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青看着江季麟侧颊,心跳的飞快,虽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八分,心却不在上面,只暗暗咽了口唾沫压着心中邪念。
江季麟察觉地一清二楚,站起身来转身便给了他一个爆栗,力道不重,但准准敲在宁长青额头上,眼波流转,透着几分嗔怒:“听着没傻瓜!”
宁长青哪里见过江季麟这副姿态,骨头都软了大半,忙不迭地应:“对对对,季麟哥说得对。只是我不太明白?”
“说。”江季麟言简意赅。
宁长青习惯性地伸手挠头:“若是奏了效,结果不还是投了降,那起先抗拒那一下子有意义吗?”
江季麟横他一眼,骨节分明的指尖点着宁长青额头:“因为这样便会大大减少甚至消除他内心的负罪感。世人都是如此,欲盖弥彰。”
宁长青清晰地感受到江季麟指尖的微凉触感,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他总觉着,总觉着这几日季麟哥待他十分不同,让他又是高兴又是惶恐,生怕这只是个短暂的美梦。
他兀地抬手捏住江季麟指尖:“季麟哥……”
“说。”江季麟仍是一个字,晶黑的眸定在宁长青面庞上。
宁长青支吾着,心里杂七杂八,终还是没问出来心里的害怕。
“.…..我去牢里瞧瞧。”
江季麟点了头,不经意地抽出手指,转身走向榻:“那你去吧,我要就寝了。”
宁长青从牢里回来时,江季麟已经睡了。
他默默看着江季麟的眉眼半晌,悄悄去了鞋袜,躺在他身侧。
自从第一日他这么躺着,季麟哥比他早起却并没有提及此事后,宁长青每夜都等江季麟睡下后再过来睡在他身边。
彼此心知肚明却不说破。
宁长青也不晓得自己在怕些什么,总觉着似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反而不好。
他仍是很快便入了梦,有江季麟在他身侧,宁长青便是心中装着多少心事也会安稳入梦。
江季麟睁开了眼,入目的便是宁长青的睡颜。
一如五年多前那张干净的面庞,只不过添了许多成熟。
他忍不住抚了下宁长青的眉眼,又很快收了手。
难得如此欢喜一个人,他却没法子做到像以前那般宠着顺着信任着。
他要等,等到完全有把握掌控,才能放开了心扉。
宁长青,但愿你不要怪我……不,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真相。
…………………………………………………………
白启明果然降了。
宁长青夜里的时候详装要砍他的头,这厮叫骂了一番倒也无所畏惧,结果宁长青的刀子临了临了又停到了关键地,低笑了一声“看你能坚持多久”便走了。
骂了半个时辰的人倒是安静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早晨的时候,宁长青又唬白启明说要凌迟了他。
白启明白着脸色又是几句叫骂便闭了眼等死。
宁长青这时却叹了几声,直赞白启明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做出一副惺惺相惜的样子,亲自给白启明松了绑,以礼待之。
徐清个人精在一旁,言语间左叹两位将军都是豪杰奈何道不同实在可惜,右叹白将军正值壮年本该前途一片光明为国尽忠。
徐清叹来叹去,宁长青又言语间诚恳敬佩,白启明终于长叹一声,割了一缕发,对着东面齐国的方向叩拜了三下,投了宁长青。
南昌城攻下后,将士们便暂时驻军在了南昌,江季麟并宁长青,徐清等住在南昌城原本的太守府里,到今日堪堪安定了两日。
暗青色的石子路尽头,是曲径通幽的小花园。
江季麟挂着温润的笑,看着石子路前挡住他去路的人:“不知白副将,有何吩咐?”
白启明打量着江季麟的模样,越看心里越是惊疑不定:“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江季麟面露怔色:“在下程显,乃秦国太傅江大人府下的门生,此番来此处自然是为着秦麟两国的交好。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白启明眯起眼睛,不发一言地盯着江季麟。
江季麟倒也不急不恼,嘴角勾着浅笑,修长的身姿坦然自若地立着,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度。
“程大人像极了我的一个故人。”
“哦?不知是怎样的故人?”
