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轩上车,在我对面坐下。我将目光瞥到一旁,不敢看他。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车里的气氛一度将至冰点,我起身欲走,易轩一把按住我。他的力气尤其的大,我动弹不得。
“你放……”两字刚出口,易轩便堵住了我的嘴。他的身子在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担心。我被他抵在车壁上难受得紧,起初我还有力气去推他,挣扎一会儿后便没了劲。方才被盗贼踢中的地方也越来越疼,我彻底松了手。
易轩慢慢冷静下来,他半跪在我身前,紧紧抓着我衣襟:“以秋,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我看着他,一时语塞。易轩又道:“我哪里没有做好,你现在告诉我,我一定改,改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
“易轩,你做得足够好了。这次之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忍着周身的痛意,低声道:“我心中有惑,一日不解,一日不得安心。”
易轩道:“一定要弄清楚吗?”
“我想知道以春和柳半烟为什么突然离开,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我更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说到此处,我心上的疤痕又在隐隐作痛:“易轩,若换作是你,你愿意这样不明不白地活着吗?”
易轩默了良久,才道:“好,你要去找代以安,你要弄清疑惑,我不拦你。只是你以后不许再像这般做,今日若非我及时赶到,你的性命如何能保。”易轩没再说话,只紧紧抓着我的手。我唤来老张继续驾车,文澜骑马跟在后方。
老张一路疾驰,第二日中午便到达上溪尧镇。文澜找好住处,稍作休息后,我便上街去打听以安的下落。易轩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估摸着以安会重操旧业,因而我先将尧镇上所有的药铺看了一遍。六条街,十三家药铺,皆无以安与以春的踪影。此刻天色又晚,我只好作罢。
回到客栈后,我随口扒了两口饭便回了屋。药铺里没有线索,只好从别处下手,我提笔画了一张以安与以春的画像,预备明日上街拉着过往行人打听。
易轩坐在旁边不说一字,我倒了一杯茶递与他,易轩道了声谢。他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我道:“今日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易轩道:“等你睡下了我再走。”我未多言,转回桌旁将两张收到一旁。文澜推门而进,手里端着的汤药正腾着热气儿。我接过汤药道了声谢。文澜退出了屋,小厮送来一盆热水。我喝过药洗刷了一阵后便窝到了床上,见我合了眼,易轩灭了屋里最后一盏烛火方才离去。
早间扒了一口饭我便带着画像匆匆上街,文澜拿了以春的画像与我分街询问。易轩同我一路,他一改往日作风,变得沉默得紧。我寻以安心切,也顾不上他。
问人无数,皆摇头不知。转眼间半日已过,易轩拉着我吃了些饭,歇了不久我又继续上街打听。
“请问,您可见过此人?”
“没有,没有。”
说着重复的话,做着重复的动作。每问一人,心里的期望就越大,但听见应答声后,我这心又凉了个彻底。
易轩突然拉住我,那面色多了一丝怒意,他双眉紧皱,似盯贼一般盯着前方。顺他目光看去,人群中那抹青影十分眼熟。
是那位掉玉佩的青衣公子。
易轩将我往身后拉了拉,朝那青衣公子道:“今日是刮的什么风,竟将泰王刮到了此地。”
泰王?泰王黎赐箫,难怪,难怪我上次瞧着他们有几分神似。竟不料他们还有这层关系。黎赐箫走近,我自是按照礼数朝他鞠了一礼。
“北风寒未至,春风润已残,自是那故人暖风引我至此。七弟,几月不见,你的气色又好了不少啊。”黎赐箫望着我浅笑,暖意如同春波初乍般:“代公子,别来无恙。”
易轩的脸色约莫是又变了一分:“四哥一向都忙,怎么的有空来这尧镇?”易轩突然拉住我,多有戒备。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谈过黎赐箫的眼:“七弟自小聪慧,学什么都快,如今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易轩和黎赐箫两人的神色都奇怪得紧,虽然称兄道弟,但我感觉他二人并不和睦。“以秋,你先去忙,我过会儿来找你。”易轩脸上的笑容十分干涩,我拿着画像继续去向过往的路人打听以安同以春的下落,偶尔回头能看见黎赐箫冲我笑。
问了十来个人,依旧毫无头绪。“代公子,你与我说说这画像上的人,说不定赐箫能帮上忙。”我的情绪低落得很,竟未注意到黎赐箫和易轩已经站到了我身旁。
“不劳四哥费力,以秋的事我会帮他处理好。你好不容易得空出来一趟,还是好好四处逛一逛,看看这南方景致。”易轩的语气越来越不客气,这亲兄弟何故要闹得这般样。惋惜之际我又庆幸自己和以安、以春之间的关系不似这样僵。
“以秋,我们去别的街再问一问。”易轩抓着我不放,我朝黎赐箫施礼告辞,到隔壁的隔壁街上后易轩才松开我的手。他很紧张,也很生气,我不知缘由,只晓得与那泰王黎赐箫脱不了干系。
行人匆匆,熙熙攘攘,看不到我想找的人,也得不到半点关于他们的消息。这一天,毫无所获,严格说来也不算毫无所获。看着杵在我门口傻笑的黎赐箫,我心下微惊,却也不忘朝他行礼。果真是亲兄弟,都喜欢这般一声不响地出现在我面前。
“代公子,你就不请我进去喝杯茶?”黎赐箫的声音温柔,却也比不得易轩。他满脸含笑,我不好拒绝,引他进屋坐下后顺便倒了杯热茶与他:“以秋,以秋,以秋。”黎赐箫一声接着一声念我的名字,灼灼目光落到我脸上没有丝毫偏移。
黎赐箫的表情实在玩味,“子易唤你以秋,若我跟他一样唤你以秋,你可介意?”如此情景真与那晚在醉香楼里的情景相差无几,同样的先斩后奏。我礼貌地摇头。
“以秋,以秋,”黎赐箫的大拇指摩挲着茶杯口,“尘起霜尽皆似以,丹青染作三载秋。名字真好听。”他约莫是滞了滞,后放下手中的茶杯,眸光热切温柔:“以秋,你如今过得可好?”
