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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筵冷清 完结+番外 (夕大大)


  李大头只顾着闻鱼的香味,似没留意风筵的沉默神情,等酒足饭饱摸出门之前,才打着饱嗝醉醺醺的说,人哪也就那么回事,有钱大爷没钱孙子,你也就看开点吧,谁让人家现在是官老爷呢?!
  李大头话说得很明白,你当少爷的日子过去了,现在人家才是大老爷,就算他不顾念旧情,你生闷气也没有用,自己还是看开点吧!
  李大头走了之后,风筵气闷得慌,索性拿了酒葫芦,跑到街头去打酒。
  平素都打黄酒,这次改成烈酒,风筵一路走一路饮,等那一葫芦酒下肚,人也站到官驿门口,直勾勾盯着大门!
  今个倒要问问苏冷清,回来也不知会一声,成心是想躲着他吧?!
  月头慢慢挂上树梢,赴宴归来的苏冷清,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木桩似的风筵。
  苏冷清想忽视都没办法,风筵看到他双眼放光,就跟见着猎物的狼似,看得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酒壮怂人胆,风筵走到苏冷清面前,大着舌头说回来啦?回来也不告我一声,我一直在家里等着你!
  苏冷清本来有些内疚,但此刻闻着浓重酒气,又听他这般责备语气,那点内疚就被怒气取代,冷眼道:“你醉了!”
  风筵嚷嚷道:“我没醉,我清楚的很,你就想躲着我!”
  苏冷清冷觑道:“我一没欠你钱,二没欠你情,三没对不起你,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何躲着你?!”
  风筵瞪眼道:“谁说你不欠我钱了?我给红袖五十两,你不信就去问她,从今个起你就是我的……”
  话还没有说完,脸颊重重挨了一下,打得他脸歪到一边,接着又是一记耳光,打得他脸又转回来了。
  苏冷清咬牙切齿,眼中怒焰焚烧,咒骂道:“混帐东西,要你改掉这毛病,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巴掌在夜里分外清响,风筵脸颊火辣辣地疼,又见他怒不可遏的面容,那酒顿时醒了七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赔罪道:“冷清,我没那意思,只没见你回家,一时情急说错话!”
  苏冷清冷笑道:“哪里是我家?我成家了吗?”
  风筵说不出话来,头又低垂下来,露出难过表情。苏冷清当年跟他说过,取得功名尔后成家,他那间小破屋子,哪栖得住这只凤凰?!
  良久,苏冷清渐平情绪,脸色却越发阴冷,似厌恶再作纠缠,冷汀汀道:“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明个我派人去拿东西,顺便把五十两还你!”
  风筵听到银子连忙摆手,等看到苏冷清射来冷光,嗫嚅道:“就当我和阿辰送……送你的贺礼!”
  “我好歹是知县,日子不会难过,你自己留着吧!”苏冷清挑起眉头,拒了这份贺礼,冷笑道:“虽说三人一同长大,但终究谈不到一处。免了那些虚伪客套,也算对得起过往的情分!”
  风筵头垂得更低了,五十两他费了力气,可在苏冷清眼中没当回事,就像他看得很重的情分,也没在人家眼里当回事!
  一切都如五年前说好的那样,苏冷清走他的阳关道,风筵走他的独木桥,可终究还是有所期盼,所以心才会这般的疼。
  等风筵回到老屋,躺床上无力地想,一千八百多个日夜,苏冷清没对他日久生情,而他也没消磨掉对苏冷清的深情,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煎熬?!
  风筵用手臂挡着脸,不管再怎么克制,那泪还是滚下来,不知不觉湿了袖子。
  末了,他又自嘲一笑,这么大人还哭鼻子,真真是叫个丢人!
  第二日,苏冷清派了差人过来,将那几件爹娘遗物收拾了去,又丢了一封五十两的白银。
  差人说苏知县很快要去吴江上任,虽是偕同家眷一起上路,但行李却是没有多少,真如外界传言他是寒儒出身。
  差人好奇看着苏知县住的屋子,等看到那副空白的对联,不由奇怪墙上为何挂幅无字的对联?!
  虽然跟着苏知县没多久,但也看到他为开宗书院和其他同僚挥毫提词,很难想象他本人的住所却没一幅字画。
  风筵听他这番说辞,那表情越发苦涩,苏冷清并非刻薄于他,只是不想给他留下希望。得不到却总还抱着希望,比得不到的绝望更加痛苦。
  等那差人走了,风筵静静坐着,四周没了声响。
  苏冷清没拿什么,除了几件遗物,一早就打包好了,但被差人拿走之后,整个屋子都似空了。
  风筵一想到他去赴任,还是带着家眷离去,就绝望得快要窒息。
  

