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不管在南梁遇到什么,怎样后果,都是他的选择,他的爱,他无惧,他承担。
宗韶廖缃等人在船的上层,桨击水声中,听廖缃道:“王爷,船尾风大,进舱吧。”
便听宗泓道:“你就让他再看一会儿吧,也许陶挚能追到岸边送他——”
过一会儿,廖缃又道:“也许有一日我们还会回来。”
再过一会儿,廖缃道:“王爷,擦擦眼泪吧,马上要到岸了。”
船靠岸时,起了骚动,原来南梁没有派礼官在岸上相迎。廖缃怒了,说要上岸与对方交涉,如果对方不由将军出迎,就请福王返回扬州。
宗韶道:“不用因这点小事起争端,若两国交恶再起战火,我无法对皇上太子交待。”
廖缃道:“外交无小事。王爷是魏国皇子,我作为礼官不能为王爷争来应有的礼遇,愧对皇上和魏国军民。我去见润江督军,以死相迫,他若真的藐视我国亲王不肯出迎,我就血溅当场。梁国逼死我国礼官,王爷为维护国家尊严返回,没有人能追责王爷。”
“不行!”
“王爷,这是我的职责。我若让王爷受委屈,让魏国失颜面,何以存活世间。去年已有五万魏军死在长江南岸,那么多亡魂,不多我一个。我若不能回来,荀公子请护送王爷立即返回扬州。若因此开战,也是梁国理亏。魏国将士并不惧征战,定能守住我国疆土,护我国威!”
宗韶道:“不行!你不用去,我们限定时间在这里等,他们若超时不来迎接,我们就回去。”
“王爷,我不死,您没法回去对皇上太子交差。王爷不要舍不得廖缃,能与王爷同行这么一段路,我此生已知足。”
便听荀皎道:“等一等!我陪你去!廖外郎是文官,不能白死了,我去至少可以威逼他们将军,杀几个副将,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国武将的英勇!黄参将,你将船驶回到江心,若梁营有变,立即返航,务必将王爷安全送回!”
“荀皎!廖缃!”宗韶唤不住,那两人已去了。
船开始回航,陶挚感动,廖缃荀皎为了宗韶都将自己的性命抛却不顾,这样的英勇情义,又让宗韶怎样承受?
陶挚想上去到宗韶身边安慰他,却又怕宗韶将自己绑了送回扬州。
还是等待,等待廖缃荀皎回来,他们一定是能回来的吧!
终于士兵欢呼声,应是廖缃荀皎带了南梁人至江边迎候。陶挚心中欢喜,一颗心落了地,就是应该这样!
船向南岸驶去,待停船,听廖缃大声欢喜说:“下官幸未辱命!”
宗泓高声赞:“英雄!佩服!”
众人欢呼。
廖缃道:“王爷,润江都督驸马都尉安欣率众在岸上相迎,请王爷下船。不过,他要求我们只能下船十人,然后船只返航。若多下一人则视为侵犯,乱箭射杀。”
宗泓道:“我儿子得算一个人吧,还有安娘。”
廖缃道:“请王爷决定人选,我是必陪王爷去的。”
宗韶道:“好,我、你、宗泓、宗璞、安娘,其余五人由我随行仆从自愿报名,若无人愿去,也就算了。”
廖缃道:“我来帮王爷选,王爷仁心,但五人是要凑齐的,不能让梁人笑话我们魏人贪生怕死。”
荀皎道:“我出五位士兵,王爷仆从皆不会武,梁国虎狼之地,还是由武者护卫王爷,比仆从强。这是军人职责,王爷放心,我选择的定是忠勇之士,可堪侍从王爷。”
廖缃道:“好,我将王爷衣物等包裹打点成五份,请五位勇士背负。”
荀皎到下舱来,命下面数名士兵到上面去,不用荀皎使眼色,陶挚就低头混在士兵队列中。
荀皎命士兵站在船梯两侧,将陶挚隐在紧靠梯口处。眼看着五位壮硕士兵背好了行囊,廖缃打头第一个下船,然后是宗泓、宗韶、安娘抱着宗璞,然后是士兵,第三个士兵方下船,荀皎一把拉过陶挚,将后面士兵背的包裹给他背上,陶挚便走下船来,
踏上陆地,陶挚觉得身后不对,回头,竟见荀皎背着包裹跟了自己下船来!荀皎眨眼向他笑,做个嘘的手势,回首向大船挥手,大船驶离岸边。
他们向前走,安娘惊讶认出陶挚,就慢了步子,廖缃回首,也是惊了,宗韶、宗泓同时回头,这一时间,阳光万道,江岸朗明,宗韶与陶挚目光相接,天野四时,战船兵马,都化为虚无。
宗韶身形方要动,廖缃已用力扯住他衣襟,向对面示意道:“王爷,前方正中马上将军即是梁国驸马都尉安欣督军润江。此人傲慢至极,方才荀公子在梁营中连赢他三员大将,镇住了他,此番荀皎来了倒是好。”廖缃向荀皎招手,示意上前来卫护宗韶,陶挚也即跟上来,五人并排向前走去,安娘及另三个士兵在后。
宗泓忽叫:“小心!”一个跃身跳起,回手救助身边的陶挚,荀皎更快,已夹起陶挚腰身纵起,避过草丛里突起的绳索。
那边宗韶被绊得一个踉跄摔倒,廖缃也扑倒在地,梁国将士一片哈哈大笑。
宗泓自后背摘弓,一箭迅猛射去,正中安欣战马马头,马长嘶狂跳,将安欣从马背上摔下来,众将忙纷纷跳下马扶起安欣。
这边陶挚已扶起宗韶。宗韶一身的土,那边安欣也是一身的土,宗泓满弓凝箭,大声道:“安都尉,你这是下马来迎接我国福王千岁吗?”
