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说话没带半句假!”
“你只会说好听的!”
屋里的老伙计出来:“怎么没两天又吵架啦?洪少爷,你不要和他吵架,他最近状态不太好,你让着他点儿!”
生颐点点头:“叔,我知道了,你回去睡吧,有劳您嘞。”
“他啊——”老伙计使了个眼色。生颐懂了,这一阵子事儿太多了,琴茶心里不好受!
琴茶温和地对怀里的琴茶说:“快别吵了,把他们吵起来了。”
琴茶别过脸不去看他,低低地说了声:“谁要和你吵了,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过!”
“我哪有!我最希望你过的好,当初才把你留在北平,我还给你留了一大笔钱,你去取没有?我就是希望没了我,你也能好过,一个人好好的,快乐的。把我给忘了,别惦记,可谁知——”
“别惦记!说的轻巧。”琴茶的语气微微有些好转了:“你甩手就走,多潇洒。你说忘就忘了,是不惦记,可我——我等了你八年,我想你想得要疯了。”
“我也是,兔儿”生颐微微低下头,:“我也很想你,你不在的每一天里,我都很想你....”
“行了。”琴茶好哄,就冲生颐这句,他就没什么脾气了。“进我屋里吧,有东西给你。”
生颐跟在后面,进了琴茶屋里,琴茶从柜子最深处翻出了一个被雪白的手帕包裹的玉扇坠儿,递到生颐手里:“我没亲人,也不懂你说的那种感觉。这是我娘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戴,看到它我就会想起我娘,你收好它。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你送我东西,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小顺儿没了,我俩谁会死,什么时候死,谁也说不准儿。要是我先死了,你可别把我忘了,你要记得我和你的那些好日子,可别总记得我俩吵架...”
“怎么会”生颐说:“我记得你的糖炒栗子,记得你对我的好。”
那是琴茶第一次吃糖炒栗子,那天唱了好多场戏,师父给他们买了满满一盆。小小的琴茶老远就闻到了香味,他挤过去,伸手抓了一把,滚烫,烫的他差点叫出来。但他还是忍着痛,捧着一捧滚烫得像小碳粒般的栗子,一路小跑地穿过大街小巷,唱戏太久了,腿都发软,也不知道一路跌了多少跟头,衣服都摔破了,栗子却一个也没掉。
他捧到生颐的面前:“快吃吧,好香的栗子呀!”他不知道,少爷们是不屑于几个栗子的。
生颐忘了那些栗子是什么滋味了,只记得琴茶手心里那密密麻麻的烫出的水泡,让他整颗心也痛起了泡。
“你也要记得我的好”生颐说:“别老记着我惹你生的气。”
“记着呢”琴茶作揖笑道:“还得多谢少爷捧场。”
那些年,场场都来的,坐在台下的洪家少爷。替他打抱不平,替他欢喜替他忧愁,惹他欢喜又让他难过的,洪少爷。戏唱到一半儿时,众人起哄,琴茶便知道,又是生颐给他赏了钱,又是大手笔。琴茶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清楚,他承认,桂川的一半儿都是让生颐给他捧起来的。
生颐总是这样,什么都想着他,却又什么都不愿意说。
“别吵架了。”琴茶说:“何必呢,在这年岁,我们还能遇到就够不容易的了,何必天天吵架呢。”
记着我的好,我们好好儿过。
生颐点点头:“兔儿,我明天不来陪你了?”
“怎么?”琴茶警惕起来。
“上面有任务,我得出去一趟。”
“我和你一起!”琴茶赶紧说。
“那么多鬼子,你不怕?”
“我不怕!”琴茶认真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快行了,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了,还能保护你?”
“我不要你保护,我跟着你就行了,不给你添乱。”
“当真?”
“嗯!”琴茶点点头。
虽然生颐不放心琴茶和自己一同冒险,但他也不想和琴茶分开,这年岁里,说不准哪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了....
生颐给了琴茶一粒药丸,:“他们抓到你之前,你先把药吃了,死就死吧,别等他们动了刑,至少死亡是不痛的...知道了吗?”
琴茶接过来:“死亡有时候果然是最好的去处。”
但现在不是,现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哎”生颐突然道:“今晚你给我唱一出戏吧?”
“唱什么?”琴茶道:“又不是没听过,非要今晚,你不是不爱听戏吗?”
“你没为我单独唱过。”
“改日?”
