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说吧。”花臣看他一眼,“不然我今晚该是睡不着。”
长乐沉默了片刻,紧抿着双唇道:“要打仗了。”
花臣心里一紧,追问道:“和什么人?”
长乐看着花臣,口中的话似有千斤重,慢吞吞吐出两个字:“铁勒。”
……
花臣眼眶忽地一红,低着头轻松道:“是么……”
长乐紧紧盯着花臣,没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笑道:“是啊!领兵的是李怀恩,我只是个副将,没什么生命危险,你大可不必担心我。”
花臣点点头:“那你也要小心。”
长乐突然握住他的手,道:“待我戴军功回来……”花臣转头看他,他便一顿,接着僵硬道:“蛮夷罢了,成不了气候的。”
又是艳阳高照,长乐踏出未央宫门口时松了口气。这次铁勒来势汹汹,仅仅一月就夺下大晋六座城池……大晋这回,怕是危在旦夕。
皇帝病危
长乐的话一直落在花臣心里,有时问起轩辕赫,他却只说没有大碍。可却是彻夜彻夜地不归。
这夜看着弈儿睡下,他终于耐不住去南书房找轩辕赫,宫外无人值守,他直接推门进去,里面却是漆黑的,连盏灯都没点。
花臣走了两步,就听见咳嗽声,开始两声还算平常,后面竟是越咳越厉害,直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花臣略一沉吟,忙走进里面去寻轩辕赫。
只见里面的几案上点着盏昏黄的烛灯,旁边卷落着几个布条,上面乌黑一团。
“你怎也不叫人伺候着。”花臣走了过去给轩辕赫顺着背,轩辕赫惨淡笑了两声,又无止歇地咳嗽起来,花臣无意往下扫了一眼,竟看见桌下堆着的布条上,哪是什么乌黑,是干涸的血!
花臣一惊,忙拿开轩辕赫捂着嘴的新绸,果然见上面鲜红一片!
“皇上!”
轩辕赫见被他撞破,哑着嗓子笑:“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这不是预料中的事吗。”
“怎么会这样快——”他红了红眼睛,一把将轩辕赫抱进怀中,“你这样去了,弈儿怎么办?他才三岁……”
轩辕赫神色暗了暗,轻声道:“我也不想的。”他也没想到他这一病,拖了这么多年,竟是一点起色都无。“我也想陪你……陪弈儿,过了下半辈子。可我……拖不住了。”
花臣还想安慰,他却忽然挥了挥手,道:“或许,是她。”
花臣一愣:“什么?谁?”
轩辕赫抬头,盯着花臣双目,字字清晰道:“柳卿卿。”
话一出口,花臣便脊背一凉,柳卿卿?已故皇后柳卿卿?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柳卿卿的死,并不是意外。”轩辕赫说这话时,声音低低的,花臣不禁往后看了一眼,偌大的宫殿漆黑一片,只这处有光,微弱地摇曳着。“当年,我怕柳家一家坐大,会对轩辕氏江山不利,在柳卿卿即将临盆那几日,我暗中在她的饮食中加了回春。”
花臣抿唇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回春是皇宫秘药,有缩阴的功效。
“后来生产时,她果然难产,一荣一损,我让太医保全皇子。那时屋里只有她,我,太医,她听了那话,看着我的眼神我到现在都忘不了。”轩辕赫突然又急咳一阵,吐出一口血来,惨笑道:“我想,是她来索命了。”
“怪不得你近年如此温和大度 。”花臣停住了给他顺背的手,沉吟道:“你是不是一直对她有愧?轩辕赫,你让我觉得奇怪,你忌讳后宫不纳一人,究竟是因为什么?”
