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
贺剑轻心头一震,心说难道余珦在骗他?可是骗他什么呢?是记得小时候的事,还是记得十年间发生的事,只是不想跟他诉说?也是了,是自己害得他流落在外十年,不肯跟他说实话也是应该的。哪怕是怨他恨他都是他应得的。
另一边,余珦见贺剑轻没有动,仅仅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眼神望过来,踌躇再三,终于朝他走过去。
“对、对不起,我应该说一声的……”
听到余珦低低的道歉声音,贺剑轻从自怨自艾中回过神来,注意到眼前人求饶似的目光,才察觉到自己想多了。
余珦仅是因为擅自离开,怕他责难而踌躇不前,并非他所想。
贺剑轻悄悄松口气,拉过他的手要带往自己那,发现因为脚镣关系,余珦根本走不快,皱眉吩咐何成去取来锯子。
只是在何成拿来之后,余珦又巴紧了贺剑轻的手。
贺剑轻一方面对于余珦终于接纳了自己,心里大大松了口气,他生怕失去一切记忆的余珦会不相信他的话,另一方面,又觉得他这样胆小,不知是不是那十年经历造成的。想到这里,贺剑轻心头顿时懊恼不已。
“没事,我把这个,给你取下,不伤到,放心。”贺剑轻语气温和地向余珦解释,提了提那铁链。
铁链掂量着不是特别重,但到底不方便,总像个囚犯似的,一想到余珦或许十年都被这样锁着,贺剑轻眼底闪过几分狠厉。
余珦眨了眨眼,看看贺剑轻,又快快扫了眼何成,这才放开贺剑轻的手,伸出两个胳膊。
他的手臂没比长棍粗多少,手腕更是细不伶仃,想是铁链造成的。
贺剑轻小心地摩挲着他戴着铁链的手腕处,脑海里不由浮现当初自己牵着软乎乎手离家去玩的情形。
余珦用另一只手碰了碰他,将贺剑轻从恍惚中唤回,澄净的眼里透着疑问。
“……开始吧。”贺剑轻取过锯子,伸出一指进扣住余珦手腕的铁圈,随后开始一点一点磨。
屋里很安静,只有吭哧吭哧的拉锯声。
贺剑轻动作得很慢,不时抬眼去看余珦,发现他十分安静,眼里又带着几分期待,又偷偷来看他,被他目光捕捉到时,却又像小兔子似的,垂下长长眼睫,掩饰般地缩了回去。
他这般模样,看得贺剑轻胸口又闷又堵,他加快了动作,但这是需要慢工磨出来的活儿,到了深夜里,才将左手上的铁链取下了。
“好了!”贺剑轻接过何成递来的布巾,将余珦左手擦干净。
余珦动了动手腕,眼里光芒在烛火之下,显得异常明亮,他惊喜万分,上下左右地大幅度挥了挥手,随后又赶紧将右手伸到贺剑轻面前。
“快快。”
听见余珦的催促,贺剑轻捉住他的右手,缓缓摆了摆,道:“知道了,很快就好。”
如此这般,手上脚上的铁链都给取下了。
终于得了自由的余珦就像被牢笼关了许久的雀鸟,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双脚在地上跺了跺,转了几圈,又抬了抬腿,眼神亮晶晶地朝贺剑轻看过来。
不用多言,他眼里的高兴之色快要满溢出来。
何成在一旁看得又是心酸又是庆幸,拿了东西默默退出去了。
“好了好了,可以动了……”
“是……小心!”贺剑轻惊心动魄地冲过去,拦下了要去爬柱子的余珦,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是猴吗?快停下。”
被喝止的余珦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望向贺剑轻,不解道:“想试试……”
贺剑轻将他拉到位子上坐好,安抚道:“别急,先待着,以后再玩……”
余珦听话地点点头:“嗯。”随后,就打了个哈欠,抬手揉揉眼睛,伸手指了指床榻。
“行,睡吧。”
得了令的余珦就一骨碌爬上床,自顾自拉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有了一次经验之后,贺剑轻再不敢随意离开。
他靠在床边眯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天亮了。
然而余珦这一觉睡得很久,直到中午关忠义找过来时,还没有醒。
第五章
关忠义是来找贺剑轻问情况的。
他昨夜就听说余珦被当做奸细,让昭远将军给抓起来了。那时他有事耽搁,又值深夜,不好过来打听清楚。
睡过了一觉,将精神头补充回来,他这才颠颠跑了来。
进了贺剑轻的帐内,这才发现以为会被当成奸细给就地处决的余珦正好端端躺在贺剑轻的床上呢。
贺剑轻则顶着乌黑的眼睛,一脸倦意地在一旁看兵书。
一见到关忠义,贺剑轻便竖起手指示意他轻手轻脚。
关忠义只好命人将饭菜端上来布好,又让他们踮着脚出去了。
“没出什么事儿?”关忠义扒拉两口饭,急忙问道。
贺剑轻揉了揉眉心,问道:“什么事?”
