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这么说是有原因的。燕王父子不合,这次派庆言出使秦国伺机行刺原是太子一派力主,燕王本就不同意,奈何太子大了门下食客不计其数自成气候,有的时候也不能太驳了太子的面子也就听之任之了。奈何行刺事败庆言被诛,燕王打心里觉得压在心口那块大石终于除去了。庆言一死,燕王僖还想太太平平当几年王。谁知事与愿违,燕国拱手把秦国出兵的理由亲自送到了秦王面前。
如今两国已经开战,庆言在天下人眼里已是一个死人,当然就不能再返回燕太子幕府。用嬴季的话说,他要是识时务,最好寻处没人地了此残生也就是了,也算不辜负霍清流拼命保他的情义。
然而就这么轻易放他走?
王宣虽然心有不甘,但秦王的决定是无人敢质疑的。
这日天色将晚,霍清流躺了一整天实在躺不下去,叫来田必帮自己动一动。田必原以为他只是想翻身,哪只霍清流居然要坐起来。田必抹着不存在的汗,小声央求:“公孙啊,再将养些日子起身可好?”
霍清流一动便头晕气息不稳,但实在躺不下去了,想着越是如此越该早些时候起身好,也就没听他的,咬牙撑着竟真的坐了起来。田必一看赶忙在他后腰放了数个垫子,又帮他调整好坐姿,耳边霍清流嘘嘘喘气,果然耗了不少精力。
秦王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先一怔,既而一阵欢喜。上前仔细打量,霍清流脸色依然不是很好,但至少比起前一阵子失血的惨白要好了许多。嬴季忍了又忍,把人轻轻拦在怀里:“太好了!”
晚间田必伺候霍清流喝了一大碗补汤,嬴季看他精神尚好,思忖再三,命人把早就拾掇妥当的东西拿了进来。
“清流,这东西可认得?”
霍清流岂会不认得,函谷关那晚,庆言漏液来会,这东西是自己亲手交到庆言手上的。兜兜转转,如今它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也许,这就是逃不掉的宿命!
“回大王,此乃鱼肠。”
嬴季无声笑了笑,“你果然知道。”
“是。”霍清流承认。既然逃不掉,倒不如欣然接受。心里忽然释然,霍清流淡淡一笑:“大王想不想听一听它的故事?”
秦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你若说,寡人必当洗耳恭听。”
“好!”霍清流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短剑,仿佛无法承受它的重量。但秦王看到了,他看鱼肠的每一个眼神,都是自己不曾见过的,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分明是一种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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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刺客家族
秦王是无法理解一个人对待一件武器居然会产生眷恋的感觉。王宣是个视剑如命的,但凡得到一把宝剑爱不释手,但也从未流露过这种眼神。但霍清流不同,那眼神毫无掩饰,分明就是眷恋。
这是为何?秦王表示不懂。
“大王听说过专诸刺王僚的故事吧?”
嬴季点点头。
“大王可知专诸身后之事?”
这次嬴季摇头。
专诸乃是春秋末期四大刺客之一,助公子光除去了吴王僚,但行刺之后亦被吴王僚的护卫诛杀。公子光之后即位称王,封专诸之子上卿,又为专诸风光大葬。
流传下来供世人称道的内容也就这么多,再多了即使是阅历丰富的秦王也不得而知了。但他有些不明白了,好好的说鱼肠,怎么提起专诸的故事来了。不过他深知霍清流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位大名鼎鼎的刺客,也就耐住性子继续听。
“专诸之子毅拜上卿,吴王将鱼肠下赐,此剑便成了专氏传家之物。”
嬴季沉吟不语。
“大王有所不知,除专诸外,专氏家族另出刺客数人,不过专氏自专诸刺王僚一脉而兴,后人所做大多被掩在先祖光芒之下罢了。”
嬴季突然来了兴趣,笑道:“清流的意思,自专诸后,专氏机缘巧合竟成了刺客家族?”
霍清流没有回答,但也算默认。
“吴越国除,专氏隐遁民间渐渐被世人所遗忘。想来唯一能自证身份的,也只有这历代相传的鱼肠了。直到那一年,专氏一族无男丁所出,此剑便随着专氏女同进夫家。大王不妨猜一猜,专氏女为何人。”
“专氏女——”嬴季紧紧盯着霍清流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一个大胆的猜测呼之欲出。
霍清流点点头,“想必大王已经猜到了,那女子便是臣母。”
虽然已经猜到答案,但秦王还是希望听到霍清流亲自说出来。可是答案揭晓,新的疑问又出现了,想那专氏一族何等荣耀,潞城君当年娶妻,其妻的家世难道无人问津吗?
