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韶宗泓荀皎都对眼前发生的情况有点茫然,以为安欣因为安娘的缘故对陶挚礼待,如此分别上了牛车,一行人进润州城。
车上安欣问询安娘在北魏生活景况,陶挚将安娘照顾自己的事详讲了一遍,安欣自然听得出他言语里的真实情意,对陶挚越发亲近,不住感谢陶挚对妹妹的优待。
如此进府邸,安欣挽了陶挚的手往正厅走,陶挚说:“将军可否先安置我们住下,更衣后再赴宴?”
安欣笑看陶挚道:“是得先更衣,把脸上的黑洗了,这头盔也有点大,不合适——哈哈。殿下就住府内偏院吧,方便舍妹往来。”命手下立即将偏院收拾出来给福王一行人居住。
陶挚松一口气,离开安欣回头找宗韶,见到宗韶的霎那,立即将向廖缃讨伐询问的事忘了,因为宗韶那样目光深静又复杂莫名地看他,陶挚有点心虚,忙拉了他进房间。
宗韶面色温静,爱怜地将他的头盔摘了,士兵的甲衣脱了,到门边命廖缃将自己衣服等物送进来,又命院中仆役送了热水来。
宗韶自已脱去了沾了土灰的外衣,净手,然后近前来一点点为陶挚清洗脸上的黑粉,陶挚有点心怯:“小痴——”
“别说话——”宗韶轻声:“小心粉黑进嘴——”
待清洗干净了,宗韶将自己的衣服找出来给陶挚换上,这样的华服玉带,安欣怕是更要相信自己是福王了——可陶挚一件换洗衣服也没带。
陶挚心中有些忐忑地由着宗韶给他穿好了衣,宗韶目光清润看他,忽然就将他抱在怀里。
☆、明晚你家公子成亲
陶挚感受着宗韶的力量,也感受着宗韶深彻的情,一时心潮澎湃。世间的人为什么要寻情呢,大约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相依相亲,生命满溢感动。
宗韶放开陶挚,双手捧了陶挚的脸,看了一会儿就吻上去。陶挚心神甜美,闭目沉浸,宗韶忽离开他唇,说:“你这就随荀皎回去吧。”
陶挚睁开目,他都追来南梁了,宗韶仍让他走!
他诧异:“不就是做质子吗,我陪你啊,一生一世,我都可以陪你的!”
宗韶悲伤摇头:“你回去。你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陶挚忙抱住他,震惊不解,找理由道:“我不能回去,如今在安欣的眼里,我才是福王。”
宗韶愣了,陶挚道:“你问廖缃。”
宗韶立即向门外唤:“廖缃!”
没有人应他。宗韶的仆从都留在了扬州。陶挚道:“我去叫。”
廖缃正在伙房里与梁国送水的仆人聊得热闹,被陶挚喊来,宗泓荀皎也跟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廖缃解释明原委后道:“宗公子和荀公子都来救助陶公子,安将军误会了也正常。至于我为什么不解说,是因为安将军在那么多部属面前认定陶公子为福王,若说他错了,会让他很没面子。他若不开心,估计对我们就不友好。再者,我们在润州只是落脚,还会启程去建康。如果陶公子为福王,我们就可以安娘为借口多在润州停留几日,了解南梁情况,联络梁人感情,我们初来乍到,这非常重要。若陶公子只是陶公子,王爷和我就没有留在润州的借口。安将军既认错了人,我们顺水推舟,得些好处,待离了润州赴建康,自然福王还是福王,也影响不了什么。”
宗韶沉默,宗泓已道:“我看行!而且我们也没蒙他,清徽一再告诉他谁是福王,是他自己不信,我们依然王爷称王爷,清徽称陶公子,至于安欣怎么想,我们管不了。”宗泓又对陶挚道:“安欣既将璞儿认做是你的孩子,清徽,你就一块担下吧,从此璞儿就是你的儿子,在南梁过新的人生!”
廖缃问宗韶:“你说你是福王,你怎样解释宗公子荀公子先救陶公子的行为?你解释得清吗?”
宗韶解释不清,外边安将军来人请他们赴宴,众人便一道去了。
安欣见了陶挚就愣了神,好一会儿才道:“如此金尊玉贵的品貌,果然天潢贵胄。”请陶挚坐主桌,陶挚推脱,廖缃已扶他坐了。于是左侧宗韶等人、右侧梁国将官分别就坐。酒菜上来,安欣先敬陶挚酒,陶挚道谢一气喝干,梁国众将叫好,相继来敬酒,好在陶挚天生酒量好,边喝边想多亏是自己坐在这里,宗韶酒量小,若这么多酒由他来喝可有他受的。
酒至酣处,安欣满面欢喜,拉了陶挚道:“这样,陶公子你就继续做陶公子,留在我这里,这位福王继续做福王,去建康面君。陶公子失了夫人,孩子又小,很是不易,安某与华康长公主有一女,年十九,尚未婚配,就嫁与陶公子为妻,陶公子你看怎样?”
