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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 完结+番外 (绡叶)


  “多好的地,不种粮食可惜了。”
  男人一抹鼻尖上的汗,摆摆手:“地再好有什么用?又不是自己的!我们庄稼人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出多少全给那帮当官的缴走啦!每户就分个几担,一家子多少张嘴等着吃饭,起初还给些子儿做补贴,这两年,嘿!屁都没有一个!”他看看四周,压低几分声音,“我看是那群没脸没皮的吸着底下人的血,全讨好大官去了!”
  苏大官摸了摸鼻子,咳嗽几声:“您们没想过越过县官这层上访么?”
  “怎么没有!哎呀你们外地人不懂哇!乡里谁都吃不饱,乡长上衙门求情叫人给打回来,求人写张状子都求不到,古来只有官压民,哪有民告官呐!”男人讲得口干舌燥,接过苏凰的水碗便是咕咚咕咚几口,原卿越忙递上他的,男人抱歉一笑,也是毫不客气。“几个乡的干脆联合起来搞抗议,开始还有用,后边县官老爷也不管了,受苦的还是百姓。这几年间陆续听说朝廷有人过来,可惜一次也没见过。”
  “他们都不到乡里看看来么?”
  “没咧!要是来了,我们也不至于吃了这么多年野菜野果子。不是县官拦着,就是嫌苦嫌累不肯下来,一水儿的娇贵娃娃!”男人叹了口气,“既然有人注意到这儿,我们就更不能泄气了。大人吃点苦头没事,可怜村里那些个娃娃和老汉老太也得跟着吃苦。你们从外面来的,见识多。给说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做错了哇?”
  原卿越道:“我原以为南境欠收源于天灾,人力无力回转才一拖拖至今日,不曾想是因为人祸。”
  男人挠了挠头,一脸茫然:“你这个娃娃嘴里叽叽呱呱说的啥?我咋半句没听懂?”
  苏凰解释道:“大哥,多亏你,几个乡都有救了。”
  “啥?”
  他上前行礼:“叨扰许久,还未请教大哥姓名。”
  男人憨憨一笑:“陈老三,因为我在家排行第三,乡里人都喊我一声‘三哥’”
  “烦请三哥寻个会骑马的带上这金印替我二人到镇里跑一趟,告诉那群县官老爷,我苏凰在此等候商讨南境十三乡粮田划分一事。晌午过后哪个未到,自觉卷铺盖走人!”
  

