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桓的眼里有期待,但宋芷没有看见。
宋芷低下头,有些委屈,却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他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让孟桓不再生他的气?
他该说些什么?
良久的沉默,久到孟桓眼里那点期待都快逐渐冷却下去,宋芷才咬了咬唇,攥住自己的衣袖,有些紧张地上前一步,走到孟桓身前。
孟桓看着他。
宋芷心一横,给自己加了把劲儿,踮起脚,轻轻吻上孟桓的唇。
孟桓没躲。
宋芷心里一松,还好,没躲开,不然太难看了。
鼻息交错,宋芷看着孟桓近在咫尺的眼睛,脸慢慢地烧起来,他闭上眼,攀着孟桓的肩膀,打算更进一步,然而没等他伸出舌头,孟桓就一抬手,拦腰抱起他。
宋芷惊呼一声,慌忙搂住孟桓的脖子,未免自己掉下去,随即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孟桓的心跳很快,怀抱里依旧是令人心安的、熟悉的味道,但掺杂了不甚明显的脂粉香气。
宋芷鼻子微酸,闭上眼,假装闻不到,又为这样不知羞耻的自己感到难堪。
孟桓的动作有些粗鲁,将宋芷扔在床上,然后压了上去。
背上的伤尚未完全愈合,摔到床上时,伤口被挤压得有些刺痛,宋芷咬着牙,没吭声。
略显粗砾又宽厚的手探入衣襟,孟桓一边亲吻他,一边急切地抚着他细嫩的胸膛。
宋芷勾着孟桓的脖子,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仰着脸,身子因孟桓的抚摸而微微颤抖。
“子兰……”孟桓低声叫他。
“……嗯?”带着鼻音的声音。
“睁开眼,看着我。”孟桓说。
宋芷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看向孟桓。
那眼睛猫儿似的,有些慌张,湿漉漉的,明明害怕得身体都在颤抖,却强迫着自己接受。
或许是那天夜里孟桓太粗暴,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孟桓低下头吻他的眼睛,温热的舌舔过睫毛,睫毛像刷子一样,扫过他的舌尖,仿佛扫在他的心尖上,又痒又撩人。
湿热的吻落到宋芷的唇上,并不温柔,而是像野兽一般,在侵吞着他的猎物,一步步鲸吞蚕食,要把人拆吃入腹。
宋芷攀着他的肩膀,呼吸错乱,努力适应着孟桓的节奏。
孟桓离开他的唇,舌尖在他的耳垂辗转,来到颈侧,灼热地亲吻、吮吸,在宋芷颈侧留下斑驳的痕迹。
宋芷身子微颤,突然低低地抽泣起来,却只是无声地落泪。
孟桓摸着手底下瘦骨嶙峋的身体,低声问:“哭什么,不愿意?”
宋芷摇摇头:“你来吧。”
看他哭成这样,孟桓哪里忍心,低头吻去宋芷脸上的泪,低声责备:“府里克扣你的吃食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宋芷泪眼婆娑地摇头,说:“没有,是我自己,吃不下。”
至于为何吃不下,孟桓没有再问。
这十余日,不过是互相折磨。宋芷过得不好,他又哪里过得好呢?
孟桓咬了他的耳朵一下,在宋芷耳畔问:“以后还敢不敢了?”
听到这一句,宋芷就知道,孟桓是原谅他了,不由得眼眶一热,摇头说不敢,而后勾着孟桓的脖子凑上去吻他,含糊道:“少爷,对不起。”
“对不起……”他一遍遍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注:“满林翠叶”句,摘自宋代马子严《海棠春》
第64章 有狐八
孟桓帮人擦去眼泪,无奈叹息:“好了,别哭了,该哭的人不该是我吗?”
宋芷眨巴眨巴眼睛,问:“那你哭了吗?”
这下问住了孟桓,说哭了有点丢脸,说没哭又……最后他低下头,啃了宋芷的嘴唇一口,恼羞成怒道:“别问!”
宋芷一边回应着孟桓的吻,一边用手沿着孟桓的肩膀向下,抚上他的胸膛,轻柔又暧昧,带着暗示的意味。
孟桓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别闹,你还有伤。”
宋芷有些诧异地抬眸,没想到孟桓竟然会停下。
孟桓本就一肚子火没处发,看到宋芷的眼神,更觉得把持不住,低头啃了他的脖子一口,低声说:“你最好赶紧把伤养好。”
宋芷登时红了脸,低低地“哦”了一声。
又问:“那你今天,不去陪你那些美人了吗?”
