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日郝祯死后不久,世祖在朝中诸多大臣的推动下,下令彻查郝祯和阿合马的罪行,郝嫣知道事发,从此销声匿迹,任大都总管府怎么找也没找到,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经离开了大都,没想到竟还在这里,还来了香山游玩。
孟桓微微一笑:“既然知道,怎么竟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陈吊花逃后,至今没抓到,孟桓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对宋芷火气已经发不出来了,刚好来了个郝嫣让他泄愤。
郝嫣说:“来找你叙旧。”他指指宋芷,“也找你的小情儿叙叙旧。”
“叙旧?”孟桓冷哼,“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叙的,他跟你更没什么好叙的。”
孟桓看了宋芷一眼,郝嫣突然出现,应当不会只是他一个人,否则绝没有胆量出现,毕竟十个郝嫣也不够他打的,他自己倒是无所畏惧,只是宋芷在这儿,恐怕会被牵连。
宋芷似乎知道孟桓在想什么,偏头在他耳边说:“少爷,不用担心我。”
郝嫣笑道:“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要紧张,不该我紧张么?你们若是吼一嗓子,郝嫣在这儿,我今天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放心,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们的事。”
孟桓淡淡道:“废话不必多说,叙旧也免了,直说吧,你来做什么?”
宋芷上次见郝嫣,还是二月廿日踏青之时,孟桓摔伤了,郝嫣替二人叫了顶轿子,彼时郝嫣还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如今却落魄至此。宋芷因此有些感慨,站在孟桓身旁,没有说话。
郝嫣也不知道自己跳出来做什么,这些日子他隐姓埋名,藏在大都里,从不敢在昔日故人前露脸,就怕被人认出来。
今天在香山见到孟桓,也纯粹是意外。
郝嫣不知道郝祯被杀一事有多少是孟桓的手比,但无论多少,孟桓确实是参与了,他们原本的关系就不好,且各为其主,说不上怨恨,只是今日见了,心情有些复杂。
又发现孟桓身边那个秀才,跟他竟是那样的关系,一时好奇,才跟了上来。
因此郝嫣摆摆手:“确实没事,就是有些好奇……以往,你哈济尔比起我们这些纨绔子弟,说不上风流,身边的也都是娇美无骨的女子,怎么突然换了胃口,对男人也感兴趣了?”
郝嫣确实是一副兴味盎然地模样,只当孟桓是突然换了口味,尝尝男人的滋味,语气煞是轻佻。
这样的话,宋芷已经听得太多,从最初的觉得耻辱,到现在,已经近乎麻木了。
清者自清。
至于孟桓对他的态度,他却不愿去想那么多了。
“什么叫对男人感兴趣,”孟桓眼睛微眯,郝嫣的话让他十分不舒服,以护雏鸟的姿势把宋芷护在怀里,轻声道,“我只对他感兴趣。”
郝嫣愣了愣,显然对这个回答非常意外,接着,他忍不住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是,哈济尔,你认真的?”
孟桓皱着眉头:“与你何干?”
意思是,是认真的。
郝嫣似乎听到了什么大快人心的消息,笑道:“哈济尔,你也有今天!”
“我今天就祝你二人,生离死别,总得选一样。”
排除宋芷汉人的身份不谈,宋芷一个男子,与孟桓之间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这个郝嫣能看出来,他们自己也能看出来。
因此于郝嫣来说,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孟桓的脸色沉下来:“我的事,就不由你操心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孟桓说完,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佩刀,手腕发力,将刀向着郝嫣飞过去,郝嫣吓了一大跳,慌忙躲开,刀刃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深深地插入一旁的泥土里。
郝嫣夸张地叫着:“就算我说了什么实话,哈济尔也不用如此大发雷霆吧?”
他笑眯眯地打量着孟桓的脸色,又看了看宋芷,觉得心情大好,也不再激怒孟桓,绕过灌木丛,很快不见了身影。
孟桓并未追击,咬牙捡起佩刀,擦干净了收入鞘中,拉着宋芷:“我们走!”却没拉动。
孟桓皱眉抬眸,看向宋芷:“怎么了?”
郝嫣的话,不仅仅是对孟桓的拷问,也血淋淋地戳在了宋芷心上。
生离或是死别,总得选一样。哪对有情人,愿意听到这样的“祝福”呢?
