉黑夜当中望向他,没去按住他的手,而是一把抓住他的腰,将他从自己身上掀下来,重又裹回了薄被里。他动作迅捷,力气也大,叶鸯动弹不得,根本无从反抗,也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按下双腿,压住双手,徒劳地自口中逸出一点泣音,轻声唤着:“——师父。”
  “我在。”叶景川撩开他鬓边汗湿的发,看他这副模样,甚是怜惜。于是,在他唇瓣上轻轻烙下一个吻,把他所有言语全封回口中,温柔拥其入怀,将他耳廓紧紧贴在离自己心脏最近的位置。
  叶鸯抱住师父,贪婪地倾听自他胸膛中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不止有那幅画,不止有那幅画……
  此时此刻,就连叶鸯自己,也成了罪恶的证明。
  好像有一把刀子挖着他的心,鲜血横流,尖锐刺痛。他忽而想道,也许他这一生,所有的好运气都用来同叶景川相遇,而除此之外的一切,暗自生长的情愫也好,悄然潜伏的恩怨也好,俱是天大的不幸。
  “今日出去,看到了什么?”叶景川突然问,“是有人盯上了你,还是你看到了别的?”
  “唔……什么也没看到。”叶鸯昧着良心回答,“不知怎么回事,忽地感觉害怕而已,大抵是落水那日觉得自己要死了,直到今儿也没缓过来。”
  他如此解释,倒也能说得通,叶景川虽然看他奇怪,但想到他畏水,便觉得他的说法有几分道理。由此不再追问,两人抱在一处说了半宿的话,直至叶鸯困倦,方才作罢。
  叶景川一贯醒得早,若是当天有事要忙,他还要醒得更早。叶鸯身上没有他那么重的担子,是以每天师父睁开眼时,他还在床上蒙头大睡,师父何时出门,他完全不知道。
  窗外的白鸟叫过第五遍,叶鸯黑着脸将被子从头上扯下来,先瞅了眼身侧空荡荡的床铺,随后狠狠一瞪外头的鸟,寻思着改天找个理由,把这烦人畜生浑身的羽毛都拔干净了,看它还有没有颜面再乱叫。
  仿佛察觉到他的恶意,白鸟一缩脑袋,悄悄飞走,在它走后又过半刻钟,窗纸上映出个人影来,瞧那身量,应是江礼。叶鸯深吸口气,总算忆起今儿安排了事,他们在巫山停留得太久,是时候回家了。
  方师叔的病未曾好全,因此没能来送,方璋说是要照顾他,一扭身钻进屋内,再也寻不见人。叶鸯摸摸下巴,目光落到远处佳期如梦的楼上,灵机一动,对坐在桌边的江礼勾了勾手指,道:“你去街上,给我买个剑匣回来。”
  “哦。”江礼闻言起身,往门外走,走出去没多远,忽又折返回来,向叶鸯摊开手。
  “作甚?!”叶鸯不解其意。
  江礼答曰:“给钱!”
  堂堂南江小公子,竟沦落到连买剑匣的钱都出不起了?叶鸯半晌无话,盯着他看了许久,极其吝啬地掏出钱袋,恋恋不舍地将之放入江礼右手。江礼与那钱袋一并行远,叶鸯可怜兮兮地看他们,当然,他心疼的是好不容易攒下但很快就要被花出去的银两,而非累死累活替他跑腿的江礼。
  待到看不见江礼的背影了,叶鸯抖擞精神,四顾一周,见方师叔的白鸟不曾露面,师父尚未归来,便大摇大摆地出了门,抄近道赶往佳期如梦。
  佳期如梦后院。
  院门上挂了把沉重的大铁锁,倪裳早已离去,树荫摇动覆在院墙之上,为这萧索院落增添几分阴森之感。叶鸯伸个懒腰,轻车熟路翻过墙跳入院中,推开一楼的某扇窗,做贼似的钻了进去。
  或许说他像做贼是抬举。趁此间主人不在,擅自闯入,不是鸡鸣狗盗之辈所为,却又是什么?
