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贝函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去。秦潇眼看着他消失了,再也站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邱玉华惊魂未定,见他刚刚复生,又要死过去,连忙上去扶起他来,颤声道:“你……你不是好了么?你别吓唬我!”
秦潇十分虚弱,哑声道:“对不住,我实在杀不了他。我现在连剑都拿不稳,出手一定会被他看出来,到时候咱们两个都要死在他手上。”
邱玉华连忙摇头,道:“没事的,那种畜生早晚有天收!”她披头散发的,从乱草似的头发里看他,满脸都是泪痕,仿佛一只哀怨胆怯的女鬼。
秦潇觉得有些好笑,慢慢抬起手来,拨开她的头发,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你很不错,是个勇敢的好姑娘……我欠你一条命,将来一定还你这个人情。”
邱玉华听他这么说,知道他的情况是在好转了。她破涕为笑道:“你也救过我,咱们扯直了,你好好地活着就行了。”
她说着话,忽然面容扭曲,低头咳嗽起来。秦潇道:“要不要紧?”
邱玉华的脏腑仿佛被针刺一般疼痛,一口鲜血涌到喉咙,硬生生咽了下去。她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我没事,被他打了几拳,不妨事。”
秦潇一向冷冰冰的,此时却是难得的恼火,道:“下次再见到那个畜生,我一定剥了他的皮!”
邱玉华忍着疼痛,不怎么肯说话。两人休息了片刻,秦潇勉强站起身,道:“那小子回去一定会告密。这里待不下去了,咱们必须得走。”
邱玉华听他说咱们,有些迟疑,良久低下眼道:“我不能跟你走。我得回去跟爹请罪。你放心,我不会说出你的去向的。”
秦潇似乎有些恨其不争,冷冷道:“你偷了解药来救我,已经背叛了你爹和整个七英盟。谢贝函回去不会替你遮掩,反而会添油加醋把你说成整个武林的叛徒,让你爹也难以包庇你。你若是不跟着我走,天下之大也没有地方能够容你。”
邱玉华怔怔地看着他,觉得事情未必有这么严重。她想了很久,轻轻道:“可能你说的是真的。但是爹只有我一个女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能置多年的养育之恩不顾,弃他而去。”
秦潇还想说什么,邱玉华截口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正邪不两立,我救你是还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你杀胡六叔的事我没忘,下次再见面时,我还是要杀你的。你……你快走吧,咱们以后最好再也别见面了。”
秦潇见她神情决绝,知道没有寰转的余地,向她深深望了一眼,道:“你多保重。”
邱玉华看着他走了,茫然若失,独自在山洞里待了良久,这才慢慢往回走去。
她走在山林里,伸手捂着腹部左下处,肝脾受了内伤,甚是疼痛。她只能慢慢地走,走一阵歇一歇。她喘了几口气,扶着一棵树停下,忽地弓腰咳出了一滩鲜血。
她腹中疼得厉害,实在走不动了,靠着树坐了下来,闭上眼自语道:“爹,是女儿对不起你,我若是死了也是报应……你可千万别为我落泪,不值得。”
邱广成正在山庄外巡逻,忽然有人来道:“庄主,快回去吧。谢贝函大半夜的不知道从哪里回来,在跟贺盟主胡说八道,说咱们小姐背叛七英盟跟刺客暗中勾结,把咱们的布防都泄露了!”
邱广成诧异道:“你说什么?”
那人知道邱广成一时之间难以相信,倒退两步引路道:“谢贝函诬赖小姐叛逃,还想把庄主也拉下水,快回去瞧瞧吧!”
邱广成心中仍然觉得难以相信,他的女儿一向循规蹈矩,最是文静端庄。谢贝函就算要诬赖,也不该找上邱玉华。他觉得这件事简直荒诞可笑,冷冷道:“他是疯病又犯了罢!一派胡言,不用理他!”
那人急道:“不能不理会!小姐……小姐她不在房里,贺盟主叫人找过了,整个山庄都找不到!小姐是真的走了!”
邱广成大吃一惊,不敢耽搁,立即翻身上马,大声对众人道:“收队,跟我回山庄!”
