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树下,抬头瞧着树上合欢,有凋落的合欢花,落在他肩头。
“你怎地到了此处?”
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上官澜竟已到面前。玉凤澈一惊,后撤半步,垂手一拜,“盟主。”
“随便走走,不慎到了此处,盟主勿怪。”
上官澜上下打量了玉凤澈一番,便知他又是迷了路,忍不住笑了一声,好在笑意清和,未叫玉凤澈听出奚落的意思来,“无妨。正巧送走了杨先生,不若入望湖楼一叙?”
若是入了望湖楼,少不得陪他“小酌”,他那点儿酒量,可禁不得上官澜折腾。心思转圜到此处,玉凤澈断然回绝,“不必,玉某这便要回小小湖了。”
“凤澈不知去路,且让上官送送罢。”
上官澜丝毫不介怀玉凤澈清严态度,已施施然负手走到玉凤澈身畔相询,“凤澈以为如何?”
“盟主请。”玉凤澈只得敛袖抬手,示意上官澜先行。
上官澜剪手,顺着青石板的小径往前,他走得很慢,衣袖垂落在小径两侧的低矮栀子上头,衣袖一拂,便有花香盈袖。
“凤澈今日当去拜会莫先生,何来闲暇观剑?”
玉凤澈不自意抬眼,瞧了瞧上官澜翩然背影,他是如何得知今日他去了悬壶院?是了,今日他与杨先生约在清月湖畔切磋剑艺,莫不是,怕他为难?念头才转圜到此处便又压了下去,上官澜哪至于为了他费这份心思。
“莫先生出了公子盟,何况盟主劈月剑江湖盛名,玉某慕名已久。”
上官澜听说莫仓先生竟已出了公子盟,忍不住回头瞧了玉凤澈,笑问:“你同莫先生说了什么?怎么就引他出去了?”
玉凤澈道:“莫先生问我毒瘴解法,我与他提了本医书。莫先生听罢,便走了。”
“医书,医书……”上官澜念了几遍,忽得就乐了,“怕是有热闹看。”
玉凤澈瞧着前头上官澜一路走一路笑得肩颤儿,想问,话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
上官澜本想卖个关子等玉凤澈来问,等了片刻,见玉凤澈不问,便道:“过几日,你就知道有什么热闹了。”
玉凤澈随口一应,便揭过此节。
“这几日拜会前辈,可有大碍?”
上官澜施施然在前带路,逢着了一个岔口,往左,小径两侧,青枫飒飒,往右,小径一侧,清潭幽幽。脚下略略一顿,往右拐去了那清潭。
“只拜会了圆心大师与莫先生,剩下的还未来得及一一拜会。”玉凤澈念头转了转,终究是将殊先生拒他于千里之外的这一桩按下。
“若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大可与洛娘说,她会替你安排。”上官澜思忖了片刻,又添了一句,“也可与我说。”
“盟主安排得妥帖,玉某已感怀在心。”
“凤澈客气了。”上官澜驻足,施施然转身,扬袖一指。
玉凤澈抬眼,小小湖,已近在眼前。
“谢盟主。”
翌日清早,玉凤澈清早洗漱毕了,用过早膳,便收拾妥当了,请檀姑娘指名逍遥阁去处,便独自一人去了逍遥阁。
不料到了逍遥阁,便听侍童回禀:“先生去了悬壶院。”
悬壶院?
玉凤澈念头在去与不去之间转圜了片刻,道:“那玉某改日再来拜会,烦请小友知会杨先生。”
小侍童像模像样地回了礼,“是。”
因了玉凤澈一念之差,他可是错过了一个好大的热闹。
悬壶院门前,杨千秋携妻带女,侍童以门板铺了毛毯,担着一条大黑狗。那大黑狗奄奄一息张嘴喘气,眼睛眨巴着,很是可怜。
杨小宝轻轻拍着大黑狗肚子,哭成泪人儿。
“爹,娘,大宝要死了……”
杨夫人俯身抱着宝贝儿女儿柔声安慰。
杨千秋仗剑将妻女护在身后,指着莫仓大骂:“你去你老丈人家偷书!让你那母老虎养的狗给咬了,你回来给我的狗下药!瞧瞧我家大宝小宝,给你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莫仓端着包扎得严实的手腕,凝眉瞪着杨千秋。原本准备好的解药也不想给他了。
这丑事!知道就行了!大声说出来干什么?!没见着盟主已经笑得不成人样儿了吗?我不要面子啊?
“药是新配的,解药也得新配。”
杨小宝一听没有解药,哭得更厉害了。杨千秋面沉如水,“两个时辰,你配不配得出?”
莫仓道:“配得出。”
杨千秋凝眉,细察了大宝情状,想来该能撑过两个时辰,“我两个时辰后来取药,若是大宝没撑过去,我烧了你的悬壶院!”