  但事发突然,叶鸯此举,实乃形势所迫。倘若他不做一回小毛贼,该要怎样从倪裳的藏书阁中取走他所需之物?这等时候,切莫计较君子风雅,风度不能当饭吃,不能当兵器使,该丢就得丢。
  昨日叶鸯走后,倪裳显然回来过,叶鸯看到架上某些摆设的位置稍有改换,而四楼那幅专属于北叶的画卷,也被拿了下来,跟其他卷轴放在一起。叶鸯鬼鬼祟祟地将那几卷画逐一展开,从中找出他所求的罪证,又将余下画卷恢复原貌,仍与先前一样放置,随后抱起画,猫着腰溜下楼梯。
  院中无人。
  爬上墙头往外一看,巷中依然寂静。
  叶鸯自半空中跳下,沿来时路返回方师叔的私宅。江礼上街一趟,这会儿也快回来了,但愿江小公子知晓何为勤俭节约,给他叶大哥剩点儿银两。
  风瑟瑟,雨飘飘。
  巫山之夏,向来不缺雨。
  有人将这连绵不绝的称作“鬼雨”,若是结合雨幕笼罩下阴沉沉灰蒙蒙的万物来看,此类称呼倒十分贴切。
  阴雨和鬼魅是兄弟,奇闻诡事常伴着落雨发生。
  倘若在翻过院墙时,叶鸯肯回头看一看……
  ……定会望见那理应空旷的窗口处,多出一张人脸。
作者有话要说:  鲸鱼打战场打自闭了。
辣鸡游戏剑网三,辣鸡职业惊羽诀。
伤害量401w,承伤量430w。
辣鸡,辣鸡,真辣鸡。单体输出打战场就是想不开,还不如去打竞技场。
自闭了,自闭了,打战场打到手断,要被天策踩,要被丐帮墩,要被霸刀圈起来,还要被毒经叮叮!我是弟弟,我是弟弟。打什么战场呢?不如做个咸鱼。

  ☆、第 47 章

  江礼不懂得节约,但好歹也知道一分钱一分货,他花光了叶鸯所有的积蓄,换来一只做工上乘材质上佳的剑匣,美滋滋地搁在叶鸯面前。叶鸯肉痛,咬着牙检阅他扫荡而来的战利品,半晌,欲哭无泪地说道:“好……真是好东西!好极了!”
  他的心痛,江礼岂能懂得?他们二人,一个是花钱大手大脚的富贵公子,一个是寄人篱下的可怜崽子,要想让前者明白后者的苦痛,绝非易事。叶鸯按住绞痛的胸口,抚慰着胸腔中脆弱的心,不断自我告诫,试图冷静冷静再冷静。江礼没有被坑,那剑匣是好物,他的银两不曾白花,只是换了个方式陪伴在他身边罢了。
  银两没了可以再攒,可以厚着脸皮找师父要,但如此精美的剑匣若是错过,就再也遇不到了。叶鸯努力说服自己,强行接受了一穷二白的事实,尽管掂量着空钱袋时依然难过,却实在比先前好受许多。
  他死要面子,因而他的伤心表现得并不明显,与此同时,江礼又是个粗线条的孩子,不曾注意到他神色有异,根本没觉得花光钱袋中的银子有何不可。江小公子把剑匣抱回来以后,自顾自坐到一旁吃蜜饯儿,口中的甜淡化了双腿的疲累,他打个呵欠,捶捶大腿,问道:“平时也不见你用剑匣,怎的今日忽然想起要买这东西?”
  “突然又想用了,不可以吗?”叶鸯斜睨他,认为他问这个问题完全是在无理取闹。虽说跑腿的是江礼本人,然而出钱买剑匣的仍是叶鸯,江礼帮人办事罢了,怎还那么多话?
  仿佛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鄙夷,江礼嘴里含着蜜饯,脸上已现出怒容。重重一拍案几,对他怒目而视:“嘿——这东西好歹也是我给你带回来的,我多问两句又咋的了?我就是问了,不可以吗?”
  叶鸯“吭”地笑了:“你这语气,是跟方璋学来的罢?听哥哥我一句劝,少和那家伙鬼混。他游手好闲,你跟着他学不到好,反而学到一身坏毛病。”
  跟着方璋学不到好,跟着别人就能学到了?江礼觉得他无聊,不接他的话,坐回座位上托着下巴嚼了会儿蜜饯,忽然又说:“你着急购置此物,恐怕不是用于装你的剑。老实交代,你是否偷了什么宝贝,要拿这玩意儿来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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