陶挚惊了,不待他措辞推脱,廖缃立即起身道:“将军如此高情美意,陶公子自然喜出望外,愿缔结良缘,廖某恭喜将军、恭喜陶公子!”
立时众将一片贺喜欢声。
陶挚急得看宗韶,道:“不可!”
廖缃立即到陶挚桌前:“公子喝多了,随下官离席稍事休息,下官慢慢给你讲。”
陶挚当然明白廖缃的意思,定下了这门亲,宗韶在梁国的安全就有了保证,可是——
廖缃拉着陶挚离了席,宗韶也说喝多了,一道随他们入了住处。
“我不成亲!”陶挚坚决道。
廖缃倒了杯茶给陶挚:“公子此来梁国是做什么来了?是不顾性命保护福王来的对不对?如今不用你拼杀效死,只是娶个妻就做不到?公子是这般没有大局观念的人吗?还有一事,公子怕是不知,安欣与华康长公主只此一女,自幼充做男儿养,整日与王孙公子们玩在一处,吃酒打猎放荡形骸,以至于花坊青楼无所不入,没有人家愿意娶她,她自己又心高,放出话来非绝色人物不嫁,所以十九岁了仍然待字闺中,估计已成为安欣心病,所以安欣见了你就想把这女儿嫁出去。陶公子若不允婚,只怕安将军面子上过不去,咱们就再不好利用安将军人脉在梁国立足。廖某知道委屈了陶公子,可廖某相信,陶公子为了福王可以牺牲付出。”
“我不用。”宗韶道。
廖缃道:“现在是陶公子做决定。”
陶挚说:“我喝多了,明日再说。”
廖缃瞧了宗韶一眼,道:“福王别光为自己想,也为陶公子的安危想一想。下官告退。”他走了。
这里陶挚看宗韶,宗韶默默走上来,坐在陶挚身边:“唉。”他悲伤又满是爱的看陶挚,终究什么也没说,吻上陶挚的唇。
两个人都喝了酒,唇一挨上就分不开了,于是衣裳翻飞,欢情激荡,沉沉睡去。
第二日陶挚难受中醒来,先发现的是身体痛,哼了一声没敢动,宗韶醒了,陶挚道:“再也不许你喝酒了。”宗韶歉疚,忙忙的起来去要热水木桶伤药等一应之物。
院里只荀皎的三个卫兵伺候,浴桶被单都不齐备,药物也没有,卫兵便去主院询问讨要,于是半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了魏国福王的私情癖好。
安娘昨日晚与哥哥叙旧,宿在了后宅,都听闻了此事,午后赶了过来照看陶挚。陶挚有些羞愧,安娘好生嘱咐他一遍,说:“璞小少爷就交给宗爷,奴婢来照顾您吧。”
陶挚听安娘说昨夜宿在了大小姐处,就说了安欣讲的婚事,安娘锁了眉,难堪道:“我知道家兄为什么着急定这婚事,安娘不能瞒少爷,我瞧安小姐像是有孕在身。”
陶挚吃惊。
安娘道:“我昨夜旁敲侧击问她,她只说大不了一死,不会给爹娘丢脸,对那人是谁却怎么也不肯说。我方来,她不信任我这个姑姑吧;她的母亲华康长公主一直在道观修仙,不问世事。这孩子竟惹出这么大祸。我阿哥是算定了你只有哑口吃黄莲,唉,他是爱女之心,可这不是坑你吗?”
外面报安将军来了,安娘忙止言。
方好宗韶也从外面回来,二人一道进门,安欣看宗韶的样子俨然一副终于明白了此人是做什么来的模样。
安欣给陶挚带了上好伤药,安慰道:“我明晓你昨日席间为什么推辞婚事了,好男风,不算什么事。我能容下他。我国皇上侄儿江宁王就爱男人,搜掠了无数美男入府。你是魏国质子,又生得这副容貌,若到了建康他定会找你麻烦,你娶了我女儿正好,我这女儿与江宁王自小到大的交情,江宁王估计就不来招惹你了。你好生养着,明天正是吉日,晚间我将小女送过来,成就姻缘,就这么说定了。”
陶挚不知如何是可,看向宗韶。
安欣立即转向宗韶道:“明晚你家公子成亲,你安分些。公子好性情由着你,安某可是疼女婿的人,再有这么一次,安某废了你!”
安欣虎目威瞪宗韶,啪的一拍桌案,桌子哗啦倒坍。
☆、我就是有这个执念
然后一甩胳膊气昂昂走了。
宗韶脸上讪讪,出去唤卫士进来收拾碎的碗碟桌木。
安娘说:“王爷,奴婢今晚在这里服侍少爷,请您别处歇息吧。”
陶挚忙道:“安娘,你去照顾璞儿,我和王爷一起,我们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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