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一早,沈吟醒来,枕边就不见人影。事实上,他们几天都没说过一句话,也非形容末路,沈吟只是无话可说,而居同野一直在给他收拾东西。周巡抚送来的行装一箱又一箱,居同野重新收拾起来费时费力,耗尽了他全部精力。沈吟气他不跟自己说话,一度叫他全丢了,居同野觉得不能糟践东西,不予理会。
这些东西,沈吟自然是不会随身带走的,要找人送回西安周府,岂止是不急于一时片刻,一把火烧了都成。沈吟的性子里带着喜新厌旧,不似有人觉得旧衣看着顺眼穿身舒坦,他反倒觉得新衣顺眼。
朝时摆在桌子上,一屉滚圆香软的包子,豆浆浓郁,沈吟忍不住伸手指进碗,好似体温般的热烫手。
沈吟嗦着手指满屋找人,人刚走不久,给他随身带的小包袱孤零零地搁在桌上。最后相处的宁静时刻,独一无二独属于二人,他的人好像不愿意见他。
沈吟也不气恼,吃完早点去衙门里牵了马,马鞍上还拴了只铃铛,也不知居同野怎么想的,像是养小猫小狗。他等在官道上,极目远眺视线有限,干脆翻身上马,伸长白颈翘首以盼。晨曦在他身上镀金,衬得一身浓墨重彩,好似烧制好的琳琅彩釉新鲜出窑。
那人的身影由豆粒渐渐变大,从容骑马,不过是比寻常人俊俏些的长相,情人眼里出西施,倒叫沈吟瞧出些美到无边的意味。他背着只简陋的背篓,腰插传家腰刀,带上全部身家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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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不要了?”这话沈吟记得太久,久到时刻在心里摩挲。
居同野好似从哪听过这话,又似没听过,许是记错了。他跟着沈吟日子长了,耳濡目染学会他的伶牙俐齿,摇头晃脑道:“早就连根拔,长腿能跑了。”
一路萋萋青草,似在践行。马蹄声一路朝前,哒哒的声音错落有致,混着铃铛声,大珠小珠落玉盘。
沈吟的怒火说来就来,滔滔洪水般止不住:“你早上做什么去了!那么早就不见人影!”
居同野趁着天未亮在县内转悠了一圈。
齐老头怕有人抢地盘,披星戴月前来砍柴,见到居同野又是破口大骂,以为他也趁机抢柴。
居同野任由他骂完,递与他手中的镰刀,说是以后都用不上了,不如送给他。
齐老头不认识般上下打量居同野,半晌才冷哼一声,夺下他手中的镰刀往腰间一插,又把还未来得及吃的杂粮窝头塞给他:“路上吃。”
居同野知道他和狗伙食相同,哭笑不得,揣进怀里,又去见了容小郎。
容小郎迷迷糊糊前来开门,攥着他的手腕想拉他进屋坐会儿:“正巧,还想找你一并挑西瓜,你上次教我的法儿我还是没学会,昨个买了两个回家,都不好吃。”
居同野连忙拦着,说你已经学了许多遍,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天生不适合挑西瓜也不是你的错。以防万一,有事就去找曾响,他知道怎么联络自己和沈大人。
容小郎一愣,方才明白他这么说是何意,泪珠子登时就止不住,哭哭啼啼。
居同野怕惊扰四邻,立即捂住他的嘴。
容小郎抽泣哽咽,差点断气,死活要他收下一截树枝,说是以后被树妖欺负,就拿这跟树枝出来报他的名号,树妖界无人不服他容小郎。后来居同野发现没几个树妖知道容小郎,准备扔了免得累赘,不跟在此之前倒是可以让它尽最后一点绵力,便给当柴火丢进火堆。这才发现这根榕树枝从不消耗,似乎鲛人油脂做的长明灯万年不灭,颇为好使。
居同野最后去见了曾响。
曾响知道今天沈吟要走,还不能长亭相送,哭了整夜,眼已肿成鱼泡。
居同野忍不住想起来太州见过的名为冬冬的小孩,别的没说,又怕沈吟等急了,便道:“快去牵匹马,别叫大人等急了。”
哪知沈吟听完,更是怒不可遏,踢了一脚马肚,催促快行,错过的同时嗔道:“告别不知道早点去,倒叫我孤零零等着!”
