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束没有理他,只是淡淡地问断肠:“他多久会死?”
“一个时辰后。”
燕束点点头,绕过苦苦挣扎的王旦,信步走了回去。
。
鬼师爱不释手地摆弄着得来的战利品,那条穿心绿胆是蛇中之王,这次虽然有些惊险,但能得到这样的宝物也算值了。接下来他要仔细研究一下如何驯化这条蛇。
不经意间,他瞥见了燕束手上的黑色,立刻抢过来抓起燕束的手看了看又闻了闻,随即从腰囊里拿出一小袋褐色的药粉倒在燕束的手上揉搓了半天。
“你中的这是尸毒,不过还好中毒不深。用上些日子的药就没事了。”鬼师颇为自信地说。
燕束笑笑,对鬼师的医术他是很了解的,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待鬼师搓完,燕束发现虎煞和飞煞还躺在地上,便径直走到他们的身边。
飞煞惊恐地看着燕束,刚才王旦的那一幕他都看见了。估计现在该轮到他和虎煞被碎心了。
而虎煞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燕束冠上的那块白玉。
还惦记着呢。
燕束蹲下来看了看虎煞的伤口,虽然腹部被扎,但却没有伤及脏腑。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应该是性命无碍。
他发现自己的脑袋转来转去,而虎煞的眼睛也跟着他冠上的玉转来转去。
“喜欢吗?”他指了指那块玉。
虎煞不住地点头,眼睛就像长在玉上一样。
此时,断肠已经来到了燕束的身边,试探着问:“要不要也让他们碎心?”好像今日他还没碎过瘾。
飞煞的脸都白了,他望了一眼远处生不如死的王旦,浑身跟筛糠似地抖了起来。
燕束摇摇头,“不必了。暂且放过他们吧,他日若再作恶你再碎了他们的心。”
“不敢啦!不敢啦!”飞煞像被特赦一样极力地表白着。
“你呢?就不想说点什么?”燕束好奇地问虎煞。
虎煞抿着干裂的嘴唇摇摇头,一副“命你拿去,别妨碍我看玉!”的表情。
这个玉痴!
燕束索性摘下峨冠,扣下白玉递到虎煞的面前。
“干啥?”虎煞不解地看着燕束。
“送你了。回家看个够。”燕束笑着说。
飞煞瞪大了眼,把嘴张到有生以来最大。不杀咱们也就算了,还送块这么贵重的玉?公子你疯了吧?
断肠倒并不意外,燕束送给别人的东西太多了,包括送给敌人。钱财在燕束眼里真真的就是粪土,而他却因此结交了一众肝胆相照的兄弟和身怀绝学的高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虎煞咽了口吐沫,一把抢过玉来抱在心口,傻傻地看着燕束,像是生怕会被燕束重新要回去。
燕束笑了笑,他知道,虎煞会比他更加爱护这块玉。真心以待才会珍惜。
他站起身对断肠说:“咱们走吧。”
“等等!”飞煞阻拦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们是谁吗?”
燕束摇摇头。和他交手的人多了去了,想杀他的人也多了去了,他没有心思问。他只注重结果。
“那个人是谁你也不想知道?”飞煞指了指已经剩下半条命的王旦。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燕束淡淡地说。
飞煞泄气了,看来这个公子不但疯了,而且还是个傻子。连谁要杀他都不关心。
燕束不是不关心,而是这些杀手只是拿钱卖命的货色,真正的幕后主谋他们也不知道。而且即使知道也不会说,因为那是规矩。坏了规矩的杀手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要杀你的是个官儿。”虎煞闷头说了一句。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燕束的兴趣,他盯着虎煞,没有逼他继续说。
愿意说的自会说,不愿意说的怎么勉强也没用。
第6章 入京
“我们是漠北五煞,我是虎煞,他是飞煞。”虎煞还紧紧地抱着那块玉,他继续说道:“雇我们杀你的是个大霄朝的官儿,年纪不大。总是带着个黑面巾遮脸。”
飞煞不满地问:“你咋知道那是个大霄朝的官儿?”他是怕万一说错了什么,惹得眼前的这位公子怒了,再下令要了他们的命那就划不来了。
虎煞想了想回道:“我曾经偷偷看见他见过一个大霄朝的知州,那知州对他毕恭毕敬。你想,堂堂一个知州能对谁那么恭敬?一定是个比他还大的官儿!”
燕束点点头,说得有道理。
“还有什么?”他蹲下来看着虎煞问道。
虎煞仰头琢磨了一下,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急急地说:“那人衣服里面有一块玉牌,上面。。。上面雕着一条龙!”