“我陪在以秋身边,自是不会让他吃半分苦。泰王,你若是有这份闲心,还不如回府去关心关心你的兰王妃。”易轩端着汤药走了过来,面色不太善。
“我说方才以秋怎么迟迟不让我进屋呢,原来问题是出在七弟这里呀。”黎赐箫又送与我一个浅笑。
第28章 代以秋已故
“我说方才以秋怎么迟迟不让我进屋呢,原来问题是出在七弟这里呀。”黎赐箫又送与我一个浅笑。
“泰王,时间不早了,不送。”到目前为止,易轩已经下了两次逐客令,第一次是对夏念真,第二次则是现在的黎赐箫。两次皆是指向亲人,皇室里的关系果然复杂难懂。
黎赐箫脸上的笑容不减,反而又多了一丝惬意。他走向我,递了一小块用糖纸包裹好的糖给我:“桂花糖,十分解苦。”拿人手短,更何况易轩又与他不和,我自然是不能接这桂花糖。黎赐箫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七弟,我知你事事要强,可我没想到你竟偏执到这般地步,如今以秋……”
“泰王爷,我不喜欢吃糖,劳您费心了。”本来不想开口,可是现在若不解释一番,只怕是又要加重他二人之间的嫌隙。黎赐箫听见我的声音后,脸上只泛了一点波澜,并不似易轩最初那般惊诧。
“也罢……”黎赐箫微微甩了甩袖子,“虽然糖没送出去,不过以秋能主动对我说话,这也算是一大乐事。”黎赐箫又看向易轩:“七弟,我就在以秋隔壁住着,你得空可以过来坐一坐,我们兄弟二人很久没有像小时候那般坐在一起畅谈欢笑了。”
“泰王好记性,不似我,儿时之事皆记不清了。”易轩显得十分冷漠,他端起药碗轻搅汤药,并未看黎赐箫一眼。黎赐箫不以为意,冲我笑了笑:“以秋若是得空,也可以过来坐一坐,我随时欢迎。”我没作声,只朝他鞠了一礼。
我闭着眼睛一口气喝尽了药,易轩摸出一块糖送到我嘴里,欲言数止。“我见过开怀大笑的易轩,见过厚颜多坏的易轩,也见过冷脸发怒的易轩,如今这焦躁顾忌的易轩还是头一次见。”我故意瞥了他一眼:“嗯~这样的易轩并不怎的讨人喜。”
“以秋,与我在一起有……你没有觉得不自在?”易轩说出这话无非是受方才黎赐箫那番话影响,看着他这惶恐的模样我也不忍再逗他,微微踮脚在他唇边啄了一口,“甜么?”
易轩多有惊愕,伸舌舔了舔唇:“甜。”看他这表情,似乎是还没回过神。我不禁叹了声,这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犯糊涂的时候:“易轩觉得甜便对了。”
“我虽然不晓得你与泰王有何过往,但还是看得出你与他不和。方才他是有意借我激你,你如此聪明怎么还看不破?”易轩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上前搂着我:“我不甚在意他,我只关心你。以秋,你老实告诉我,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可有觉得不自在,或者感觉有负担?”
我急红了脸,“既然吃过了你的桂花糖,就不会再要泰王的桂花糖。而且方才你也说过甜了,我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么,二愣子!”我现在严重怀疑黎赐箫先前说他自小聪慧一话的可信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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