第23章 二十二
深更半夜,院中却灯火通明,显然与往日不同。贺汝膺坐在上首,谢贝函躬身跟他说着什么。邱广成大步走进大厅,正听见谢贝函说到邱玉华跟人叛逃,邱广成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甚至可能趁机徇私,追捕那两个人的事一定不能让邱广成参与。
邱广成冷冷道:“我养的女儿是个规规矩矩的淑女,文静知礼,绝对不会做出勾结外敌背叛七英盟的事。”
谢贝函没料到他这时候回来,吓得浑身哆嗦,连忙躲到贺汝膺身边去了。
贺汝膺倒是十分平静,道:“三弟,你回来了。”
邱广成道:“玉华不会叛逃,这件事一定有误会。贝函前阵子受了惊吓,脑筋不好,说的话不可尽信,大哥可别被这孩子骗了。”
谢贝函此时才恨起自己装疯卖傻的事来,他有了这一番经历,说出来的话别人总要打个折扣来听。邱玉华却是个端庄淑女,向来待人温柔和气,甚得人望,大家心里自然更愿意相信她。
贺汝膺道:“我也不愿相信,但贝函说的有眉有眼的,说玉华悄悄去你房中偷了解药,去山林中的一个山洞救人。她救的那个人贝函曾经见过,正是在乱葬岗伏击谢家的刺客。”
邱广成听他说起乱葬岗的事,心中一凛,唯恐谢贝函说出真相。他目光如刀,向谢贝函逼视过去。
谢贝函跟他目光一触,随即低下眼去,显得甚是害怕。
贺汝膺道:“不管怎么样,玉华是又失踪了。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我这就带人去找。”
邱广成道:“我也去,我邱家不容人平白构陷,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个清楚明白。”
谢贝函把事情说的甚大,把邱家庄的人都惊动起来。薛红蓼和苏缇等人也一道出来寻找邱玉华。谢贝函在前头带路,众人打着灯笼火把,放声四下大喊。
邱玉华靠在树下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喊自己,睁眼看到前头树林里有灯火,她有些迟疑,一时间不敢答应。
她毕竟做了错事,害怕父亲责骂,又惊动了这么多人来找自己,心中甚是惭愧。正在此时,谢贝函举着火把往前一照,一眼看见了蜷缩在树下的邱玉华,激动大喊道:“贺伯父,薛帮主,快过来,我找到这个叛徒了!”
邱玉华的伤就是他害的,一见了他就生气,听他又在胡说八道,抓起一把石头沙子向他砸去。
谢贝函黑夜里看不清楚,劈面挨了打,大声道:“大伙儿辛辛苦苦地来找你,你还打人!你果然是投靠了那恶贼了!”
邱玉华哪里管他说什么,只怒道:“你滚开!你不准过来!”
薛红蓼赶过来,注意到邱玉华捂着腹部,气息短促,似乎十分痛苦。她道:“让我看看,她好像受伤了。”
她走上前去,柔声道:“妹子,是我。你身上不好受么?”
邱玉华十分信任她,见了她就像见了亲人,并没有抗拒。谢贝函冷冷道:“薛帮主,你可别跟她走得太近了。这小妮子是个叛徒,跟她打交道可要连累了你的名声!”
薛红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伸手摸了邱玉华的脉搏,得知她肝脾严重受损,必须马上救治。她叫邱玉华盘膝坐下,便要给她输送真气。谢贝函又嘲道:“这种叛徒救她作甚,薛帮主这么关心她,难不成也有意通敌么?”
薛红蓼平生最恨这种搬弄是非的卑鄙之徒,本来不愿意理会他,没想到他得寸进尺,把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她心头火起,一掌猛地拍在身边的松树上。只听哗啦一声,一人怀抱粗的树干上登时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众人见她内力如此深湛浑厚,都惊声大呼,啧啧称赞。
薛红蓼冷冷道:“谢公子,我最不爱听人啰嗦。以后你胡说之前,还请想想是你的脑袋硬,还是这根木头硬!”
谢贝函吓呆了,心想:“这女人好生厉害!她这一掌要是劈在我的天灵盖上,那我岂还能活?”他浑身僵硬,半晌没敢再出一声。
薛红蓼运功给邱玉华输送了真气,调理了她脏腑的内伤,苏缇又取了一颗极珍稀的参茸延寿丸给她服下。贺汝膺和邱广成赶过来时,邱玉华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
邱玉华见了父亲,心中甚是惭愧,叫了一声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邱广成哪里管她做了什么错事,见她受了伤,已先道:“是谁打伤你的?是不是那个刺客?”
邱玉华摇了摇头,哑声道:“是谢贝函打的。”
薛红蓼在一旁听了,忍不住皱起眉头。她本来寻思若是那刺客打伤的,邱玉华就能借此跟他撇清关系。谁知道这傻丫头一根筋,不会见风使舵。谢贝函固然可恨,收拾他早晚都有功夫,这时候跟那刺客勾结不清才是要命的大事。
她装作没听清,截口道:“你说是那个刺客打的?”
邱广成明白了薛红蓼的用意,便有些默许的意思。苏缇等人都遵照帮主的意思行事,邱家庄的人又多,大家自然都向着邱玉华说话。
邱玉华咳了两声,执拗着不肯随着改口,大声道:“是谢贝函打的。他说恨爹爹,又要对我动手动脚。我不从他,他就对我拳打脚踢,还说要叫咱们邱家身败名裂……薛姊姊,爹爹,这人从里到外都坏透了,你们快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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