  ☆、第四二章

  七月底的一个清晨,青草儿沾着露水,苏冷清启程的那一日,风筵抱着那张琴出现在官驿门口,憔悴神色似有多日未眠。
  苏冷清的家当都是用一辆牛车来驮着,苏冷清本人和红袖、侍女同坐一辆马车,一路上还有两个杂役。
  等看到苏冷清出来了,风筵便抱着那琴上前,用哀伤眼神看着他,决绝道:“我只问你一句,这琴你还要吗?”
  风筵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痴痴看着对方,抱琴的身体佝偻着,倾泻出心底的哀求,全然不顾还有外人在场。
  苏冷清站得笔直,眼神斜觑着他,一脸厌烦鄙夷,待听他这般发问,眼底射出冷光,看得杂役们不寒而栗。
  风筵却是死死盯住他,自顾自地重复道:“这琴你还要吗?”
  “这琴,我受不起,你拿回去吧!”
  苏冷清说得不容含糊,也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答案其实很简单,但眼前的痴汉,非要他亲口说出,真真是自取其辱!
  说罢,不再理睬对方,苏冷清扶着红袖上了马车。
  苏冷清想总要狠心一次,才能断了痴汉念头,等来日慢慢淡忘情丝,他们终能再聚一起,给宁老爷上一炷香!
  风筵抱琴跟在牛车后边,浑浑噩噩来到城口,愣愣看它消失城外。
  烈日晒得桐琴滚烫,琴身上似有了裂纹,风筵搂着它越发紧了,心想可不能失手摔了,冷清回家还要弹呢!
  一直站到日头偏西,也不见牛车再回来,风筵开始往家走去,一脚清醒一脚糊涂。那琴始终抱在怀里,那人也是迷迷糊糊,等回到柳林老屋,晚霞烧红半边天。
  篱笆院里等着俩人,当中一人见他来了,便对另外一人喊道:“就是他,就是他,给我打断他一条腿!”
  原来是那位‘无一漏’张公子,跟人打听到了风筵的住处,这次没带那把可笑的扇子,而是带了一个彪悍凶戾的汉子!
  早就想找风筵算账,但却顾忌着苏冷清,张公子一直耐着性子,直到日前听得确切消息,说苏冷清可是带着家眷赴任,随行人员并没一个叫风筵的小厮!
  当初在嘉城张公子就看明白,苏冷清并不待见风家少爷,如今派了官职有了家眷,更不会跟风筵一起厮混。
  当官的,有几个不在乎名声?且不说当过小厮,便是寒儒也不好听!
  张公子这次下了血本,找来一个狠戾角色,想要打断风筵一条腿,讨回前两次的拳脚恐吓!
  壮汉听那张公子的吩咐,顺手拿起院中锄头,狼一般眼神盯紧风筵。对手也是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魁梧健硕,似乎没那么好对付。
  奇怪的是,对方抱着一张破琴,眼神呆滞表情麻木,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失魂落魄进了屋子。
  张公子也懵神了,这是啥情形?!
  拿了银子就得做事,壮汉已经窜进屋子,一锄头将风筵砸倒在地,怀里那张琴脱手飞去,五十两银锭子也掉了出来!
  壮汉看到银锭直了眼,张合旭只肯给他五两,而地上就有五十两。再看地上这人,似乎傻了一般,颤巍巍伸出手,想去捡那桐木琴。
  琴的两端卡进床柜,风筵已经无力取出,却似不甘心一般,硬生生捋住琴弦,死活都不肯松手。
  反正身上已有命案,也不在乎多一条了,壮汉眼中闪过狠戾,砸第一下是用锄背,但砸第二下就是用锄尖,致人死地狠绝无情。
  风筵倒在血泊中,背后两个血窟窿,还在汩汩地冒血。张公子进门就惊呼,说好打断一条腿,怎变成取人性命?!
  壮汉已经捡起银锭子,恶狠狠地扫来一眼,看得张公子身子一软,靠着门框腿肚打颤。
  张公子哭丧着脸道:“你杀人作甚?万一主家寻来,发现他死了报官,追查下去如何是好?!”
  壮汉乜了他一眼,扔了手上锄头,说我帮你杀了人,怎么得要一百两,沉尸入河再加十两!
  张公子张大嘴巴,愕然说敲竹杠?可没要你杀人!
  壮汉抖着脸上横肉,眼中闪着凶光,冲张公子走过去。张公子唬得跳起来,连忙说好好好,银子我会给你,但人算你杀的,跟我没关系!
  壮汉见他应了,便也不多废话,拖起风筵的脚,开始往门外拖。
  人虽然一动不动,小手指还勾着琴弦,似至死都不愿放开。壮汉用蛮力拉扯,最终绞断一根尾指,这才将人拖到河堤,又在腰间绑好石块。
  张公子未干过杀人勾当,早就吓得心惊胆战,不断催促壮汉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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