居同野追上来,煞是认真委屈:“我昨夜才下定决心。”
沈吟得意地哼了一声,昂起下巴,乘风御云般神情倨傲,心知他是早就下了决心,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到叫自己白白担心许久,还浪费许多布置安排。
另有狗妖原本乐呵了一阵子,听闻居同野居然走了,不由得破口大骂这个数典忘祖的玩意。他是准备叫沈吟在暇州建一所狗舍,好叫齐老头和所有野狗都能住进去,遮风挡雨,这个想法早就有了,只是实在是欠缺银两和合适由头,借由沈吟办再合适不过。然而他还不能欢天喜地过于急躁,准备再过些日子告知于他,谁曾想居同野居然跑了。这下可好,狗舍如梦幻泡影,同居同野一般无影无踪。
【就这样全文完结。最近几章都太严肃了,我也是怀着沉重心情写完的,再美好的故事临近结束也难免带上悲哀。写点轻松愉快小番外,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第七十三章 番外1——生药铺子
居同野闲不下来,不给他点事做就坐立不安,搅得沈吟也不安宁。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思想不同步也是正常,沈吟知他易羞涩,专捡些“红馥馥唇儿,露着一口糯米牙儿,如何不爱。于是淫心辄起,搂在怀里……”之类通俗易懂的来读,谁料才将开口,人就趴在他身上哈欠连天。
沈吟不痛不痒地踹了他一脚。
居同野被他踹得半跪在床上,揉揉眼睛,喃喃道:“睡觉吗?”
是一副诚挚邀请采撷的模样,“吃完再睡。”沈吟厉声道。他赤着身子半躺在床上,一手搭在居同野的脑后往下按,顶得人眼泪汪汪,一有抬头的趋势就眼疾手快地先按下来。空下来的另一只手倒是与他十指相扣,连得紧闭,你来我往互不谦让。
不过该哄还是要哄。有家生药铺经营不擅,关门半年无人敢接手,沈吟干脆盘下来让他开着玩。二楼可居住,站在窗口便能眺望西湖,水光扑面景色大好。
听了消息,居同野果然兴奋,铺门一开,积攒半年的蛛网灰尘通通不要脸的撒过来。
沈吟绿了脸,盘下来时他也没多想,哪里知道是这么个破地方。
居同野依旧兴奋,冲到后院去,水井上遮了竹编盖,盖子一掀,人影投下来,水面上飘着几只虫,辘轳完好,井水也不浑,都还能用。他以为沈吟跟了过来,转过头才发现沈吟连门首那两阶台阶都没跨,忙冲到外面喜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后院有水井有盆,咱们赶紧打扫。”
“咱们!谁跟你咱们,你吃我的穿我的不说咱们,这个时候倒是说起咱们了!”沈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打了个喷嚏。
沈吟也没指望赚钱,拿着根鸡毛掸子跟在他身后发呆划水。居同野白天兴冲冲地扫尘,夜里兴冲冲地上床,倒也没辜负沈吟一番美意。
百子柜的抽屉叫居同野都抽出来洗刷了一遍,沈吟的意思是算了,反正抽屉里黑黢黢的,谁还伸着头往里瞅不成,何况药材覆盖什么都看不见,生药铺味大谁闻得出尘埃味。趁阳光好,借了梯子来,沈吟在下面递,居同野在屋脊上踩着瓦,把抽屉挨个摆开来晾晒。
沈吟本是极不情愿,不过干着干着就眉开眼笑。
算不上炎热天气,居同野干得满头大汗,衣袖裤腿卷起来,露出手臂和小腿上大块健硕匀称的肌肉,薄薄地笼着一层细汗,一副健康而又活力四射的模样。沈吟觉得他在扯线放风筝,靠着一根亚麻线同天争夺。
打扫可以靠居同野,当真要开门营业便不成了,连沈吟也做不来,他实在没那个好脾气。沈吟便把铺里原先的两个伙计雇来,本来都跳槽到别的药铺,免不了多花几个钱,不过有个规矩,便是不包吃住。
居同野果然是认真的干,夜里殷勤讨好,床上表现得急不可耐,没等发话,就先自行剥光,如削了绿皮的西瓜,水红瓜瓤娇艳欲滴,不待吩咐便叉开腿骑在他身上,虚虚地坐,一根指头都不要他劳累。
居同野一手握着沈吟孽根上下撸动,另一只手沾了油给自己做扩张,想着这也是不要脸了,可盯着那张白净泛潮的面皮又想肆意放荡一回,手中滚烫玩意胀大发硬,带着一种神秘蛊惑,叫他忍不住咬牙吸气一口气坐到底。
这般急躁,沈吟乐于款行鱼水之欢,缓抽急送快慢有秩,但也喜他主动,配合着,趁他坐下来时要命地向上顶撞,说白了就是使坏。居同野咬着牙,胯下翘的老高,忍不住想去抚摸。
沈吟趁机起身,啵的一声拔出来,把人压在身下,在他腰下塞了枕头,又抓紧他两只手腕束在头顶,故意笑嘻嘻道:“腿放哪?”
居同野习以为常,红着脸夹住他的腰,主动拿肛口蹭,可惜蹭来蹭去没找到头。
沈吟松开他的手,扶着孽根一桶而入,掐着他的腰狠狠地撞击,狂风骤雨大力操干。居同野抓紧被褥,侧过脑袋,根本不敢看他,怕是一看就忍不住要射。
两人都急不可耐,肆意呻吟阖室回荡,这事儿的次数数不清,却都如初尝滋味的毛头小子。高潮来得猝不及防,又几乎同时,两具汗湿的身子一并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