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卿看到这时已然明白,一下子火了,冲到汪老板面前狠推了他一把。
汪老板踉跄着退后几步,火气也上来了,瞪着白文卿就要动手,顾寒瑞走过去,用第一次见吴小江时的手段,狠狠收拾了这汪老板一顿。
锦堂社楚生已经是呆不下去了,白文卿和顾寒瑞当下便决定带着这孩子走。
陈结衣叫起来:"带走?关书上白纸黑字,未出师前要离师门者,得交我九百大洋!"
白文卿气得简直要打人,一字一句说道:"钱我三天后给你,这孩子不能再在你这儿!"
陈结衣笑:"咳,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规矩!"
又说道:"您这救得了一个,救不了全个呀,我劝您呀,也别操心,多管闲事!不然,您把我这整个戏班子里人都买下来?咳,您买下了也不中用啊,梨园行里,这事?多得是!您买得了一只兔子,买不了全部的兔子!"
顾寒瑞早听得不耐烦,一把拉过白文卿和楚生,从后台里出去了。
和这种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更没必要听他的道理。
陈结衣眼看着顾寒瑞拉走了楚生,在后面追着喊:"哎!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钱啊!别忘了,三天以后送来!不然人我可不给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在家无聊就开始码字了……这章写得我有点难受,因为楚生这样的故事在以前梨园行里的确有……另外友情提示,接下来的故事走向大都是玻璃渣,不甜啊不甜,一点都不甜,小可爱们承受住啊……(抱抱~)
☆、对事不对人
楚生从锦堂社里赎出来,这本来也是意外的事情,对于白文卿来说,要一下子拿出九百大洋,这倒有些为难。
他是写稿的,其实稿费不多,何况他平常花钱都是随心所欲,更没有攒钱的念头一一写稿的人都不太会过日子的。
顾寒瑞看他为难,拍了拍自己身侧的那支□□,说道:"那陈结衣做了这种勾当,我没一枪崩了他就算他福气!照我说,九百大洋?一个大洋都别给他!他不依?叫他尝尝我手里枪子儿!"
白文卿很认真地摇头,不同意他这话,说道:"人带走,钱留下,这是规矩,不能坏了规矩。"
顾寒瑞笑:"哦,你这样死脑筋,其实大洋就算不给他,也没什么对不起人的地方,你想想,他是什么样人?"
白文卿还是摇头,"他当然不对,但是我不能坏了规矩,凡事都是一一对事不对人,这是规矩。"
顾寒瑞此刻正燃旺了一支香烟抽着,听了这话,深吸了一口烟:"嗯,我知道,你是一一论事不论人,最冷心冷情的。"
白文卿默默站着,皱起眉来,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论事不论人,这就叫冷心冷情了么?"
"那当然,"顾寒瑞把嘴边烟拿下去,"假若我将来做错一件事,你也是对事不对人?"
白文卿不置可否地看着顾寒瑞。
顾寒瑞又咬起烟来,吞云吐雾地,眼前一重迷雾,含糊其辞道:
"我的意思是,对事不对人,这当然对,但是……对亲近的人,应当会有例外,如果非常喜欢那个人,是会有例外的,假若……假若我将来做错了事,你也……也对事不对人么?"
白文卿很坚决地说:"当然啊,对事不对人,这是规矩啊。"
顾寒瑞苦恼似的看着白文卿笑了笑,"你真是……我也是对事不对人的,可……可要是你做错了事,我心里是会对人不对事的。"
白文卿点点头,表示了解,然而他是了解而不能理解,只说道:"可对人不对事,这是不对的。"
"当然不对,所以说是例外,因为……因为是亲近的人。"
顾寒瑞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白文卿一眼,然而白文卿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只说道:"那样不对,我还是对事不对人。"
顾寒瑞简直要生气起来,脱口而出:"我能对你例外,你对我为什么不能?!"
白文卿听了他这一句,诧异起来,搞不通他为什么突然生起气来,讪讪地,也不知说什么了。
顾寒瑞犹自在气头上,也不搭理他。
白文卿无知无觉,只觉他自己是和顾寒瑞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真是莫名其妙,他搞不懂顾寒瑞为什么突然生气。
顾寒瑞当然是要生气,假若白文卿的身份不是一个文字工作者,他也许还不会那么生气,可白文卿确是一个文字工作者!
那么,一个文字工作者对于文字势必是很敏感的,这是理所当然的!
