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大夫见耿封尘走远了,这才在心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又急急忙忙跑到内室,对着穆倾容跪地道:“多谢穆公子救命之恩。”穆倾容一边施着银针,一边头也不抬,道:“王大夫为何要擅自改了红云里的用量?”王大夫苦着脸道:“我也不想啊,可是小少爷一个劲的说药难吃,我这才加了红云里的用量,可加了之后小少爷还是说难吃,后来我发现,他每天都把药偷偷扔了,压根就没吃,这才……”穆倾容心中暗自吃惊,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王大夫不知道穆倾容在想什么,只再一次知道了穆倾容医术之高明,几十种药,他光诊个脉都能知道哪种药材用多了量,幸好有此神医在,不然自己恐怕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耿封尘来到悬崖边,回想着那日二人跳下去时的情景,不禁有些苦涩。耿封尘从怀中摸出那张图纸,认真看了看,心道:“这小虫子看着长相倒很普通,不像那龙脊,长得奇奇怪怪的。”一想到龙脊,他便又想到穆倾容,想到他被银丝阵伤得体无完肤,想到张彦鹤说的,当年他筋骨尽断,两年来……耿封尘不敢深想,光是想到这浅浅的一层就足以让他心痛不已。他用力甩了甩头,挥开心里千缠万绕的愁苦,仔细将图纸叠好,放入怀中,这才背对着悬崖,挨着崖壁跳了下去,落到山崖间的山洞时,耿封尘用剑插在崖壁上,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有人爬过的痕迹,心道那群人果然下来搜过,神色不禁又冷了几分,低头往下一看,只见崖下白雾朦胧,看不清这悬崖究竟有多深,耿封尘又往崖底下了一段距离,再用剑插与壁缝,开始在石缝里找那些小虫子,然而找了好一会都没找到,耿封尘心道,难道还要再往下?于是又带着剑小心翼翼往下而去,下了一段距离,耿封尘再将剑插进石壁,余光一瞥,却见左下方的石峰上挂着一块白色衣角料,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经有些脏,耿封尘还是一眼便认出那是穆倾容平时穿的布料,心里不禁一沉,也不知他那一次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险?是不是差点摔了下去,是不是受了伤……一想到这些,耿封尘心里又开始气,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肯说,自己默默担着。耿封尘又心疼又气恼,眸子里的神彩都暗了几分。又想着穆倾容说的不能多耽搁,于是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只一心细细留意石缝中有无自己要找的东西。
穆倾容施完针,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他抬袖擦了擦额前的细汗,转头看了看门外,那人还没有回来。穆倾容眉头皱了皱,崖下石壁容易松动,也不知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险……穆倾容起了身,一边挑拣药材,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向门外,心道:“莫不是没找到?”又想道,他功夫这么好,不至于出什么危险吧……不知过了多久,夺风在门外边跑边气喘吁吁道:“穆公子,我家少爷……”不等人说完,穆倾容已经快步走到门外急急道:“怎么了?受伤了?还是……”然而在见到那个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夺风看了看二人神色,小声继续刚刚没说完的,道:“把药找来了……”耿封尘将一只密罐递给穆倾容,面无表情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些。”穆倾容在心里松了口气,接过罐子,打开看了看,点头道:“是。”于是抱着罐子转身朝里屋走去。耿封尘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的背影看,直到那人消失在门后,这才回过身,朝避尘殿而去。
夺风在后面跟着,偷偷看了眼耿封尘,见其脸色冷然,跟平时倒也没什么不同,又回过头看了看秋思殿,心道,也不知这两人又怎么了。
耿封尘进了避尘殿,随意擦了把脸,对夺风道:“十年前,耿家被灭的事,你还记得多少细节?”夺风没料到耿封尘突然提起此事,心里猛的一动,道:“少爷怎么突然提这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耿封尘的脸隐在暗影里,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道:“如果有人告诉你,灭耿家的,是穆倾容呢?”夺风大吃一惊,道:“怎么可能?”却听耿封尘叹息般道:“是啊,怎么可能……”夺风心里猛的一抽,道:“少爷,您怎么会这么问呢,跟您说这件事的人是谁!我非杀了这造谣生事的!”耿封尘沉默了片刻,黯然道:“容儿……亲口承认了。”夺风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怎么会……”耿封尘叹了口气,皱着眉用手指关节揉了揉额角,夺风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穆云山庄?十年前您被刺杀的事……你不是怀疑……”耿封尘心里猛的一动,带些侥幸道:“你也觉得容儿是在替穆云山庄顶罪?是不是?”夺风迎着耿封尘烧着火一样的目光,笃定道:“反正,我相信穆公子绝不会做这些事。”耿封尘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夺风却又道:“若真是穆云山庄,那您和穆公子……”耿封尘垂了垂眸子,淡淡道:“容儿是容儿,这二者岂可同日而语。”然而话虽这么说,但到底要如何,耿封尘却始终没有主意。他此刻只觉得,不管事情究竟如何,他跟穆倾容之间,恐怕真的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第30章 润物无声
