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体型高大健壮,武服加身则显得格外有力量。霍清流这几年变化不小,不仅长高了,五官也长开了,五官线条也硬朗起来显得更深刻了。而原来保留的少许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则随着岁月沉淀而更显稳重,有时嬴季见了也不由感叹:如此气度不愧是一国公室子!
但和王宣等人一比就显得比较单薄了,但王宣等人都知道这单薄的身体无论何时都充满着可怕的爆发力。
田必早早拿来皂袍帮他换了,又帮他束好头发。收拾妥当了,霍清流就在室内静静端坐,等着秦王更衣。
嬴季有些好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见他眼观鼻鼻观心竟一眼也没往自己这边看,不由小声骂了句什么,声音非常小,连近身伺候的宫女也没听清楚。平日秦王更衣,有时候也会叫霍清流前来伺候,明知那人不情愿,但一看他那副隐忍的样子,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思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过今天秦王不打算折腾他,毕竟昨夜已经把人折腾过了。
秦王的车驾抵达章台宫,王宣就带人殿外候着。章辖左右看看,悄悄凑了过来,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仿佛看到他脸上开了花。王宣皱了皱眉:“有事?”
“将军,你这边眼睛一直在跳啊!”
王宣:“……”
大秦第一剑客要疯了。他这眼睛跳了一早上了是没错,但这竖子鬼鬼祟祟凑过来就为了这事?怎么看这眼神也不像是好意提醒啊!今日燕国使臣觐见何等重要,你这竖子不盯着大殿动静没事老看我眼睛干嘛?
不能怪大秦第一剑客要疯,毕竟燕国派来的使臣太特殊。得知燕国使臣身份时,他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秦王。这个人不止是秦王的噩梦,甚至可以算作整个秦国的噩梦。
事实证明秦国的这个噩梦并没有结束。
王宣一早上不停的眼跳被慌张冲出殿外的谒者一吵竟神奇的止住了,那根对危险异常敏感的神经瞬间绷了起来。
秦国宫殿占地颇广,大殿如有异动殿外并不会马上发现。但见那谒者惨白着脸哆哆嗦嗦,上牙咬着舌头断断续续道:“……燕使……刺……行刺……”咕咚,一脚没迈利索滚出了大殿,被王宣一脚挡住了滚动的势头,只磕得脑袋开花血流如注。
“别慌!”王宣把人提起来,伸手抹了一把他脸上的血,厉声喝问:“出了何事?!”
谒者抖如筛糠,腿早就软了,被王宣抓着前襟才没有倒下去,勉强捋直舌头,崩溃道:“燕使行刺!”看来是骇得不轻。
陆续又有几个骇破胆的惶急奔出,王宣险些被他们撞出殿门。就见他一手一个丢给身后,大声道:“先带下去,别叫刺客趁乱跑了!田蛟,给蒙允报信,叫他带人速速包围驿馆,凡可疑人等一概拿下!章辖,随我进殿!”
命令一道一道下达,一时章台宫人影惶惶。
正殿兵刃交激,声音刺得耳膜发疼。王宣铠甲在身但速度丝毫没有受影响,他一出现一殿肱骨仿佛吃到了久违的定心丸,小心翼翼从各自藏身之处探出身来又不敢太过靠前,两只眼睛死死盯住秦王案前激烈缠斗的身影。
跟着就见他身形猛地一僵,然后高大的身影就顿在原地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半步,暗道一声:“不好!”
多年后,很多当年亲历燕国使者行刺一事的官员回忆此事,纷纷表示若非太医机智,皇后舍身迎敌,只怕秦国史书就该改写了。
所有人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呼吸,时间就此定格……
秦王的手还保持着直刺的动作,霍清流怔怔地站在他面前,死死挡住了身后的庆言。
鲜血从伤口处缓缓淌了下来,落地后一声沉闷的滴答唤醒了所有人暂时丢失的神志。
嬴季又惊又怒,上前去查看霍清流的伤势,只见他先低下头看了看心口处汩汩冒血的伤口,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双亮如星辰的眸子忽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迷茫。血液流失导致他的动作迟钝了许多,他艰难地动了动,试图转动身体去看身后的人,但所有努力仅仅让他的身体稍微扭了一个不大的角度。
尽管如此,刺进后背的利刃立即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啊……”
声音来自他的身后,撕心裂肺,犹如濒临绝境的野兽的嘶吼。
从王宣的角度其实并不能看清霍清流身后的人,但是刚刚他千辛万苦的转动刚好将身后暴露一部分出来。庆言身上亦血流如注,但相比身中两剑的霍清流来说他那点伤也就不算什么了。想必是霍清流的状况太糟糕令他痛彻心扉,亦或者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师徒竟然兵戎相见,又或者千算万算没有料到阻止自己刺秦大计的会是自己心里最惦记的那个人……
许许多多的想法在脑中快速闪过,这一刻他后悔了,后悔那晚在函谷关,应该毫不犹豫把人带走。
“清流。”
嬴季很想上前去扶他,然而目光移到霍清流心口处的剑柄时,他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相信这一剑是自己刺进对方身体的。可当时的状况太乱了,霍清流的速度又太快,快得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刻,他的痛并不比霍清流轻。是啊,竟是自己亲手伤了他。
血在清亮的青石地面上汇聚一滩,还有新鲜的血液继续滴下来。失血导致双腿不堪身体重量终于软了下去,霍清流双唇微微抖动仿佛说着什么,但已无人能听到。
扑通!