想想吧,从一开始要折海棠花,到白文印、对人不对事,诸如此类种种的文字游戏,顾寒瑞不明白为什么白文卿对此的态度一直都那样无动于衷。
但是,换一个角度来想,顾寒瑞的观念这是先入为主了,许多文字工作者对于文字的敏感只在书本上,一旦来到生活中,敏感大多就变成了钝感,这似乎并不能责怪白文卿。
可是,我们也无从知道白文卿到底知不知道这种文字游戏,也许他真是不知道,又也许他模模糊糊知道一点儿,但是自己也不能确定,因为顾寒瑞说这些文字游戏的时候,真的就好像是在做游戏一样。
像戏台子上唱戏,根本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
被粉墨遮住,看不清那张脸。
应当要说,两人之间的感情大半都是消磨在这样的看不清里,像是雾里看花,等到看清的时候,也早已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了。
……
大洋的事后来终究是解决了下来,但楚生的何去何从又成了一个大问题。
楚生不能再回锦堂社,背着偷戏的名声,也不一定有别的师傅再愿意要他,就算是有,谁知道是不是又进了另一个狼窝?
白文卿当然是想楚生跟着徐淮宣学,和徐淮宣商量这事时,徐淮宣也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但是这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徐淮宣的堂叔把这事告诉了他的父亲。
徐淮宣的父亲徐世良,年轻时也是一代名伶,但凡名伶,都顶讲究体面名声,可又因为徐世良唱旦角儿,一般下三流的小说家笔下就顶会编排他,说他和某些达官贵人有染,言下之意是说他是兔子、兔儿爷,给男人陪欢的。
至于那小说,读起来自然是十分不堪了,其内容当真是比疑雨集、金瓶梅、鸳鸯蝴蝶派这些诗文小说还要艳情。
其实男旦陪欢这种事情梨园行里也不少,但远没有小说里写的那般下流,更何况书中既是写一代名伶,名伶岂有那样不堪的?
徐世良每次看到,都冷哼一声,这些小说家动笔前也不动脑子想想,名伶都顶讲究体面、讲究名声、讲究风度,这讲究真是直见性命一般!他怎肯自己坏自己名声,自己要自己的命!
刀笔吏、刀笔吏,真是刀笔吏!用笔如刀,夺人性命!
更可笑可叹的是,明明书中梨园掌故皆错,却偏偏要披上一层文化皮,大写香艳丽事,更美其名曰传播戏曲文化,戏曲文化哪里是从淫里、从错里传播!
这种下三滥的编派,直到他成亲后都一直有,徐世良看到只是冷笑而已。
徐世良为人正派,因而也特别地不待见这些坏人名声的下烂东西,除此之外,也特别不待见梨园行里的偷戏的。
偷戏一事,梨园行常常有之,连一些名角也会去偷戏,但不是什么事情有名的人做了,就说明这事没错了,偷戏,在梨园行里,一直是为人所不耻的。
本来嘛!你不说好好签关书投科班,却要偷师学艺,放在哪个伶人身上不气?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几章,然后玻璃渣就要正式开始了……我一点都不心软的说……所以几章过后一点都不甜~提醒!小可爱们承受住呀(还是抱抱~)
☆、苏烟云
由此可知,徐淮宣的父亲当然不会愿意自己的儿子去教一个偷戏的徒弟。
但,其实就算父亲不同意,只要徐淮宣死倔着一定要教,这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他是不可能忤逆父亲的意思的,他不愿、不敢、也不能。
他要为他母亲打算。
他母亲是怎样一个人呢?三言两语好像很难说得清楚,只得又要把前尘往事重提。
我们现在要来说到他的家庭。
二三十年前,徐家还没有他的那个时候,那时还是大清朝,彼时他父亲徐世良二十二岁。
那时节,昆曲是早已在花雅之争中没落下来,各色剧种中,顶热闹的是京剧,京剧行当中的花旦和青衣,一个热闹活泼,一个哀婉缠绵,一闹一静,当然更符合众人的喜好,因为热闹也热闹得起来,哀婉也哀婉得起来。
像昆曲呢,最受人喜爱的是闺门旦,可听多了也觉气氛太缠绵哀婉,昆曲中原是极少有什么热闹戏的。
徐家作为专唱昆曲的梨园世家,在整个京剧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大时代背景下,不免会受到冷落,一气之下,徐世良南下去了苏州走穴。
在苏州他遇了徐淮宣的母亲,苏烟云。
苏烟云,这听起来极像个风尘女子的名字,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但她是一位清倌人,清吟小班里的人物,按身价,是青楼女子中的一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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