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书童冲他背影乐呵,苏举子也蛮有意思,外冷内热颇有人情,适才已经提醒过了,圣上正等着学问冒尖的才子,去给坏脾气的公主当受气包呢!
当晚,苏冷清做了噩梦,把温玉怀都惊醒了,问他梦到啥可怕之事,苏冷清裹着被子沉默半晌,沙哑声音说梦到中了状元!
温玉怀骂了一句,想状元想疯了吧?说罢埋头继续睡觉!
翌日,温玉怀醒来想起什么,便将那苏冷清又摇醒了,迫不及待跟他谈起苏洵的谏论。策论有一点没敢写明,倘若遇到的是昏君,再怎么谏言也是无用。非是苏洵想不到,而是苏洵不敢写,当真想惹怒帝王吗?!
苏冷清昨夜受了惊吓,又被他一早拖起,当下连打几个喷嚏。
温玉怀吃惊地说,可别在春闱前冻着,那岂不是要考砸了?!苏冷清冷觑他一眼,讥诮说学问不是耳朵!
温玉怀还没反应过来,苏冷清掀开被子下床,冷若冰霜回句冻不掉!
没过两日的功夫,这春闱也就开始了,跟乡试都差不多,三日一场地连着。
苏冷清考完最后一场,出来就病倒在客栈,所幸身边还有温玉怀跟着照料,等到那二月下旬皇榜出来了,苏冷清病得蓬头垢面一塌糊涂。
这下子温玉怀可着急了,苏冷清可是高居金榜第九位,眼见着马上就要殿试,而他却病得东倒西歪,这个样子怎么去见皇帝?!
这日苏冷清靠着床喝了药,问了温玉怀放榜了没有,这次又是考了多少名?温玉怀喜忧兼半的告诉他,苏冷清却是瞪着眼睛,病恹恹说我是问你呢!
温玉怀说本举子出马,哪有不中的道理?就是名次稍微逊点,第三百八十七名!
苏冷清听了嗤笑,语气鄙夷地说,你这贡士考得,快给人纳鞋底了!
温玉怀气得想拿碗砸他,自己没日没夜照顾,还落得他这般奚落,真真是毒蛇救不得!
苏冷清说借个铜镜过来,温玉怀跟柳文锦把铜镜拿来,就见他揽镜自顾左右照看,眉头拧巴郁卒说道,先取功名再成家室,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温玉怀不晓得他发什么疯,没好气说你只管娶,又没人会拦着你。
苏冷清病怏怏说,若被招为驸马爷,还如何能够娶妻?!
温玉怀张大嘴巴半晌才开骂,就没见过你这么自负的,当那公主都是白菜呀,就算白菜也有猪去拱,非要嫁给你苏大才子?!
苏冷清有气无力说那是最好,金枝玉叶一介寒儒高攀不起,气得温玉怀想拿砚台砸他!
金殿对策的那一日,偏巧滴滴哒哒下雨,苏冷清虽然撑着伞,半边身子都湿透了,这次策问乃是关于定钱法和募役法,一丈长的题纸写好之后,苏冷清便晕倒在考场上,事后还是被人抬回驿馆。
饶是如此,新科进士苏冷清,二甲榜上第六名!
少顷,听说温玉怀中三甲二百七十名,进士之中又是鞋底货,苏冷清病中仍未忘记投来讥讽眼神,温玉怀嬉笑着说没见着我长进了?上回可是第三百八十七名呢!
一甲状元、探花、榜眼骑着高头大马游街,驿馆外人声喧腾好不热闹,苏冷清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就听温玉怀在背后幽幽说道,若没这场病打马游街的该是你,总不能让圣上点个病怏怏状元郎吧?!
苏冷清说不点最好,就算不被招为驸马,也逃不掉权贵的青睐!
宫里摆了恩荣宴,苏冷清带病参加,一双眼都凹陷进去,眼睑下带着淤青,袍子穿着空空荡荡,就跟那痨病鬼似,同为二甲的柳文锦容光焕发,圣上听闻他擅长琴艺,便命他弹奏一曲助兴。
柳文锦的琴艺不负圣上所望,恩荣宴结束没多久,就听到柳文锦被宣召进宫的消息。等苏冷清病好得差不多了,柳文锦已被定为当朝驸马爷!
温玉怀揶揄说人家柳公子,从没想过自己会当驸马,反被皇帝挑去做妹夫,你这天天念叨驸马的,还得在这驿馆等着,巴望得个好差事,别被派去边陲之地!
柳文锦在姑苏定了表亲,这下怕又要古琴蒙尘。苏冷清冷汀汀回句,他最适合驸马爷,我等都做不来!
届时,苏冷清和温玉怀正在茶摊,苏冷清病了好一阵子,这会子身体舒服点了,便被温玉怀拖来吃茶,就听到身后有人插嘴,哎吆,听这嘲讽的语气,是笑公主挑不着人,还是说圣上选错人?!”