大殿里所有人跟着心突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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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喋血章台 二
庆言的身影消息在大殿尽头,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迹。
霍清流紧紧盯着血迹延伸的方向,其实因为失血的原因他已经很难移动哪怕半步,晕眩的感觉一阵阵袭来,他攥了攥拳头尽量保持清醒。秦王的声音还在耳边一遍遍的重复着,但他无法就这么听从王命接受救治。当他察觉到庆言真正的意图,就知道有些事根本无法善了。
先生生死未卜,我又如何安心独存?!
“大王!”霍清流哆嗦着伸出手,那手上血迹斑斑。嬴季一把握住,轻声道:“寡人在呢。清流,别说话,让太医先给你查看伤势。”然而回应他的是霍清流轻微的头部晃动,其实那晃动幅度非常小,但秦王知道他在拒绝。
“大王,求你。”
“大王,臣求……你。”霍清流梗了一下脖子。
王宣此时正在大殿处理一应善后,听到身后那声微弱的“求你”不由心念一动,这个时候了,他在苦求什么?
但是秦王却懂了,可是此刻嬴季满脑子里都是赶紧叫太医过来为他疗伤,别的事还没有具体去想。然而霍清流非常清楚他不能等,也许很快他就没机会等了,“求、求……你。”
“为何?”嬴季问出了此生最愚蠢的问题。
愚蠢的问题还没得到答案,嬴季就被那只满是鲜血的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那手颤颤巍巍在嬴季诧异的目光下缓缓移动,许是太过惊讶秦王甚至都忘了去阻止,然后就看见它落在刺入心口那柄剑的剑柄上。
“大王,求你。”
嬴季心底警钟大作。果然,那只清瘦的腕子奋力一沉,噗呲一声,剑往伤口里移动一分。剑每移动一分,嬴季就像被锋利的匕首在心上狠狠割了一道,痛的无法呼吸。
清流,一定要这么做么?嬴季心痛得无以复加,想阻止他伤害自己的行为,却无论如何使不上力,眼睁睁的看着沾满鲜血的手再一次固执地沉下腕子。
“庆言于臣如师如父,求大王开恩留他一命。”霍清流眼底闪现着不正常的光芒,执着等待着最终的恩赐。
嬴季:“……”
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那手无力继续支撑颓然垂落。霍清流剧烈喘起来,胸腔艰难震出的每一口气息都仿佛将他的生命力抽走一分。
嬴季心知不能再等,心里挣扎多时的想法随之落地。将那只血迹斑斑的手捧在手心,小心握了握,仿佛输给他某种安心的力量。然后,就凑在他的耳旁,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清流,在天下人眼里庆言必须死!别怕,寡人命王宣亲自去!”
霍清流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底那道光芒跟着就暗了下去……
嬴季那十二章纹的大礼服血迹斑驳,有太医过来查看但嬴季缓缓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受伤,哪怕一条小小的伤口都没有。是霍清流那敏锐的洞察力关键时刻救了秦王一命,同时不经意间也改变了三人的宿命。
关于庆言行刺,在王宣眼里无疑是双方一场毫无胜算的豪赌。庆言事先将准备好的锋利短剑藏于督亢图带入章台宫,以此骗过了层层守卫。而那日本该护卫在秦王身后的自己,则因秦王一道诏命临时换成了霍清流。
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王宣事后回忆起来,亦觉得如果当时在场的是自己未必能准确判断出庆言的意图。毕竟多年师徒,最了解自己的一定是对方。
督亢图被缓缓展开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只有一个人双目如炬目光从未离开那双曾经异常熟悉的手。卷轴尽锋芒现,在庆言抄起短剑的同时,霍清流电光火石间抽出了秦王的佩剑,顺手把秦王推出了庆言的攻击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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