莫仓垂手拜别杨千秋。
笑得直不起腰来的上官澜一手抹泪,一手攀着莫仓手臂,“莫先生真叫田大夫的狗给咬了?听说那狗才半尺来长。”
莫仓嘴角一抽,狠狠磨了磨后槽牙。下回你可别让我给你配药膳,药不死你!
上官澜可算是憋住了笑意,起身,抹泪,端肃仪容,眨巴了几下眼睛,道:“上官知道先生心中恶气难平,不如,我来给先生出个主意,以平先生心中愤懑,先生意下如何?”
莫仓确实愤懑,也确实想对那嚣张跋扈咬他自个儿手、爬他夫人床的狗略施薄惩。便矜持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上官澜颇为高兴,便挨到莫仓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莫仓听罢,神色莫辨,犹豫片刻才回屋,拿了个小瓶,又折了回来。
上官澜将那小瓶抢来揣进怀里,道:“先生莫要费心了,此事交给上官,定然叫您放心!”
莫仓瞅着上官澜那一袭白衣疯疯癫癫地闪没了影,心里总有些惴惴难安。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盟鸡飞狗跳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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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得了莫仓独门泻药,上官澜玩心大起,乐颠颠地要回望湖楼。笑话,那药难得,可不能尽用在狗儿身上!
上官澜在小径上折了弯儿,眸光透过扶梳花木依稀瞧见了个红影,再细看,是玉凤澈。漆黑的瞳子微微一转,露出极顽皮的笑意,旋而端肃了仪容,特意拐去了玉凤澈必经之路上候着。
玉凤澈正打逍遥阁折回小小湖,折了个弯儿,又见了上官澜,这回,他正瞧路边的桃树,桃树已结累累果实只是尚未成熟。
上官澜果然偏头来看,眉眼一弯,“凤澈你看,待到盛夏,这一片桃林便有桃实可取。可惜你来得晚了,若在初春,这一片桃花儿绵延也算风景。”
玉凤澈也是艳羡上官澜这一副好口舌,听罢这一番话,欠身一礼,“若得来年,玉某自然不会错过。”
上官澜扬眉,转眼来看玉凤澈,道:“凤澈是说,来年,愿与上官一道赏花么?”
他可没这么说!玉凤澈咬牙不应声。
上官澜也知道玉凤澈不禁逗,也罢了逗弄的心思。正色眼风上下一扫,道:“凤澈往逍遥阁可是扑了个空?”
玉凤澈点了头,心道他手上还捧着该给杨先生的匣子,这些东西本就是上官澜备下的,识得也不奇怪。
“逍遥阁门童说杨先生去了悬壶院,便折回来了。”
上官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还是将今儿悬壶院前好大的热闹给瞒了下去,“既然错过,那便改日再访。”顿了顿,又道:“我有些事要与凤澈商量,不知凤澈可愿往望湖楼?”
玉凤澈眉头一抽,自觉不可赴鸿门宴,“若只是商议,玉某斗胆,邀盟主往小小湖小坐。”
上官澜应下,便由玉凤澈在前带路。玉凤澈听着身后上官澜广袖扫在路边花草上扑簌簌的声响,心里没来由很乱。
茶壶里没有茶,只有白水,且已凉了。故而上官澜在小小湖厅中坐定时,面前也仅有一盏白水。
玉凤澈在上官澜对面坐定,道:“玉某身无长物,以白水待客,请盟主海涵。”
他这话说得坦荡,未以清贫败气节,上官澜很是欣赏。饶是如此,他还是止不住逗弄的心思,晃着手中茶盏,轻声漫吟:“相思如无泪,情深当如水。”
话音未落,一盏清水扑面而来,上官澜猝不及防被泼了满面。
玉凤澈五指紧捏空盏,双目微红,咬牙切齿,道:“玉某但求一处安生,敢问盟主,何故三番五次戏弄!”
上官澜知道玉凤澈这是动了真怒,面上仍带了薄薄的笑意,抬起衣袖将面上清水擦了擦,起身拜别,“上官幸甚,得凤澈一怒。”话毕,拂袖而去。
玉凤澈静坐半晌,缓缓舒了口气,方才,确实过分了。上官澜为人虽轻浮,但也只是言语不当,从未当真看轻了他。那么自个儿那一杯水,确实是太过了,他身为盟主,能不以为忤,已是大量。何况,他本是有事商议的……
念头转到这一层,玉凤澈已打定主意下午去望湖楼一趟,纵不致歉,也该问问究竟是何事要寻他商议。
吃了饭,又掐了掐时辰,挨到辰时才探明了路途往望湖楼去。说来也奇,去公子盟访其他人,他还得寻个由头,全着礼节;独独去寻上官澜,似乎是只要他想去,便能去得。
望湖楼前着奇石翠松幽兰流水团个错落景致,中由三尺余的青石板路,引向望湖楼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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