轩辕赫瞳孔骤缩,苦笑一声,喃喃道:“这还要从我幼年说起。那时还是先祖皇帝在位……”
晋朝开国第二十六载,先祖皇帝抱恙,五皇子重金从宫里买了消息,说当今皇帝已是夕阳之势,垂垂晚矣。那时皇帝膝下丰腴,大大小小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有十一个,而五皇子正是轩辕赫的父亲。大皇子膝下无权,七和十又是五队列中的,五皇子已年过而立,那时的轩辕赫也只六岁的年纪。那年的除夕是他过的最好的一次,时常在外的父亲也回来了,且一扫往日暴戾,和蔼可亲。自那以后,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亦是蒸蒸日上,恩爱非常仿若新婚。母亲姓杨,是权贵之家的嫡女,当时杨氏乃将门之家,手握兵权,自从父母恩爱,他们两家交往也甚为密切。无忧无虑的日子过了两年,十五那天,先祖皇帝病危,他和众多年纪小的皇孙被送入宫中见皇祖父最后一面。当夜,宫中兵变,上下都传三皇子造反,他们几个孩子和先祖皇帝被圈禁一室,生死未知。过了很久,一人破门而入,一人高声呼叫:“儿臣救驾来迟。”正是他的父亲,宛如神抵。紧接着殿内又冲进数十人,分不清敌友,有专人过来接应他,他被带出宫殿那刻,回头看了一眼,亲眼看见父亲将长剑刺进先祖皇帝胸膛……后来三皇子造反事平,与他同列的□□十一也被一通拉下马,三皇子刺杀亲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名板上钉钉,同流皆被处死。而他的父亲,五皇子救驾有功力挽狂澜,得先帝遗诏,顺理成章继承大统。很快,叛军中查到有杨家兵马,以谋逆罪名杨家满门抄斩,母亲也被禁足后宫着人严守。杨家被斩首那日,母亲上吊自缢,从此朝堂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母亲去后,父亲时常来我宫中与我一同怀念母亲,并痛斥杨家心存悖逆,天理不容。其间种种,我以为不过是父亲争权手段,直到我为太子手握实权,有心盘查,才知道……”
“才知道连你母家一脉,也被你父亲算计进去,杀人灭口,斩草除根。”花臣沉吟一声,原来这便是帝王之家,果然惊险。
轩辕赫站起身,自嘲般笑了两声:“可惜我这辈子,都做不到我父那样。”
花臣又想说些什么,轩辕赫却又剧烈咳嗽起来,许是思及前程往事,又咳出几口鲜血,他额头青筋暴起,却伸手拿起笔墨,道:“我要拟诏书……你回去吧。”
太子继位
北境的战事越来越急,日日突破,以摧枯拉朽之势拿下大晋数十座城池。
这年,轩辕赫病危。从太医到宫婢,在里面跪了一地,轩辕赫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身边跪着的事弈儿。
“父皇……”轩辕弈哭得泣不成声,跪在地上整个身子一抖一抖的,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这几年,朕交给你的,莫要忘了。”轩辕赫温声交代着,他几乎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一会儿气。
“是。”轩辕弈叩首,行了一拜,旁边站着花臣。
轩辕赫抬头看向花臣,花臣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他才苍白地笑了,附在弈儿耳边轻声说道:“你小叔膝上有伤,往后……不管发生什么,莫要让他跪着。”
“是。”轩辕弈领命,再叩首,那细弱无力的手便垂下了,轩辕弈没抬头看,只是趴在地上嘶声大哭起来。
花臣红着眼眶,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丝帛,一字一顿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今远行,功德圆满。幼子轩辕,天资聪颖,出身高贵,继承大统。后相花臣风姿雅悦,性情温良,作摄政王辅佐。朝中上下,君臣一心,莫敢擅专。钦此。”
如今大晋朝局风雨飘摇,轩辕弈的即位大典是早就准备好的,合宫缟素,办完了这场即位大典。阔别多年,花臣重新穿起白衣,看着他的小皇帝站在群臣百官面前,不卑不亢,从容有度,已有帝王之姿。
从此上朝,轩辕弈正坐皇位,花臣在侧旁听,轩辕弈每作决断,都要看向花臣示意,花臣点头他便直发诏令,花臣摇头,他便重新思量,花臣只偶尔点拨,从不干涉其中。
饶是如此,时间一久照样有人参本,说当今摄政王出身卑贱,才学有失,实是德不配位,屡次干涉朝政,脔臣专权,大晋危矣。轩辕弈只看了一眼就掀了桌子,厉声道:“先皇尸骨未寒,你们倒替朕盘算起后路来了?摄政王勤政忠君,从不逾矩,再有进言若此者,赐自尽。”
直到回了宫,轩辕弈仍气得发抖,花臣便着人去杏芳斋买了新式的糕点,带着一并哄他:“你也真是,这有什么好气,他们说我几句,我又不会如何……”
“我就是听不得!他们懂什么!将臣兵法,帝王心术,哪一样不是你亲自执教,乌合之众见风使舵!”
花臣笑出声,讨好地亲一亲他小脸,正色道:“君舟民水,你既承千万人拜颂称帝,便应有无边气量,包容千万人,若只因这事徒生君臣隔阂,以后的朝局如何坐得稳?”
轩辕弈被亲了一下,气消了大半,伸手便去抱花臣:“阿叔,朕不允天下人辱你,有一杀一。”
“那是□□君王。只你信我,我便知足,横竖我都在宫里,天大的不满也传不到我耳中。”
见着终于是哄好了,花臣正欲离开,听见轩辕弈小声道:“阿叔,今晚朕能同你睡吗?”
花臣心下叹气,转身叩拜行礼:“皇上。”
轩辕弈心里一酸,摆了摆手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自命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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