马不停蹄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又一口气没歇紧接着替千秋施针,研药,治疗,这一忙,几乎忘了时辰,此刻天都要亮了。穆倾容慢慢收拾着药箱,不禁显出几分疲惫来,耿封尘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人一边揉了揉熬红了的眼睛,一边强撑着收拾药箱,耿封尘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穆倾容的手腕道:“明日再收拾,先去休息。”穆倾容救治完就要立刻收拾好了才走,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于是道:“还是先收拾吧,也不用很久。”耿封尘不由分说拉了人就走,边走边道:“你这一天还没吃东西,昨天又赶了一天的路,你可有进食?”穆倾容沉默不言,耿封尘似乎有些生气,皱眉道:“你怎么总这般不知道爱惜自己?”随即又吩咐下人道:“快去把热好的汤端过来。”穆倾容一言不发的任他拉着进了避尘殿,此刻心里一松,沉沉的疲惫感顿时如山一样袭来,竟是连抬眼都不想抬了。耿封尘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声音,道:“要不先去洗个澡?然后再出来吃点东西?”穆倾容揉了揉有些沉重的眼皮,缓缓点了点头。耿封尘于是又吩咐人打来热水,看着穆倾容问都没问熟门熟路的进了偏殿,心中不由的一软。
耿封尘在前殿里,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穆倾容出来,心中不禁有些担心,终是忍不住走到偏殿门口,敲了敲门道:“容儿,你好了么,饭菜要凉了。”耿封尘侧耳听了听,里头没有任何声响,耿封尘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又大了些声亮唤道:“容儿?”屋里依旧没有动静,耿封尘不由的心一紧,也顾不上其他,一推门进去了。推开中厅的门,耿封尘不由得一惊,只见穆倾容光着身子,泡在水中,闭着眼睛,头微微歪在浴桶边沿,耿封尘快步走上去,摸了摸他的脉象,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又凑近穆倾容,听到轻轻的呼吸声,不由得又想笑又心疼,原来这人竟这么睡着了……
耿封尘轻轻将穆倾容从水中抱出来,替他小心翼翼的擦干了身子,在柔和的烛光中,穆倾容白皙的身体被照得有些诱人,然而目光移到他背上时,耿封尘不由的一愣,只见他背上大大小小无数条伤痕遍布其中,看上去像是有些年头了,有些伤痕很显目,有些却很浅,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目光又移至前面,见其胸前,腹部,肋骨处,也有这样的伤痕,他突然又想起张彦鹤说的,“可怜那孩子身上没一处好肉,一身筋骨尽断”。“两年才堪堪有了点人型”。耿封尘眼中暗了暗,找了件里衣替他穿上,在这期间,穆倾容半睡半醒的睁开了眼,眼中像滟着一层薄薄的水烟,迷蒙地看了一眼耿封尘,迷迷糊糊唤了声:“阿尘……”耿封尘柔声道:“嗯,睡吧,我帮你把头发擦干。”穆倾容于是毫无戒心的闭上眼,睡着了。耿封尘放下擦头发的帕子,看着穆倾容的睡颜,不由的轻轻叹了口气。又将被子往上拢了拢,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穆倾容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一边揉了揉发酸的眼角,一边环顾四周,脑袋里有一瞬间的空白。穆倾容微微打了个呵欠,起身开始穿衣服,却在低头的一瞬间愣了愣,自己身上这件里衣的衣带结……不是自己打的……
耿封尘端着燕窝粥进来的时候,就见穆倾容有些愣愣的坐在床沿上,脸上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耿封尘带些惊讶道:“脸这么这般红?莫不是在在凉了的洗澡水里泡久了,患了伤寒吧?”话音一落,穆倾容脸色更红,耿封尘放下粥,走近穆倾容,抬手就要试上他的额头,穆倾容微微偏了偏头,耿封尘一愣,缓缓放下手来,淡声道:“吃些东西吧。”穆倾容点点头,道:“嗯。”随即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现在什么时辰了,秋儿……”耿封尘道:“秋儿现在已经无碍,早上喝了你熬的药,现在睡了。”穆倾容这才放下心来,胡乱喝了两口粥,道:“这两天尤为关键,我还是得去盯着。”耿封尘拿穆倾容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那你再吃几块点心?。”穆倾容正准备摇头,就听耿封尘继续道:“我一早在厨房特意为你做的,好歹尝尝。”穆倾容便又坐回去,拿了块点心小口吃着。耿封尘道:“好吃么?”穆倾容点点头,道:“有荷花香味,吃着倒爽口。”耿封尘笑了笑,道:“那你再多吃些?”穆倾容点点头,又拿了一块放嘴里。耿封尘略显欣慰的松了口气,也不枉他天刚亮就跑去荷潭里采集荷叶上的露水,又摘了最鲜最嫩的花骨朵,研成了粉,忙了一早上才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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