☆、谁是福王还能蒙得了安某的眼么?
荀皎手持铁槊威风凛凛护到宗泓宗韶身旁。
安欣身侧的官员将宗泓的话翻译成梁国语,安欣凝目宗泓,喝问:“执弓箭者为谁?”
廖缃翻译。
宗泓道:“我乃大魏天子之孙,太子之子,福王之侄,宗泓是也!”
安欣听闻有点惊讶:“不是只派皇子做人质,怎么增添个皇孙?”
宗泓笑道:“我闲来无事,给皇叔做随从来的。”
安欣眼睛睁得老大:“还有一个襁褓中婴儿?”
不待宗泓答话,安娘颤声用梁语唤:“阿兄!”
陶挚回头,立即将安娘手中宗璞接过来,安娘满面泪跑上去,“阿兄!”
宗璞忽然到了陶挚手里,黑亮眼睛看陶挚,瘪瘪嘴就要哭,陶挚忙将他举过头顶,小声说:“不哭不哭!”
陶挚记得宗璞最喜欢被举高,他连举了几下,果然宗璞咧嘴笑了。陶挚这里哄孩子,那边安欣与安娘已惊喜相认:“阿妹!你还活着!”
安娘流泪道:“我还活着,福王恩典,带我来梁国见兄长。”
安欣放开安娘大步上前对陶挚抱腕行礼:“谢福王恩泽使我兄妹得见,方才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不待廖缃翻译,陶挚已忙用梁国语道:“将军,”示意宗韶:“这是我国福王。”
安欣瞧了宗韶一眼,“哈”的笑了:“福王这是不信任安某?你对我阿妹有恩,安某最是感恩图报之人,你放心,安某此后待你如亲人,不会再为难您了!”
陶挚不好意思,“将军弄错了——”以目示意宗韶:“那位是我国福王。”
安欣一副了然无奈的模样,道:“方才这位宗姓皇孙和荀小将军一起抢先救的可都是你,谁是福王还能蒙得了安某的眼么?”
安欣身后将领们恍然而悟,此起彼伏道:“将军慧眼!”“英明!”“甚是!”
陶挚只顾和安欣说话没理孩子,宗璞不乐意了,瘪嘴哭,安娘忙过来抱走宗璞哼哄。
安欣眼珠在他二人身上流转,喜笑道:“这是——你和我阿妹生的儿子?好个俊孩儿!”
“不不!”陶挚忙道:“我待安娘如母。这孩子——”陶挚瞧向宗泓,宗泓说了到南梁就让宗璞改姓更名,抛弃皇族身份——
安欣摇头道:“你自己不肯认是福王也就罢了,怎的连孩儿都要另找父亲?瞧瞧你脸上这黑粉,当真以为我瞧不出是涂的?跟脖颈都不是一个颜色——走吧,有舍妹这一层,我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好了。”捉了陶挚胳膊就向回走。
陶挚急道:“安将军,我真不是福王,我姓陶,叫陶挚,那位才是福王!”
安欣转头再看一眼宗韶:“好,他是福王,你是陶挚。我阿妹怀中抱的是你儿子。福王来南梁做质子,为什么陶挚拖家带口?”
陶挚答不出话。安欣已拍他手道,“放心,就冲你说你待我阿妹如母,我就当一回你的娘舅。你和这娃儿的安全就交给我了!娃儿娘亲为何没有同行?”
陶挚只有答:“于前月不幸病故。”
“福王不要伤感,”安欣道:“待阿舅在梁国给你寻个妻,再过起来!”
他们说的梁国语,旁人听不懂也就罢了,陶挚连连扭头看廖缃,哪知廖缃附安娘耳边悄声说着什么,瞧情形是让安娘不要言声。
安欣携了陶挚一道上牛车,陶挚极力推脱,回头着急唤廖缃“廖外郎!——”廖缃上前,轻言缓笑:“安将军让你上车,就上吧。”他说的南梁语。
陶挚瞪他:“福王——”他说的魏国话,廖缃向那边一指:“那不是还有牛车吗?”
安欣力大,已将陶挚拽车里去了。
相似小说推荐
-
当年海棠花未眠[1] (当年海棠) 晋江2019-02-27 完结海棠花未眠:物哀、风雅海棠无香,也喻暗恋虽然本文上面标已经完结了,但是故事还没有写完啦,...
-
我心悅你你心悅我嗎 (何三) 晋江2019-02-22 完结兩人相遇後一見如故,其中一人先暗結情愫,另一人卻只將對方當成畢生摯友,兩人的關係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