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熹忽然笑了起来,“……三弟将你送到这里,竟也舍得?你说这话,也是他授意你的?”
景程闻言,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微微皱眉,“奴才不懂殿下的话。”
“你就别装了……”景熹忽然靠近他。
景程见状,立即朝后退,却被景熹快手快脚制住,语气凉凉,“怎么,被点破了,心虚了?”
景程紧抿双唇,不答。
“会喝酒吗?”
“……”
“如何?”景熹说完,顺起酒壶直接灌了一大口。
景程尚未反应过来景熹这句话是何意思,倏然腰间一紧,温热的唇便覆了上来,香味醇厚的烈酒就这么渡了过来,撬开了红唇贝齿,没有丝毫温柔和缱绻可言,反而带着铺天盖地的侵略和挑衅。
景程试图推开,却被施以更重的力道,双手被制住,衣袍凌乱,衣带都被挑开。
好一会儿,景熹才放松了力道。
景程脱离掣肘,立即后撤几步。
景熹若无其事朝殿门口看了一眼,笑道,“她走了。”
他指的是躲在在门口偷听的宫娥。
景程涨红着脸,一言不发。
景熹顺手揽起屏风上一件披风,细致为他系好,轻声道,“今夜,就别走了,与其做个低人一等的內侍,倒不如成为本宫的枕边人,你觉着,如何?”
景程闻言,抬头,正对上景熹那双带着戾气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属相年命犯太岁!大凶!大凶!”元羽舟颇为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无力的躺在床上,感觉整个身子沉重如桥墩,提不起半分劲。
阿东面带同情地关上窗,“夜里风大,公子你还开窗,不着凉才怪呢。”
阿南端着水进来,笑嘻嘻道,“俗话说,太岁当头坐,桃花天上来,公子你这可是要走桃花运了!”
元羽舟艰难地动了动,眉峰蹙起,忽然又展开,哑着声道,“阿南,过来,我有事要交代你。”
“公子您说。”
元羽舟将握得发热的玉佩递给她,“你去,箫鸿楼找一个姓孟的女人,把这个给她,至于要如何说……”虚弱地咳嗽了几声,“过来,我告诉你……”
阿南捏着鼻子,用两根手指捻起玉佩,“公子,您就这样说罢,我担心被您传染。”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阿东挠挠头,“一大早,会是谁?”
待打开院门,看见门口候着的来人,阿东惊讶出声,“凤先生!您怎么来了?今儿不说书吗?”
凤广盈略一沉吟,继而摸着胡子嘿嘿一笑,“你这后生我看着面熟,在这里当差?”
阿东傻乎乎地笑了笑:“这几日我都去‘风满楼’听您说书呢,我就一打下手的,在这儿伺候一位姓元的公子,将来的状元郎。”
“呦,这可了不得,未来的状元郎?是谁啊?”凤广盈一副吃惊不小的模样,伸着脖子往里探,却被阿东拦住,“凤先生,您来这里,有事吗?”
“你伺候的这位公子,可是模样儿俊俊,嗓音淳淳,说话却绵里带刺的祖宗?”
阿东皱眉想了一会,补充道:“不仅如此,还是个贪嘴和喜新厌旧的主——不过,你找我家公子干嘛?”
凤广盈呷呷嘴,“他请我来的。”
阿东闻言,心中有些疑惑:元羽舟竟是如此好客之人?不像啊?况且看着凤先生穿着打扮,怎么看怎么像是元羽舟讨厌那挂,怎会往万书坊邀?
遂道:“我家公子他染了风寒,今日见不了客,凤先生你改日再来吧。”说着便要关门。
“诶诶诶……”凤广盈立马用手抵住门,道:“刚才还夸你这后生来着,怎么这会就飘了呢,我真认识你们公子,昨日他还来风满楼听我说书,不信你自己去问问他。”
阿东:“行吧,就算凤先生你真认识我家公子,可是他今日真病了,现还搁榻上躺着呢,说话都没气,不能见客。”
这凤先生也是个脸皮厚的,听闻,不仅不走,还拼命地往里钻,“有病就得治嘛!可不巧,我来烨城前当过几年江湖郎中,起死回生不能,但是小病小痛还是不在话下的。”
阿东:“当真?”
