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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 (眠琴柳岸)



  次子时年二十二,太子殿下素来宠爱,但没什么特别出众的才能,排除。

  三子铁穆耳,才十七岁,深得太子妃的喜爱。

  三皇子前些年早早的就没了。四皇子这些年一直在外征战,战功累累,今年刚回来,赐北安王螭纽金印,是个有力的竞争者。

  其余皇子都不是先皇后所出,竞争力不大,毕竟谁不知陛下与先皇后伉俪情深?

  孟桓、伯颜等原也是太子一脉,与太子走得近,一下子便处在了风口浪尖,不少人来跟孟桓打听东宫的情形,被孟桓全部拦了回去。

  各种谣言风起云涌。

  东宫失势,因此孟桓这些太子/党不免遭受奚落和白眼。

  宋芷不太懂这些,却也能隐隐感觉到孟桓的低气压,除了因为平疆的病,应当也有朝中的缘故。

  他无从安慰起,便只能尽可能地在仅剩的短暂时光里,好好陪着孟桓。

作者有话要说:
  注:铁穆耳就是历史书上贼牛哔——的那个铁穆耳,元成宗,所以他会是继承人,大家都是剧透党。





第117章 绸缪五
  几日过去,府里的气氛已经紧绷到极点,丫鬟婆子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终于于第六日,大夫从平疆房里出来,对孟桓一揖到底:“幸不辱命,小少爷烧已经退下去了,疱疹亦消了。”

  孟桓这几日都熬着,基本没怎么睡,听得这话,神经一松,身体不由得晃了晃,脚步却已经先一步冲进了房。

  “征南!”宋芷跟着他进了屋。

  房里是一股浓郁的药味,平疆安安静静地睡在小床上,脸被柔软的蚕丝被盖住一小半。他闭着眼,睡得安宁。

  孟桓抬手摸了摸,果真退烧了,不烫了。

  “怎么样?”宋芷问他。

  “退烧了。”孟桓说。

  宋芷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微微笑起来:“退烧了便好。”

  宋芷眼底满是疲惫,笑意却真诚,孟桓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说:“这几日,辛苦你了。”

  宋芷摇摇头:“这有什么好辛苦的,你不也一直守着么?”

  孟桓弯唇,搂着宋芷的腰身,将他拉到怀里:“这不一样。”

  宋芷拉着孟桓往外走,以免打扰平疆休息,轻声说:“你觉得,平疆是你与含珠的孩子,我便会苛待他,厌恶他么?”

  孟桓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宋芷确实不是。

  “他只是个孩子,没做错什么,我便是气恼,也不该把脾气撒到他身上。”

  “可你也没对我和含珠发什么脾气。”

  “含珠小姐人已没了,死者为大。”

  “至于你……”宋芷顿了顿。

  孟桓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宋芷却笑了笑:“你本该这样,妻妾成群,子孙满堂。”

  孟桓微微变色,手上的力道变大:“你又在胡说什么?”

  宋芷皱眉,孟桓的力道捏得他胳膊有些疼。

  “抱歉,”宋芷垂下眸,“我说错了。”

  他实在不想再跟孟桓争什么了。他只想过了这段时间,然后尽早离开。

  九月,张惠奉旨入朝面圣,复命为平章政事,行省扬州。因为上一次的教训,宋芷说想去见见他的时候,孟桓没允许。怕张惠再把人掳走了。

  十月,世祖点了一群朝廷大员,分别为征东行省左右丞、都元帅,又遣专人督察江淮和辽东军需,征高丽兵万人,并在征东行省贮藏了大批大米,以备军需。

  征东事宜准备得如火如荼,眼看就是要再打起来的趋势,看起来陛下想趁着还能喘气的时候,把日本打下来。

  以往,征东事宜孟桓都是会参与的,但这一次,忽必烈没让孟桓参与。太子仍就病在东宫,不见外客,手也没再伸出来,自然顾及不到。

  如此一来,京中太子失势的流言蜚语便更多了。

  孟桓抽空去拜访了伯颜,商讨婚事。孟桓的意思,是将婚期向后推一点,伯颜却不满得很。不知道还推个什么,孟桓今年二十三,绰漫已经二十,是个老姑娘了,若非绰漫执意要嫁给孟桓,伯颜怎么会把宝贝女儿的婚事拖到现在?现在这小子还想拖?