“这年岁,什么都不能拖。”
“较什么真啊——听什么?”
“都可以,我又听不懂。”
“瞧你”琴茶笑着,进屋换了衣服。
那把扇子摆在了床头,红色的蜿蜒长河,抽刀断水水更流,和生颐的恩怨,这辈子是尽不了了。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他笑,生颐的眉眼仍似当年。
第36章 第 36 章
这天一早,琴茶就被生颐叫起来去陪他选新的被褥,新的帐面。
“吴小姐呢?”琴茶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俩的婚事,自己来选啊,我跟着操什么心?”
生颐敷衍道“她忙,你挑也一样。”
“不一样”琴茶看过一件件床单:“我怎么知道她喜欢什么?”
“你眼光高,你看上的她也肯定喜欢,挑吧,不用管她。”
琴茶看到一件深红色的,绣着鸳鸯的被罩,颜色像极了扇子上的那条河。
真是好看,他心想,伸手要去取,又停住了。
“做什么?这么好看的东西,要让吴天娇享了去?”琴茶暗想。
转而把手移向了一旁的一件嫩绿的——绿色虽素静,但这个亮度确实俗了点,不如就这件?
但是生颐也要用的啊,他不想叫生颐用这么难看的颜色!
他的手在两款被罩间犹豫来犹豫去,一时拿不定主意,生颐嘲笑道:“一个被罩你都要挑来挑去,指望你把东西全部挑好了,天都黑了。”
“你懂什么!”琴茶没好气地把那块儿暗红的布往生颐怀里一推:“拿好了!给你俩选的。”
自己辛辛苦苦选半天的东西转眼间就是人家俩的了,白费自己一片心,算啦,别去想了。
琴茶刚出了门,生颐后脚凑了上来,贼兮兮地说:“刚才一个姑娘一直在看你呢?”
“啊?”琴茶大惊:“我们被人盯上了?”
“哪能呢!”生颐挤眉弄眼:“人家在看你,看你一个。”
“什么?”琴茶不大明白。
“啧,人家专门看你呢,还不懂?”
“喔!”琴茶听懂了:“正经事儿你不操心!”
“说真的,我结婚你真不来?”生颐问。
“不,我真有事儿!”
“我大喜....”
“又不是我大喜,你去就行了。行了,别劝我了,真有事!”琴茶怕生颐再劝下去,自己要真的受不住了。
琴茶说着说着,自己又莫名生起气来。他不懂自己在搞什么,像是故意犟起来,就为了生颐的婚事,自己心神不宁。说了不吵架,不吵架,好吧,打掉的牙往肚子里咽,忍住了,别发火。
个人恩怨扯不清,第二天还得硬着头皮过日子。
湖北沦陷。中国又惨败。桂川今天开门,明天又被下令关门。今天查抗日分子。明天搜粮食。虽然一郎替他挡下了些,但是桂川依旧被搅和得不得安宁。
守安去忙了,日本人让办这个本儿,那个证儿,跑前跑后,没个三四天可不好弄。
琴茶桌前还用胭脂盒压着一个厚厚的红包,给生颐结婚的贺礼,本来拖守安送去,守安也忙,改日吧。反正凭他俩的交情,也不讲究一天半天的。琴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真是好日子,洪家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月光如水,浇得桂川冰凉。
戏唱多了人就容易活在戏里,信什么长相厮守,信什么青丝白发。到头来是自己真真假假分不清,生颐还要娶妻生子,等子孙满堂,战争平息,再把洪家发扬光大。
他只给自己留下一句话,等战争结束,自己就痴痴地等?等什么?等看他儿孙绕膝吗,看他们百年好合吗?自己在幻想什么啊?不要说等战争结束,等十年,等百年,等几个世纪,自己都不会等到什么结果。自己人老珠黄,残花败柳,生颐却从少爷变成老爷,洪家在北平继续风光。
“怎么还喝上了?”李书扬笑着从屋里走出来。
琴茶抬着通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不搭话。
李书扬也不在意,坐在琴茶旁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今天不唱戏了?”
“观众不在了,一个人唱没什么意思。”
“生颐哥吗?他今晚结婚摆酒席啊,你不去?”
“我?”琴茶轻笑了一下:“算了,看了难过。”
“别啊,你也要结婚的。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了。”
“这你都知道”琴茶眯着眼睛,脸上有些醉意。
“那可不,洪老爷给你相中的?人家多主动,一天找了你三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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