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在场其他人顿时都为之一惊。
此事在京城之中人人知晓,当年发生的事,惊动了当今圣上,整个京城都轰动,最后却一无所获,最后造成余家夫人郁结过世,余重启心灰意冷,告老还乡,余家一门凋零,逐渐淡出京城人视线。
昭远将军坐正了身子,将目光投向一直默不作声被压制着的余珦。
“你说,他是老余的儿子?”
“正是!”贺剑轻知道余珦爷爷与昭远将军乃是同窗旧识,搬出这个事实,虽为下下策,但好过余珦受平白冤枉。
当然,余珦是否是冯国奸细这一点,是没有确切的办法来洗清的,只能留待来日让时间证明。
果然,昭远将军听道这个消息,马上站了起来,走近了余珦,弯下腰,仔细地盯着余珦看了许久。
“嗯……果然与老余有几分相像——你当真确信?”他问贺剑轻。
贺剑轻保证道:“末将以晖远侯府担保!”
昭远将军挥了挥手,林副将立刻将刀收了起来。
余珦茫然地将目光投向贺剑轻,见到他朝自己点点头,整个人不知怎的就稍稍放松了不少。
贺剑轻正待打算将余珦带回去,哪知道昭远将军忽然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他留下,我要问一些事。”
贺剑轻心下大惊,忙道:“将军——”
昭远将军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我还能下黑手不成?你出去吧。”
贺剑轻不得不躬身,正准备告退,发现余珦扯住了自己的衣袍,他心头一动,忙蹲下身,对他道:
“你先待在这里,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知道吗?”他连说带比划,说明自己不会走远。
余珦看看昭远将军,又看看贺剑轻,猛地摇头,双膝着地,跪着靠近了贺剑轻,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最后走出去的高三江,回头见到此情形,重重“哼”了声,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昭远将军“呵呵”笑了起来,对贺剑轻说道:“没想到老余的儿子这么离不开你。“
贺剑轻心说将军这是什么话,正色答道:“他失去了记忆,第一眼看见是我,便跟着我,将我当成了依靠。”
就如同稚鸟情节一般,只是看余珦这样,贺剑轻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俯下身,伸手拍了拍余珦的肩膀,对他低声安抚道:“别怕,将军是你爷爷的好友,他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余珦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什么来。神色放松下来不少,但紧抱的双手丝毫没有松开。
贺剑轻无奈,只得回头朝昭远将军看了一眼。
好在昭远将军虽然啰嗦又有时让人看不下去,但基本上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朝贺剑轻点头道:“他一直这样吗?”
“是,我在战场上发现他,关忠义又审问了过了,余珦完全不记得所有的事,所有他不会是冯国的奸细,还请将军明察。”
昭远将军摆摆手,回到了位子上,示意贺剑轻和余珦坐下说话。
贺剑轻将余珦扶起来,到一旁坐了,但余珦非要挤到贺剑轻那里,看得昭远将军不由露出了笑容。
“唉,想当年我还曾在周岁宴上见过他,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如今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这般模样,真是可怜哪。”昭远将军感叹道。
贺剑轻被他这番话说的心里又涌起一股自责,若不是他当初不慎,余珦也不会失踪这么多年。
余珦却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只是紧巴巴地贴着贺剑轻站着,拉着他的手不放,显得很不安的样子。
“他会好的。”贺剑轻坚定地说,“请将军放心,我一定看着他,会证明给将军看,他并不是冯国的奸细!”
昭远将军点头道:“我相信你,你便带他下去休息吧。”
贺剑轻总算松了口气,告辞离开。
第四章
贺剑轻将余珦带回自己那里,一路上余珦都紧巴着他的手臂,许是刚才被惊到了,他就像突然要找一个依靠。
贺剑轻将他领到床榻边,对他说道:“先睡吧,其他明天醒来再说,好吗?”