可不论宋芷如何只争朝夕,不论明天,那藏于心底的惶恐不安都始终存在着。
“少爷,”宋芷看着他,眼里倒映着香山顶上漫天的红叶,轻声问,“你会有别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⑴元朝的香山跟现在景观不一样,现在看到的很多景观都是明清建的,元朝没有,所以除了甘露寺和潭水院,都我编的。
⑵百度说香山高557米,元朝一丈是3.12米,换算出来是178丈多。
刚刚和好,又面临来自灵魂的拷问
第65章 有狐九
你会有别人吗?
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两人抵达山顶时已是未时末,现下则已到了申时,日头偏西,微凉的秋风将红叶吹得飒飒作响。
会有别人吗?
孟桓扪心自问,这些日子他与那些皇帝赏的美人厮混,可脑子里想的却全是宋芷的脸,就连夜里欢好时,也是八月十六日夜晚,宋芷情动时的样子。
平心而论,那些女子都是精挑细选的,论样貌未必输过宋芷,论房中术更是甩了宋芷一大截,而且这些人知意又顺从,总是费心来讨好他,哪像宋芷一身臭脾气,还得自己来讨好,可他心心念念的偏偏就是这个甚至会在背后捅刀子的人。
孟桓微微一笑,倾身亲了亲宋芷的额头:“只要你乖乖的,我就只要你一个人。”
依旧是早上一模一样的回答。
“那你呢?”孟桓问,“你会有别人吗?”
孟桓知道,对于汉人来说,子嗣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没有子嗣是为不孝。宋芷一家只余他一个人,若是跟自己在一起,就意味着宋家就此绝后了。
以往莲儿跟宋芷说起这个问题,宋芷当时回答,宋家只有他一个人了。
可现在面对孟桓的询问,那原本理所当然的回答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孟桓的眼神很温柔,含着让宋芷看不懂的笑意。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宋芷听到自己回答说。
子嗣什么的,都去死吧。
从香山下来后,孟桓去通知了大都路总管府的人,说在香山上看到了郝嫣。
总管府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凛,立即派出人手,去那附近搜寻郝嫣的下落,并且重新增强了大都内的搜捕力度。
而孟桓则带着宋芷施施然地回了孟府。
得了宋芷一句话,孟桓对郝嫣那些离间之语已经不放在心上,并且开恩似地并没有自己派人去抓捕郝嫣,毕竟那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
郝嫣多半也逃不了。
毕竟九月初的时候,阿合马的一堆儿子,包括阿散和忻都都已伏诛,被剥了皮,剩余的子侄估计也逍遥不了多久了。由中书省进行调查的耿仁也已被处死。阿合马一派大势已去。
而当时在香山上,之所以没追,自然是因为宋芷在,孟桓怕自己走了后,郝嫣的同伙会对宋芷下手。
宋芷旁敲侧击地问过孟桓,他放走陈吊花,有没有给孟桓带来什么麻烦。
孟桓便把人抱着亲,说有,陛下给了期限要再抓回来,否则就罚俸一月。
陈吊花逃走的真实原因只有孟桓知道,参知政事也的迷失并不知晓,并且一直在查探原因,但查的方向的被孟桓堵死了。
倒是廉慎接触了这件事后,因他与孟桓直接关系要好,对彼此十分了解,敏锐地察觉到孟桓的不对劲。四下查了之后,发现那天夜里的最后,孟桓带了一个眼生的小兵从地牢里出来。查到这里,廉慎就没再往下查了……怕查到什么被孟桓灭口。
与此同时,廉慎又略略听闻了最近孟府的一些传言,发现孟桓对对宋子兰这个人格外上心,却莫名冷了他一段时间,便怀疑宋子兰是不是与那夜的事有关,可他并无证据,便也不好多言。
之后的日子,两人的关系重新回到了七月下旬到八月上旬那样亲密的状态。
宋芷依旧继续教孟桓写字画画儿,孟桓依旧教宋芷练武。
别的都进行得很顺利,除了孟桓学画的进度慢到令人发指。
除此之外,宋芷在回兴顺胡同探望秀娘时,差点没能把谎圆回去,秀娘心底多少对宋芷的差事产生了一些疑虑。
九月,南番诸国都遣使来朝,俱蓝国主遣使进宝货、黑猿一,那旺国主忙昂遣使四人,苏木都速国主土汉八的遣使二人,苏木达国相臣那里八合剌摊赤代其主打古儿遣使进指环、印花绮缎及锦衾二十合,也里可温主兀咱儿撇里马遣使进七宝项牌一、药物二瓶,安南国进贡犀兕、金银器、香药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