白启明敛眉:“一个与我有过几面之缘,惊才艳艳,风流倜傥,雄韬武略的故人。”
“能与那般的人相像,在下当真荣幸。”江季麟似乎颇为开怀,低低笑了几声。
“我与那故人虽见过几面,却交集不多,自从上次一别已是七年有余,如今见着与他如此相像之人,实在心中激动。”白启明眉头微皱,神色凝重,哪里见得半分的激动之意,“只是如今时过境迁,我也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经历了许多是是非非,年轻时那折腾的心思早就淡了,如今啊,既已侍主麟国,往后的路也该为后辈做打算了,旧的人事,也是放下了。”
江季麟笑意未减,眸子轻闪了两下。
白启明话语间的试探和示好,江季麟自然听的出来。
白启明不过也是在赌,倘若此人不是江铭,这番话也没什么意思,倘若他是江铭……这几句话已足够让江铭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知将军爱子的腿疾如何了?”江季麟猝不及防问了一句。
白启明登时一愣,心里泛起滔天骇浪。
“.…..托那百年人参的福,犬子的病早已大好。”他低声应着。
江季麟微微笑了一下,没再说话,抬脚继续朝前走。
白启明迅速让开了道,半垂着眸,待江季麟走远了才慢慢抬手擦去了额上的汗。
这天,原来早就注定要变。
五年多前就注定了。
江季麟回了屋,一踏进门便闻到了空气中清甜的香味。
“季麟哥,你今日散步怎得比平日晚了许久?”宁长青忙活着什么,抬头说了声又低头摆弄手中的东西。
“园子花开了,我多看了半晌,你在做什么?”
宁长青笑着擦了手,直起身来,江季麟这才看清桌案上的东西。
“粽子?”
宁长青点着头笑:“端午前几日就过了,我那几日忙的很,今日才闲暇了下来给季麟哥包粽子,锅里热着红豆馅的,一刻钟前便熟了,这个是蜜枣的。”
他说着从便转身揭开小铁锅的锅盖,从里面捞出几个绿油油的胖粽子:“我也是第一次包这个,个个都壮的很。”
他不好意思地用桌上的小剪刀剪开了粽线,忍着烫快速地解开,便抽着气便放到盘子上,递到了江季麟面前。
江季麟看了眼旁边架着火的炉子和那崭新的小铁锅,低低笑了两声:“你倒是在我屋里安了个小厨房?”
“我瞧着这屋子有些阴冷,这么来一遭去去潮意,屋子味道也好闻,过会就撤了省的这火出什么意外。”宁长青迫不及待地看着江季麟,“季麟哥快尝尝。”
江季麟看着光溜溜躺在盘子上的粽子,又看了眼宁长青期待的神色,心里叹了一声,压了那点洁癖的小毛病,就着手捏起来咬了一口。
“很是软糯香甜,你竟是第一次做?”
宁长青得了夸奖,喜不自胜,和江季麟絮絮叨叨说起来自己是如何学的。
两人谈话间,捞起来的粽子已被二人消灭五个。
这粽子味道是好,只是宁长青包的忒大了,江季麟吃了两个便吃不下了。宁长青嚼着第三个粽子的最后两口,起身把蜜枣的丢进了锅里煮,右手又抓来一个红豆馅的剥开,看样子还准备吃第四个。
宁长青晓得江季麟饭量,知道他吃两个便已经足够:“季麟哥。”
他咽下了嘴里的粽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季麟:“我那会收到军报,说是周国齐骋那赤佬倾所有兵力,欲北上攻秦,看那行军的方向,第一个要打的便是雷州,接下来邻着的便到了益州。我琢磨着白启明在这里也派不上很大用场,想让他带兵去和李九良守。季麟哥觉着呢?”
“你琢磨?怕是徐清的主意吧。”江季麟净了手,“这也不错,李九良一人在南面,分身乏术。而这里还有我助你,确实也不一定要白启明在。”
宁长青听得眼里直冒光:“季麟哥,你方才说你助我,我真高兴!”
江季麟横他一眼:“打下来的城池,可是要分我一半的。”
“全给季麟哥!”宁长青想也不想便斩钉截铁道。
江季麟挑眉:“我可没那么黑心,我做买卖是讲究公正的,不过……”
他调侃地看了宁长青一眼:“你都是我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
宁长青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兴奋地乱点着头。
“我说的,是你的命。”江季麟微微俯身,妍丽的眉眼带着薄寒,“我可还记的咸阳之事,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宁长青笑的牙不见眼:“我的命是季麟哥,我的人也是季麟哥的,我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季麟哥一个人的!”
“胡说什么浑话!”江季麟冷哼了一声,耳根处却浮起一片红晕,兀地转了话题,“你什么时候继续东进攻城?”
宁长青面上笑意仍浓:“再过两日将士们修整的差不多了便继续,只是我还在犹豫是攻蜀州还是攻滨阳,徐清说了各自利弊,我心里拿不定主意,还正想着问问季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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