  伯颜将孟桓臭骂了一顿,赶走了。

  此外,孟桓到东宫去探望了一翻,无论是出于太子近臣,还是一个普通朝臣,去探望太子都是应该的。

  回来后,孟桓也没有对宋芷提东宫的情形,只是写了封书信,寄到远在北边的皇长孙甘麻剌。

  十月,张惠启程返回扬州。十一月下旬,从无锡传来消息,张惠病故。

  张惠的讣告来得意外,宋芷完全没有准备,骤然听闻这个噩耗,几乎不敢相信,揪着孟桓的领子质问他:“你在骗我,是不是?”

  “你骗我……老师怎么会……”

  “他身子骨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病故?”

  孟桓紧紧地把人搂着,不说话。

  宋芷便用力地推他,挣扎,拍他,咬他。

  “若非你不许,我怎会连老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若非你不许……我怎会、怎会……”

  宋芷哭得伤心,打得用力,孟桓不反抗,也不说话,只是用力地抱住他。

  “孟征南……你一定要逼,逼得我一无所有,逼得我负尽其他所有人才好!”

  “你一定要逼得我无路可退……才好把我锁在身边是不是?”

  宋芷说的话仿佛诛心,孟桓知道他难过,可谁又能料到,张惠,张平章,风光了一世,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对不起,子兰,”孟桓收紧胳膊,“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说着对不起,但孟桓知道,即便早知张惠会早早病故,他也不会允许宋芷去见张惠的。他不想让宋芷有任何机会离开。

  宋芷挣不开孟桓的怀抱,便咬他,咬得满嘴的血腥味,他哭得累了,便瘫在孟桓怀里,呆呆地发愣,一个字也不说。

  孟桓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抱着他到里间床上去,低声安抚:“累了就好好休息。”

  宋芷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抬起眼,看向孟桓,那眼神空空荡荡,分明是死寂的。

  “我什么都没有了。”宋芷说。

  “秀娘、老师……都没了。”

  张惠于宋芷有救命之恩,半师之谊,是宋芷少年时最仰慕的人之一。

  秀娘逝世时,孟桓远征安南,宋芷身边只有一个年幼的白满儿,白满儿尚需要他来照顾,因此宋芷没有多少时间来发泄情绪。孟桓回来后,又是养伤,又是赐婚,又是平疆生病,一连串的事情,让宋芷的脑子一直是乱糟糟的,此刻才又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来。

  他说一句话,眼泪便从苍白的脸上滑下去。

  “我只有我自己了。”

  宋芷说得那样绝望,无助,让孟桓止不住地心疼,抱着他,在他耳边低语:“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子兰,我会一直在的。”

  宋芷看着他,眼泪无知觉地流,他想起去岁地震后,看到的那个失去女儿的女人,突然懂得她的绝望了。

  “你骗人……”宋芷说,他闭上眼,“你不是我的……你是绰漫的。”

  孟桓抱着他,亲吻他眼角的泪,低声保证:“我是你的,不是她的。”

  这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因此宋芷偏过头不想理他,孟桓却掰过他的脸,低头吻上宋芷的唇。

  吻来得热烈又饥渴,孟桓似乎将人吞吃入腹一般,狠狠地占有着宋芷,仿佛这样,能让他不安的心稍微获得一点安全感:这个人绝对是他的。

  宋芷哭得比往常都厉害,不知是舒服的,还是疼的,亦或者是伤心的。

  十二月初,婚期定下来,是孟桓的阿可与绰漫的阿可定下来的,在三月三,是个好日子。

  婚礼定下后不久,东宫传来噩耗,太子薨逝。

  缠缠绵绵病了大半年的太子,终于还是病逝了。

  消息一出,举国哀悼。

  这个结果在很多人意料之中,又在很多人意料之内。

  孟桓周身的气压愈发低了,除了在宋芷和平疆面前,几乎看不到笑模样。

  孟桓原是太子/党,这是京城大员心照不宣的秘密,和礼霍孙病故,张雄飞等倒台了,太子薨逝。

  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正月元正节,以皇太子哀罢朝贺。

  因为这儿子死了,世祖又追念起儿子的好来,只可惜追悔莫及。

  太子薨逝后,他的儿子们都回京服丧,当然包括长子甘麻剌。

  孟桓私下里同甘麻剌见过一次,很谨慎。

  不久后,世祖为皇长孙设立内史府,这一举动,便让京里汹涌的暗潮有了个方向,都觉得甘麻剌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骁勇善战,军功累累,都忘了早先是如何评价甘麻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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