“臣父与母亲成婚之时,专氏一族没落已久,自然无人深挖祖上来历。”其实也不怪他寥寥数语便说明家世,要知道一个家族荣辱兴衰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何况霍清流生下来便没见过母亲,就这点与祖上的联系还是其父从他母亲口中得知,在他长大后才一一告知的。
嬴季用了很久消化完了霍清流与鱼肠剑的联系,叹笑道:“寡人竟不知,居然把一个身负刺客血脉的人留在身边几年之久!”
霍清流无辜的眨了眨眼,完全一副这不怪我,我可不是自愿的神情。嬴季看得牙痒痒,恨不得过去咬他一口。
得知了他的身世,曾经困扰秦王的另一个问题也就有了很好的解释。霍清流身上独特的气质,所有吸引他的闪光点,这个时候完全可以理解成一个本就流淌着刺客血脉的人,那非同常人的洞察力、机敏的反应速度,许就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突然的,秦王再次有了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转念一想,庆言在他身上付出多年的心血,恐怕从未想过有一天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也是他。一想到庆言因他功败垂成,此刻会不会怄到要拔剑自我了断,嬴季心里荡起一丝得意。
那笑容慢慢浮现在脸上,霍清流不明所以,但怎么看那笑容都不怀好意,不由一阵恶寒。秦王佯装不见,又得意了好一会子。待敛起笑容,马上板起脸,正色道:“罢了,留也留了你几年,总不能因着祖上那点事牵连了你。”
霍清流惊讶秦王这脸翻得真够快的,而他后面的话更叫他一时无言以对,感情自己被迫入秦,秦王还觉得委屈了,简直岂有此理!
于是秦国大王越想越觉得亏了,像一条虫子在床上扭来扭去,但又顾及床上还有一个重伤未愈的,那可是碰都不敢碰一下的主,哪敢动的太夸张,简直憋屈的叫人不忍直视。日日守着这人,任凭□□焚身,秦王竟真做了柳下惠。想他堂堂秦王何时亏待过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化身谦谦君子,也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霍清流没理他,心安理得躺在床上装死,丝毫不为所动。
反正,目前秦王不敢动他一分。
不过,在坚持了半夜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还是没有挺住——崩了。
“清流。”秦王小声唤着,看他没反应,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反应。想了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轻轻拍了拍霍清流的脸。就见霍清流眉头皱了皱,依然没有醒。这人平日极警醒,何时睡得如此安稳过,尤其又是二人同卧,这样都不醒,嬴季确定他一定是装的。
每个熊孩子一定会有一个熊父母,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怜霍清流今日才明白。往日里小王子各种淘气搞怪,他还能以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作为托词,但是今天其父的所作所为给了他一个全新的认知,血脉这东西真的很神奇,淘气也是可以传承的。
他忍住了耳边蚊蚋似的呼唤,忍住了被拍脸被偷吻,又忍住了摇肩膀,最后却败在了挠腋窝之下。秦王的力道很轻,越是如此越是痒的厉害,想继续装死真是不可能。
“大王,饶了臣吧。”
“知道怕了?”
霍清流惊恐的点点头,其实心里却想堂堂秦王,当真无聊之极。
“让寡人饶你也可,不过清流总该做些什么吧?”
霍清流刚刚被摇晃半天肩膀,还有些头晕,就晕乎乎地问:“大王想臣做什么?”
第一次嬴季有了那种寻常夫妻之间小打小闹的幸福感,一时玩心大起,反正吓都吓了,索性玩个大的好了。于是,秦王收敛起一连数日的温柔和善,板起他那张威严的脸,恶狠狠的说:“为了你寡人多日不曾驾临掖庭,如今漫漫长夜何其难耐,清流总该想想如何为君分忧罢!”
啪!
霍清流就觉太阳穴突突突一阵狂跳,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跟着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后面稍微甜一下,后面会甜一阵子。不过我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断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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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再下一城
霍清流留在章台宫养伤多日,一直到他能自己坐起来,才被准许返回兰池宫。
车马仪仗,浩浩荡荡。被赐天子副车,实乃无上恩宠。若非知内情的,还真以为是秦王出行。其实就算秦王乘坐也算僭越了,但多年前周王室式微,各国僭越之事屡见不鲜,早就无人再议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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