“自然当真,江湖人从来不打诳语,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被夹在两门之间的凤先生道,“不过,你先把门打开,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哦,”阿东急忙将门打开,“这不是凤先生你死活要往里钻嘛,也能不怪我……不过我们说好了,你先在外厅候着。”
“好说好说。”凤广盈一口应允。
阿东果然让他进了,非常贴心地给沏了茶,随后将凤广盈原话一五一十告知了卧病在床的未来状元郎。
果见元羽舟眉头露出一丝嫌弃,正欲将凤广盈请出去,却又闻元羽舟不怎么爽快地说:“你们两个退下,把他请进来。”
元羽舟眼皮浅浅抬了一下,算是礼数。
“倒是没想到在京城见着你了,把手拿出来,我探探脉。”
元羽舟倒也配合,将手伸了出来。凤广盈于榻前蹲下身子,左手搭上元羽舟的手腕,号起脉来。
约摸半盏茶时间,凤广盈撤回手,道,“脉象还算平稳。”
元羽舟漫不经心地收回手,“自然无碍。”
“我问你,跟在你暗处保护你的密卫,可是出自大内?”凤广盈倒是直言不讳,一点也不拐弯子。
“你如何得知那是保护我的?”元羽舟反问道。
不等凤广盈回答,元羽舟又道,“昆山派与朝廷合作,背里不知为多少门派眼红与不齿,要我说,柳圣羽这步棋行得实在是错。”
“你这小瓜娃子懂什么!毛都没长齐就来指点江湖的事,这话最好别被别人听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几年没见,你这性子倒是变了不少……话说,你打算入仕了?”
元羽舟见他不动声色绕开话题,便道:“对啊,反正也无所事事,不如入朝混个官当当,为百姓做点事,积些阴德。”
“你说你这……”凤广盈叹了口气,“入仕也好,布衣生活清寒遭罪,你寻着点正事做做倒也无可厚非,不过,朝廷出兵讨伐东邪教一事,你可千万别趟这趟浑水。”
“那是自然,师父,那玉乾坤真有那么厉害?”
凤广盈一听见“师父”二字,两只眼睛顿时笑得眯成两条缝,顺口接道,“是啊,比玉无忧年轻时还要厉害,是当世不二的习武奇才……都说是药三分毒,练功亦是如此,越是高深的秘典越需要深厚的内力,这玉乾坤也不过及冠之年,内力便高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怕是修炼不正之法,有损后福……不对,你小子套我话呢?!”
元羽舟:“你与玉无忧是故交?”
凤广盈向来不与他同他谈及江湖之事,闻言又要发作,却闻元羽舟道,“我头疼,你别说了。”
凤广盈叹息一声,这才松口,缓缓道:“我并非玉无忧故人,而是与长寻出于同一师门。”
☆、二十五年前
————二十五年前————
昆山。
“先生,我父亲伤势如何?”
这位年轻的昆山派少掌门,说完这话,忽然就红了眼眶。
一身白衣的长寻见状倒是一愣,顺手接过凤广盈递过来的方巾,继而安慰道,“少掌门不必担心,令尊伤势虽重,倒也不至于伤及性命。”
“果真?”柳圣羽忙问。
长寻微微一笑,秀美白皙的脸上带着清和的笑意,“正是。”
柳圣羽这才舒下一口气,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着笑了笑,“那、那、就有劳先生了。”
长寻朝凤广盈道:“师兄,你去将我纸笔拿来。”
待凤广盈将纸笔拿来,长寻便提笔写了药方,“少掌门,收好。”
柳圣羽应声双手去接,言语恳切,“先生大恩,无以为报,父亲伤势痊愈前,但求先生姑且长留住昆山,等父亲好了,我昆山派一定好好报答先生。”
凤广盈心中颇有微词,虽说这柳圣羽言辞恳求居多,但若是长寻不应,这昆山派怕也是不会放人。
本还想着离开忘忧谷来昆山派过过场子,趁着回去途中好好耍耍,倒是没想到中途竟然会出这一茬子。凤广盈心中不谓不恼火。但恼火归恼火,身为忘忧谷大弟子,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浪人,礼数还是要有的。
昆山派是江湖第一大派,即便无意结好,也不能轻易得罪。
“好。”
不出所料,长寻应下。
不多时,长寻便领着凤广盈退下了。
柳圣羽朝柳圣鸢道,“小妹,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去歇着吧。小妹……小妹……”
柳圣鸢忽地抬起头,水灵灵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双颊微红,轻声应道,“兄长,你叫我?”
“想什么呢?”柳圣羽朝她脑门轻轻弹了一下,笑道,“快去休息罢。”
“是。”柳圣鸢看了一眼卧病在床的昆山掌门,“那兄长也早些歇息。”
“对了,”柳圣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听说长寻先生喜静,既要长住,明日你去东篱院挑个安静的地,不要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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