余珦被动地躺下,手指还抓着他的衣袖,贺剑轻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信任,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心里不由得就软了下来。
他接过何成递来的布巾,轻慢地给余珦擦了擦脸。
洗去尘土和汗渍的脸,又恢复了本来面貌。
十年不见,小公子长成了青年的模样,圆润的脸庞褪去,换之以清秀的轮廓,鼻子小而挺,唇薄且润,衬托着黑玉般的眼眸,眼前的人,令人不免想要多看几眼。
贺剑轻看得眼皮一跳,心里无数次幻想过若有朝一日找回余珦会是怎样的模样,如今亲眼见了,发现所有的想象都是徒劳,尽管十年的日子很长,又仿佛经历了苦难,终于长大的余珦,给了他真实的现在。
“就是有点瘦。”何成在一旁看着说道。
贺剑轻从恍惚中回神,看余珦已经累得合上了眼,只是手指还勾着他的衣服不放。
“你下去吧。”
等何成离开,贺剑轻没有动,他伸出手指顺着余珦的脸颊慢慢地描绘,这时候,才有了真实的感觉,被他丢掉的人,终于找回来了。
他轻轻捉住了余珦抓住他衣服的手指,低声自语:“不会再丢了,不会了……”
余珦似乎听见了,睡梦之中,他皱了皱鼻子,让贺剑轻不自觉地轻笑一声,然而随后他的笑容顿住了。
“唔唔唔……啊啊啊……”
余珦突然皱眉挣扎,口中嚷嚷含糊不清叫着什么,可惜他紧闭嘴唇,只发出声,没有成语,贺剑轻分辨不出他叫的是什么。
那叫声带着痛苦,挣扎,余珦额头冒汗,整个人辗转反侧,不住扭动,贺剑轻不得不用了力气轻轻压制住。
看似瘦弱的余珦在噩梦中用了力气,像是被人追逐,又好像在抵抗什么恶徒。
贺剑轻不得不腾出手,喊他道:“余珦,余珦……”
余珦醒了,他睁开眼恍惚了一会儿,定了定神,大口呼吸,等缓过神来,才将目光投向贺剑轻,终于整个人松缓下来。
贺剑轻感觉到手下的身体软了下来,心终于放下了。
他端来水,扶着余珦喝了两口:“做噩梦了?”随后他感到余珦脸色一变,又见他掩饰地垂着脑袋,不让自己看他此刻的神色,总觉得有点异样。
好在余珦随后乖乖又躺下了,闭上了眼睛,双手不再拉着贺剑轻,而是扯过了被单,手指紧紧抓着被单,似乎噩梦还没散去。
贺剑轻无法帮忙,若是噩梦也就罢了,只怕别的,他只能暗暗叹口气,静静守着。
过了会儿,余珦平缓的呼吸传来,紧张的双手也随意搭在被子上,贺剑轻这才真的放松了。
没过多久,外头传来声音,何成进来了,让他前去将军帐内回话。
贺剑轻皱眉,然而等到他匆匆去急急回来时,余珦又不见了!
“怎么回事?!你看个人都看不住?!”
何成跟在他身后,不断地自责谢罪,看贺剑轻气急的模样,恨不得多打自己几个嘴巴子。
“少爷,我就是内急出去了一会会,真的,少爷别急,别急,就在这里,不会丢——不不,没事的,少爷……”
贺剑轻哪里还能听得到他的话,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十年前那恨不得当下去死的念头再度袭来。
他从头到脚,手指尖都在发颤,狠狠捏紧了拳头,脚步飞快,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少爷 ,找到了!”何成抹了抹额头的汗,如释重负地拉住了贺剑轻。
“在哪里?!”贺剑轻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何成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眼睛里带着急迫与凶狠,出口的话却是胆怯的。他心里骂了自己一阵,忙道:“就在那里,少爷你看——”
贺剑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前方火光冲天,浓烟窜上天际,焦味弥漫。
那是为战死的同伴举行的火葬。
他刚才就是跟将军及一干同僚办了仪式,后不放心余珦,又不忍看此景,才匆匆而回。
可是余珦为何又到了那里?
贺剑轻本要飞奔过去,跑了两步又停下了。
只见余珦混在周围三三两两的士兵中,昭远将军等人在另一头,似乎没有发现他。
余珦仰头望着浓烟一阵,随后突然双膝跪地,朝着火光拜了一拜,双手合十,起身喃喃说着什么。
贺剑轻猜不透他为什么有此举,也没有心思去猜,他默默走到了余珦身后侧方,密切注视对方一举一动。
余珦却在此后没有再有动作,只是静静伫立,眼神之中透着几分苍然。
贺剑轻被触动了,想起幼时余珦因为麻雀被猫儿叼走而哭了一场,想是他心性如此,为死去的将士而悯。
如此这般,等到牺牲的将士归于尘土,众人三三两两散去,留下一队收拾善后的,余珦这才转身准备离去。
贺剑轻立刻发现余珦在看到自己时,神色猛地变了,慌乱之中眼神左右晃动,双手扭捏不知道怎么放,还稍稍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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