  ☆、第 25 章

  
  陈老三只道他二人形态举止非同寻常,或许真有些本事,便应承下来。可乡众们甚至连马都没见过,更别提会骑马了,眼下哪儿去找合适的人来?他打量那马,忽然有了主意——这大个子瞧着和驴差不多哩!他拿出骑驴的本事攀上马背,在一众惊呼声中绝尘而去。
  幸而这匹马可靠温顺,任他胡乱拉扯也驮得稳当,但仍将他颠簸得魂飞魄散。
  然而那群官老爷们的脸色远比他要精彩得多。
  苏凰借了户人家的大院作公堂,又从各家各户凑出石墩、板凳若干分设两旁,以供乡民代表与各县丞旁听对质。他请原卿越上座,自己则端坐旁侧记录。县官内心惶惶依次跪伏,乡民没见过这等阵仗,不明所以也跟着跪拜。官与民交错着挤了一院子,关系倒比想象中看起来和谐。
  苏凰清了清嗓子:“诸位请起,是非曲直还未断决,莫要乱揽罪责。有何疑问、请求当堂呈述,我家王爷定会秉公处理,绝不徇私枉法。”
  原卿越起身致意,从容道来:“据知情人口述,南境十三乡连年欠收,其因之一为征粮过度、乡民食不果腹入不敷出,因而停止劳作以抗议。对此诸位县丞可有异议?”
  那边一阵嗡鸣,推选出一人代为回话:“回王爷,征粮过度一说下官不认同。县衙征粮量度一直恪守昭幽例律,是他们收成低以致充公后无饭可吃,这会儿反过来怪罪我们,我们能找谁说理去?总不能是例律出错吧!”
  “狗官!我们风吹日晒的白给你种地,你一下要去六成粮食,你有几张嘴能吃这么多饭!”
  对面一人应声跳起,顺手撇出一只草鞋。
  “有异议举手示意,切勿动粗。”原卿越示意周围人摁住他,继续道,“征收合理,却不合情。毕竟例律只能对普遍现象进行预估管束,无法顾及每处实情。想必情况特殊的不止南境,待我等回国都赴命时必将督促例律的完善。据本王所知,南境所有田地皆为官家所有,是否考虑划分给乡民,一来不必额外耗费心力管理,二来可提高耕作动力。诸位意下如何?”
  “这……”方才那位县官支吾半天,叹了口气,“下官实话实说罢。各地已有分田与民的先例,我们也何尝不想,谁愿意存心与老百姓过不去呢?只是一点,南境人口几乎是早年亡国流民,昭幽的土地,怎么能……怎么能分给外人呢!”
  此话一出,即便那些乡人先前再愤怒,此刻也被悲哀淹没。
  不知谁嘟囔一句:“昭幽的国土不也是抢来的……”
  扫一眼又悄没了声。
  他望向苏凰,正巧苏凰也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笑,手掌悄悄叠在一处。苏凰握住他打颤的手指,冲他眨了眨眼,他深吸一口气,语调轻缓却掷地有声:“昭幽能有如今的辽阔疆域,是先人沐浴着烽火鲜血、踏着败者身躯夺回来的,这点不可否认。但凡归入我昭幽国者,无论前尘往事皆是我昭幽臣民,理应一视同仁。我,昭幽国贤王,今日于此地为南境子民做主,以各家各户实有人口认领田地,岁供暂定为五成,待产出稳定后恢复六成,特殊情况再议。往后再有怠惰农事者,决不轻饶。当地县丞应督察属地情状、及时上报,不得隐瞒。再有任何人轻贱昭幽子民,以祸乱国纲论处!”
  既由王爷主张,众县丞不敢多言,皆俯首称是。只有陈老三默默举手:“您……说话管用吗?”
  “本王与国相必为诸位冒死直谏。两条人命作保,三哥能否安心?”
  “哎哟哟求您别这么喊,折煞小的了!您们是千岁万岁……我又乱说话了,还是闭嘴罢!” 陈老三忙刹住嘴,依旧是憨憨地笑。
  *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皇宫这口缸里已养着许多,我可不愿意瞎凑热闹。活得过于长久既给别人添堵,也给自己添堵。依我看,差不多就行了。”
  两人贴着峭壁攀上最高坡,脚下一片寂寂,偶有星星点点几家灯火在暗夜里沉浮,仿佛远离了世俗尘嚣,周身只闻得清风拂叶、虫鸣鸟语,眼中唯有彼此。
  苏凰脱了外衣垫在地上,两人并排躺着,所见即是浩瀚星河。
  “国相竟无千秋万代一统天下的雄心,着实令人有些失望。”
  “苏某不过芸芸众生中的一粒,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每每回首旧岁,总觉得愚蠢至极,走出越远缺憾只是越多,莫如适时停止。”他发出一声轻笑,略带自嘲意味,“小时候想着长生不老做神仙,后来暗自发誓要比仇人活得长久,如今只消见着殿下安好便无憾了。”
  原卿越语气淡淡:“我倒执拗些,十年前与十年后想的都是一件事。”
  静默良久再无下文。
  苏凰也不便深问,便探过一只手拍拍他的头,温言:“今日王爷又令我大开眼界,此番神采较之除夕宴时更甚。”又低吟,“先帝如日,昭幽如月,承先帝之光辉,昭幽得以福泽万民。吾等臣民则如这点点繁星,甘为陪衬。”
  “我父皇呢?他是什么?”
  “他?呵,阴沟里的破烂石头罢了。”
  “那我岂不是小破烂石头。”
  “你与他不同,殿下是耀世明珠,拂去面上一层灰则皎皎如明月。可惜俗人不识,幸而俗人不识。”
  “与昭幽之日相比如何?”
  答曰:“无解。不可同日而语。”
  “无趣,不如做拙玉乐得自在。”
  苏凰知他是在暗讽“玉公子”那段故事,笑而不语。今日又遇旧民冲突,内心倒不似从前那般抵触,他朝天伸手,轻抚那月光,忽而玩心大起,抬高双脚至头顶上方又落下,如此往返反复。“从前家里栽了棵极大的玉兰,缠着爹娘扎了个秋千,每每都要荡至高处双脚腾空方才过瘾。”恍惚间,母亲温柔的关切犹在耳畔。那时候仰着头看天,满眼都是纵横交错的花枝,衬得蓝天更蓝。玉兰花就落在他的衣摆上,衬得蓝衣更蓝。
  听原卿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他笑道:“又失望了?”
  “白日醒得太早,有些倦了。”夜里渐凉,原卿越往他身边偎了偎,“苏相说两件事与我解解乏罢,一件我知道的,一件我不知道的。”
  苏凰拉过他发凉的手裹进掌中焐热,道:“我心疼你,你知道的。”
  “另一件事,陈全大人并非真心与我们为难。”
  “这我也知道。”
  他既无奈又好笑,磨磨蹭蹭地:“当初送你梅树时,你曾说过从前住的宫里也有许多这样的梅花。迁居时我效仿着种了满园,可惜那会儿事多,没能邀你好好地赏一赏。洒金梅落花时如下雪一般,此景可与你相配。”
  “苏凰,来日方长。”
  “好。”亲手逮住这只野鹤,折了翅膀豢养在金龙池中。他声音低得近乎喃喃自语,“总是我对不起你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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