“不去。”孟桓抚着他的脸侧,“我陪你。”
宋芷想,他已经沦落到要与那些美人争宠了吗?
“怎么了?”孟桓见他出神,问他。
宋芷摇摇头:“没什么。”
“吃醋了?”宋芷不坦诚,孟桓却自己看出来了。
宋芷:“没有。”
孟桓拉过他的手吻他的手指,低声说:“你不喜欢她们,我以后就不去找她们,只陪你,好不好?”毕竟是皇帝赏的人,不能轻易处置。
宋芷抬眸看他,没说话。
孟桓又说:“只要你乖乖的,我就只要你一个。”
理智让宋芷对此感到不堪,然而情感又让他顺从地接受,一时间宋芷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半在叫嚣着:宋芷,你的廉耻呢?另一半却已经主导着身体,让宋芷不由自主地默认了孟桓的话,表示他会乖。
因为不知从何时起,宋芷发现自己对孟桓的依赖,已经到了不可自控的地步,他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希望他只是他一个人的,纵然明知只是奢望,也隐秘而不甘心地在心底里渴求着。
于是在这一瞬,宋芷把脸埋在孟桓胸膛上,低低地“嗯”了一声。然而在心底,宋芷却不能确保自己,到底能不能达到孟桓的要求。
孟桓弯了弯唇,摸着宋芷的头发,说:“今日重阳,我带你去登山好不好?”
重阳,自然要登高。
“登什么山?”宋芷问。
“香山。”孟桓说。
香山位于大都西北郊,主峰香炉峰,俗称鬼见愁,据说是因为山顶的钟乳石形似香炉而得名。香山始建于金,金国皇帝于此修建了大永安寺,又称甘露寺,寺旁建有行宫,名为潭水院。
香山四季分明,春季山花烂漫,桃花、杏花、玉兰、迎春、连翘、牡丹等次第绽放,一派花团锦簇,春意盎然。夏日则清爽宜人,清幽雅逸。深秋时节红叶飘丹,冬季则银妆素裹。
此时正值深秋,乃是香山赏红叶的最佳时节。
孟桓说走就走,顾忌宋芷身上有伤,没骑马,吩咐人备了车马,这就带着他去香山了。
马车从太平坊出来,沿着和义门街向西一路飞驰,从和义门出了大都,再一路向北,抵达香山。
香山游人如织,一是来登高避灾的,一是来赏红叶的。
两人在山下下了马车,而后混在人群里一起向山顶走去。
香山高约一百七十余丈,并不太高,也不陡峭,比较好登,且深秋时节,即使已近午时,天气也并不炎热,微凉的秋风与暖暖的秋日交相辉映。
或黄、或橙、或红的枫叶,黄者如暖日,红者似血,一面在秋风里轻轻颤动摇晃,一面在秋日下伸长了脑袋与胳膊,懒洋洋地打量着来往的行人。
金红的日光与枫叶的红融在一起,教人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样更红些,皆是一大片、一大片,灿烂又热烈,竟比柔美的春花更多一分壮丽的美,仿佛叶落前再用尽所有生命力绽放一回光采。
半路上,孟桓记着宋芷喜欢吃狮子糖,便给他买了一袋儿边走边吃。
而宋芷为了哄着孟桓,自己吃狮子糖的同时,忍痛割爱喂给孟桓吃,孟桓一个没落,全吃了。
但宋芷不知道,孟桓其实并不爱吃甜食。
吃到后来,孟桓觉得自己嘴里已经甜到发苦了,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把宋芷按着猛一顿亲,才觉得好些了。
虽然宋芷嘴里也有狮子糖的甜味,但那种甜,与自己吃狮子糖的甜不同。
香山上游人如云,再偏僻的角落也有人,宋芷感到人来,便赶紧低下头,喂了一颗糖在嘴里,用袖子掩住红肿的唇,假装吃糖,只是耳尖红红的。
那一抹红虽浅,却比漫山如火焰、似彩霞的红叶更好看。
然而这时,孟桓却倏然顿住了脚步,没带着宋芷离开,宋芷疑惑地抬头,才发现来人竟有些眼熟。
“敢问阁下是?”
来人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夹袍,神情困顿萎靡,眼眶身陷,瘦得脱了形,那腰身纤细得紧,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看着孟桓,没有回答宋芷的问题。
孟桓警惕地眯起眼,一把将宋芷揽到怀里,问:“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要把我捉拿了上交给朝廷吗?”那人问。
听到他说话,宋芷才猛然想起,此人竟是逃犯郝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