关忠义指了指睡得安稳的余珦:“我听说差点出大事。”
贺剑轻想起夜里的事,也是余惊未消,说道:“有惊无险……怎么特地来了?不忙?”
怎么可能不忙,关忠义是偷得闲:“偷个懒,让高大人给气得……不说他了,你打算怎么安置他?这里兵荒马乱的,你又要冲锋陷阵,也没空管啊。”
贺剑轻一早已经想过这个问题。
此地并非城中,而是在城外十里地的位置,驻扎的是南疆一半的队伍,是守城的第一道屏障。
最好的办法是先将余珦送进城里去,随后再送回京城的余家。但是他身有要务,不能随便离开不说,更不放心将余珦交给别人。
哪怕是何成护送回去,这万一路上再出个差池,他还能不能活了。
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关忠义从他神色中看出一点苗头,说道:“你既不放心他离开,留在身边也不方便。这里都是大老粗,留在军中总不是个办法。”
“我知道。”贺剑轻放下碗筷,为此苦恼。
“我说啊,”关忠义凑过去,低声建议道,“不如你朝上头递个折子,说想回去了,这就带他回京城过你的侯爷日子去,岂不好?”
贺剑轻皱眉不语。
关忠义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贺家满门忠义,可是那圣上似乎并不在意,我可是听说了,他最近几个月都在搞什么方术,听说,听说吃了几个月丹药,想着返老孩童当个万岁呢。”
贺剑轻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吃你的饭。”
关忠义哼了声,不爽道:“得,我知道忠义两字怎么写。”他的名字可不就是嘛,“但是你值当吗?在这里拼死拼活,还不如朝中美言几句的人一个手指头。再说了,万一哪一天你要有个不测,你们贺家可就没人了。”
贺剑轻给两人倒了茶,淡定道:“贺家人的命就是如此。”
“那他呢?”
“他……”贺剑轻扭头瞥了眼怎么都睡不醒的余珦一眼,“他回到京城,继续当余家的少爷。安安稳稳的。”
余重启虽然辞了官回了乡,但京城的余府还在,等余珦回了家,余重启自然也要回来重聚的。
关忠义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也不再多说,道:“但愿老天爷不辜负你。”
余珦醒来的时候,关忠义已经回去了。
他起来看到贺剑轻还在,顿时弯起眼笑了。
贺剑轻见此,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让余珦洗漱完,吃了饭,换上越国的衣裳,带着他出门去。
他有事要做,又不能将余珦一个人搁下,只能带在身边。
“去哪里?”余珦被他牵着,懵懂地问。
“去哪里。”贺剑轻用越国话说了一遍,“在这里都是越国人,你要尽快将越国话找回来,知道吗?”
余珦点点头,学了一遍,贺剑轻纠正,余珦再复述。
两人走了一阵子说了一阵,引得好几人回头看。
走到一处,忽然听得有人大叫,余珦吓得整个人一抖,赶紧凑近了贺剑轻,躲在他身侧,目光怯怯地望过去。
贺剑轻侧身挡住他,只见前头是驻扎伤员的地方,一人捂着脖子痛苦地跑了出来,军中的大夫追在他身后。
那人边跑边嘶吼,浑身是血,右手已经没了。
余珦看得害怕,扭头不去看,然而那人却朝他们跑过来,贺剑轻正待动作,那人却突然脚下一个踉跄,直挺挺得倒了下去。
大夫立刻跑过来,与帮手的人扶起此人。然而那人却浑身抽搐,不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贺剑轻暗道糟糕,不该让余珦看见这样的惨状。战场上这样痛苦的事不胜枚举,他自小听过见过太多。
他伸手捂住余珦的眼睛,却感觉到掌心下,余珦瞪大了眼睛,随后又拉下他的手,贺剑轻疑惑地低头去看。
余珦目光一直追随着大夫与那人离去的方向。
贺剑轻直觉有一丝怪异,他仔细端详了余珦的表情,见他神色哀戚,害怕之情已然不见,反而多了很多无法看懂的情绪。
他记起自己是在战场上发现余珦的,心想莫非余珦看多了这样的情形,所以见惯了也不怕?还是曾经遭遇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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