“老五!你可不能乱说,能挂龙牌的那是什么人呐!”飞煞惊慌地跳了起来,却又呲牙咧嘴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忘了脚上还有伤。
燕束目光一凛,他相信虎煞的话。因为一个对玉痴迷的人有着常人不能比拟的敏感,绝对不会看错玉牌上的图案。那么,要杀夜永的一定是皇室!只有皇室才配拥有龙的器物。是大霄皇帝吗?还是另有其人?看来只能以后再慢慢查出真相了。
他站起身来含笑拱手道:“多谢!只是还有一件事未了。”
飞煞惊得抬起头来,他猜想燕束是不是得到该得到的消息后反悔了,要杀了他们?他不自觉地往虎煞的身边靠了靠。
“啥事?”虎煞瞪眼瞧着燕束,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护住抱紧的那块玉。
燕束抱着膀子看着二人,开口说道:“你们坏了杀手的规矩,对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虽然我知道你们是谢我赠玉不杀之恩,但那雇主会放过你们吗?”
飞煞松了口气,真是惭愧!原来人家是在替他们着想呢。他拱手道:“谢了!咱们这就回漠北去,那里是咱们的地盘,谁也拿不住咱们。”
“这就好。”燕束抱拳施礼,“两位请了。但愿他日再相逢!”说罢冲断肠使了个眼色,二人转身去寻鬼师。
虎煞痴痴地望着燕束的背影,突然大声地唱起歌来,高亢、嘹亮。那是漠北的送别酒歌,是一首真正的汉子们豪饮时才唱的歌。歌罢之后便各奔东西,任凭岁月荏苒刀光血雨,也许再见,也许不见,但那份情谊与酒香却永留心中。
送别,不止是至交好友。这就是江湖。
。
燕束、断肠与鬼师一起找回了夜永的护卫们。虽然只是分开了短短的一个时辰,但据说那位侍卫统领已经几次三番地想要拔剑自刎了,都被侍卫们拦了下来。因为他丢不起那人,堂堂的夜国侍卫统领,竟然把皇子扔下自己跑到前面去。万一皇子有个什么闪失,他如何交代?所以还不如自己先行了断来的利索。
燕束好言安抚了他几句总算没事了。但在众侍卫的眼中,这个夜永皇子却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就凭他带着鬼师和那个哭丧着脸的男人却可以毫发无损安然脱险,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无形中,燕束在他们的眼里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辉。
接下来的几日里,燕束在侍卫们的簇拥下继续向大霄京城进发。虽然又经历了几次暗杀,但在燕束的指挥下都化险为夷了。就这样晓行夜宿边打边走,终于来到了大霄的京城——霄京。
大霄,幅员辽阔,人众物丰。历经三世,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强盛的王朝。它的西北面与夜国接壤,北面则直接连着大漠;而夜国的北边是横行大漠的胡人,因为地处要塞,所以经常被大霄和胡人要挟。就是在这样的夹缝中,夜王左右逢源,苦苦支撑着祖业。
无论是大霄还是胡人,夜王都惹不起。所幸胡人对攻城占地没有兴趣,只是索要一些钱粮物产。而大霄却一直虎视眈眈地想要吞并夜国。怎奈大霄先皇与夜王曾有约定,夜国臣服于大霄以保全夜国。这才使夜王能够苟延残喘至今。
但近年来胡人在北面与大霄交界处不断骚扰大霄百姓,大霄军队多次进剿都无功而返。除了有水土不服的因素外,更是因为胡人机动性强,使得大霄军队疲于奔命,这一点让大霄皇帝极为苦恼。
夜国毗邻着胡人的聚居地,大霄皇帝也曾向夜王提出过借道出击胡人的要求。但夜王则担心大霄若是无法彻底铲除胡人,撤退之后夜国必遭胡人报复;另外,他还担心大霄借道是假,灭掉夜国是真。所以找出各种理由予以搪塞。
大霄皇帝心怀不满,为了能够控制住夜国,这才一再要求夜国派质子来朝。夜王无奈之下,只得将皇子夜永送了过来。毕竟用一个皇子若能打消霄帝的顾虑再好不过,实在不行也能为夜国拖些时间,好再图良策。
如今的大霄皇帝是霄伦帝,年事已高。膝下有四个儿子。老大太子离更,机警多智,颇有帝王仪态,辅佐他管理朝政;二子楚邑,为人骄纵,擅长兵法,掌管着大霄军队;三子朔华,因清高孤傲,虽有一身武功,却被众臣诟病,落得个巡检各州的闲差;四子封淼,体弱多病,有时还疯疯癫癫的,因此是最不受霄伦帝待见的一位皇子,基本属于自我雪藏状态。
以上这些消息,全都装在燕束的脑子里面。既有他收集到的,也有鬼师讲给他听的。作为一个假冒的质子,他必须尽快熟悉自己的角色,也必须周旋于大霄的各种势力中间,尽一切可能阻止大霄进犯夜国。但实际情况怎样?燕束不得而知,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