☆、第四一章
苏冷清和温玉怀俱是一惊,就见身后一人端来茶碗,笑盈盈坐在他俩跟前,竟是文府的那位宣书童。
宣书童见他俩吃惊模样,笑呵呵叫老板端来吃食,慢条斯理说两位进士,京城可不比别处,万一给小心眼的太监宫女听到,拿回去乱嚼舌头根子,两位别说是新科进士,就算状元郎也吃罪不起!
温玉怀听他话中带着善意,试探着说这位小兄弟是?
宣书童笑着说自己是文相府大公子的书童,一旁苏冷清惊讶抬起眼皮,他不是文暮晗的书童吗?怎么一眨眼又跑到文暮轩跟前?
宣书童似看穿他心思一般,促狭笑道我又不是女人,还得给三公子守寡不成?
话锋一转,宣书童说自从放榜以来,求官的都快踏破我家公子门槛,怎也没见两位前来活动一番?听说梅斋新来一款歙砚,此物倒能入大公子的眼!
温玉怀正想说句多谢,就见苏冷清掏出钱袋,叫老板结了这桌茶钱,拉起那温玉怀走人!
温玉怀被他一路拖着,叹气说又发什么疯?苏冷清冷汀汀说还不走,难道真去给他买那歙砚?
温玉怀苦笑我倒是想,但只怕把我给卖了,也换不来那方名砚!
苏冷清鄙夷说,瞧你这点骨气?!
温玉怀懒得跟他斗嘴,便说小书童蛮是机灵,长相又有异邦血统,娘亲必定是个美人胚子。
苏冷清抬眼骂来一句淫贼,气得温玉怀当街就想踹他!
没隔几日,苏冷清拿到官文,八月赴任吴江县令,隶属于姑苏府管辖。温玉怀也得了调令,即刻赴京口任县令,后者隶属于金陵府。
温玉怀拿着官文满腹狐疑,咱俩竟都是留在江南?!苏冷清仍旧那副样子,看不出高兴不高兴,只是冷汀汀甩了一句,你不就想留在江南!
温玉怀冲着苏冷清说道,怎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你该不会偷偷送了歙砚?!
苏冷清冷笑说,我可没那闲钱!
俩人收拾行囊返程,苏冷清到任时间充裕,温玉怀却是即可赴任,这一路上不敢耽搁。等那船到金陵城外,温玉怀辞别了苏冷清,先去金陵府报备,再赶去京口赴任。
金陵和姑苏不远,坐船还不如马车,从金陵取道京口,再从京口去那龙城,过了龙城便是姑苏。
不过两日的光景,苏冷清便又回了姑苏,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姑苏城去时萧萧瑟瑟灰头土脸,回来却已是夏风炎炎绿翳鸣蝉,真是一年一年过得好快!
苏冷清起初不知伤感何来,等住进官驿才想明白,该到卸磨杀驴的时刻了,自己最不想去做的事,可偏偏还是得去做。
眨眼五年过去了,按规矩可准风筵赎回契约,从此还他一个自由之身。
风筵有那斗蟋蟀的本领,虽不曾看在他的眼内,终归是能养活一家老小。
倘若风筵有心娶个婆娘回来,自己也不用费力扮那黑脸,但只怕这人是一条道走到底,那份贼心思怎么都丢不掉了!
再这么厮混下去,苏冷清简直不敢想,日后会是什么情景。
既然自己劝不动他,那就跟他一刀两断,省得又闹出流言蜚语,还是跟这么一个粗人,真真有辱自己的清誉。
苏冷清打定主意不回老屋,便在那官驿里住下了,翌日就去姑苏府报备,姑苏知府齐景礼对他很是客气。
寒儒出生的苏公子不容小觑,钟夫子的高足、才华横溢又是一说,京城还有大人物为其撑腰,从上次恢复功名就能看出,这次又是赴任吴江县令,要说在京城没丁点关系,那他还真就不相信了!
这几日陪同齐知府赴宴,苏冷清初次接触一帮同僚,凡事都只是看着学着,自然也不会落下笑柄。
开宗书院也送来请帖,学院出了两位进士,当中一人还是驸马爷,这下子可算荣光了,少不得邀请苏知县来赴宴。
严家也是一遍遍派人来请,生怕落了人后苏老爷就被抢走了,还有一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甚至连听到风声的吴江大户都送来请帖,那请帖在案头堆得半尺高,烦得苏冷清真想拿它们当柴烧!
这日苏冷清赴宴回来,在官驿门口看到风筵。苏冷清勾起嘴角冷笑,该来的果然来了!
风筵是听李大头说苏冷清回来了,李大头说书院前两天开了鲍鱼宴,就是为了迎接那苏知县!
风筵听到这句话,那原本切着小葱的刀,一下切着手指头,血花花流了一砧板,吓得李大头抓了一把草灰,帮他洒在伤口上面止血。
李大头把风筵推到灶前,让他只管负责烧火,自己去摆弄那条鱼儿,之所以巴巴送消息过来,是笃定风筵会留他吃顿好的。
李大头一边掌勺,一边对风筵说,苏知县回来好些天了,已经来过书院两趟,第一次是答谢钟老夫子,第二次是参加鲍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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