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起秦潇的头发,叫他露出脖颈,提剑抵在他喉咙上,大声道:“这恶贼秦潇杀害了我四弟谢彪、六弟胡天星,挖了七妹柳聆音的坟墓,罪大恶极。今日苍天有眼,叫大家一起将这恶贼擒住了,咱们这就杀了他为几位兄弟报仇!”
众人挥舞着火把,群情激愤,大声道:“好!好!好!”
邱广成道:“今天在众位好汉面前,只要你向被你杀害的人的在天之灵磕头赔罪,诚心忏悔,咱们就给你个痛快。要不然大家围上来,一人一刀一起把你凌迟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秦潇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大笑道:“我秦潇这辈子从来没杀错过一个人,没做错过一件事。要我磕头向你们忏悔,做梦去吧!”
众人见他死到临头还如此猖狂,都十分愤怒,想上前去打他一拳,或是割他一刀,纷纷大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邱广成道:“既然如此,那可别怪我心狠了。”
他手握长剑便要往他脸上剜去,邱玉华大声叫道:“住手,别伤他!”
众人登时都看向邱玉华,心中不免疑惑。邱广成脸色沉了下去,觉得她简直在人前丢尽了邱家的颜面,厉声道:“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再敢胡说,便等着家法伺候吧!”
邱玉华扑通一声跪下去了,她泪流满面,哑声道:“爹,求你了,别杀他。女儿求求你了!”她知道秦潇是七英盟的大敌,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替他说话,十分不该,大大地丢了邱家的脸。她自知理亏,只能苦苦哀求。
众人一片哗然,谢贝函大声道:“怎么样,我就说这小妮子背叛了七英盟,她一心要跟这姓秦的小子私奔,怎么忍心看他死在面前。邱伯父,人都说大义灭亲,你教养的好女儿公然要跟江湖正道人士作对,你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众人议论如沸,跟邱家不睦的趁机要看好戏,倒要看邱广成今日怎么下这个台阶。也有人觉得邱玉华年少不懂事,被人欺骗也并非不可原谅,只重重地责打一顿便罢了。但无论如何邱家都必须跟秦潇撇清关系,若是背上这样一个勾结魔头的罪名,今后行走江湖都要抬不起头来。
众人的议论声渐渐低下去,大家看着邱广成,等着他表态。
邱广成恼怒至极,大步上前,一巴掌掴在邱玉华脸上,怒道:“你这个不懂事的小畜生,还不给我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邱玉华白皙的脸登时肿了,她从小被父亲捧在手心长大,没挨过这样的打,一时间怔住了。邱广成打了女儿,手心里还热辣辣的,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了。
父女两人对视片刻,邱玉华低声道:“我不回去。我若是走了,他就死定了。”
邱广成气得手臂都在发抖,道:“你说什么?”
邱玉华擦干眼泪,道:“爹,求求你饶他一命吧。你若是一定要杀人,谢四叔和胡六叔的命,我来替他抵。”
秦潇都听在耳中,挣扎道:“胡闹,我杀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替我抵命!”
谢贝函哈哈大笑道:“好一对同命鸳鸯!邱伯父,看来你女儿跟他交情匪浅呐,居然连命都愿意替他抵!他们两个在山洞里朝夕相对好几天,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肯定已经行了苟且之事……啧啧啧,真是伤风败俗不知羞耻!唉,我劝你还是成全了这一对小情人,等明年这时候,说不定连外孙都添了。”
薛红蓼觉得这人实在满口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厉声道:“谢公子,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就少说几句吧!”
众人听了谢贝函的话,都有些将信将疑,至少相信了邱玉华跟秦潇勾结的事。
邱广成心知事到如今必须让女儿跟秦潇划清界限,否则莫说她的清白名声要就此葬送,连邱家也没有颜面在江湖中立足了。
他大声道:“玉华,你年纪小不懂事,被这邪教妖人使花言巧语蛊惑了心智,做的事并非出自本心,大家也都能够理解。今天只要你在大伙的见证下亲手杀了他,咱们就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众人大声道:“杀了他,杀了他!”
邱玉华抬起头来,环视一圈。火把起伏,众人高涨的情绪有如火焰,要烧毁敌人。邱玉华满眼都是人,人人脸上带着狰狞扭曲的神情。火光浮动,月色凄迷,她打了个寒颤,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必须有个了结。
她慢慢站起来,仿佛下了决心。邱广成见她梦游似的,又问了一遍:“你答不答应?”
邱玉华看了秦潇一眼,秦潇也在看着她。他已经把生死看淡了,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容,他的眼里没有别人,只映着她的身影。他一向自负,把什么都不看在眼里,此时目光里却带着对她的眷恋。邱玉华接过长剑,轻声道:“好,那我就亲手杀了他。”
众人都安静下来,兴奋地睁大眼睛,等秦潇血溅当场。
邱玉华走上前去,长剑抬起来,手不住地发抖。秦潇道:“动手吧。”
邱玉华道:“好!”她说话声中,手中的长剑斩下,倏然间挑断了捆绑秦潇手脚的牛筋。她施展紫电剑法中一记雷霆万钧,一剑画了个弧,剑芒过处杀气四溢,硬生生将人群逼退数步。
众人没料到她生就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居然敢公然做出这等叛逆的举动,群情哗然。邱玉华挡在秦潇身前,长剑横在脖颈前,低声道:“劫持我快走!”
秦潇也没想到峰回路转,竟有这等变数,诧道:“你……你这又是何苦!”
邱玉华喝道:“快!”
秦潇接过长剑架在邱玉华脖颈前,大声道:“都退开,不然我就杀了她!”
邱广成没料到女儿竟然鬼迷心窍到这种地步,一时间又是失望,又是愤怒。他毕竟心疼女儿,眼看人群中有人跃跃欲试,想要不顾人质的安危跟秦潇动手,连忙大声喊道:“别伤害我女儿!……都退开,千万别轻举妄动!”
贺汝膺一直没说话,此时却大声喝道:“张弓!这人作恶多端,绝对不能放虎归山!”他带来的一众贺家子弟早有准备,扯下背上的强弓,开弓有如满月,箭矢都指向秦潇。
薛红蓼也急了,大声道:“都住手,玉华妹子还在他手上,不能放箭!”
众人看向薛红蓼,一时间有些迟疑。贺汝膺厉声道:“今日绝对不能放过秦潇,邱玉华背叛七英盟,跟秦潇同罪,不必手下留情!”
邱广成急了,向贺汝膺道:“大哥,你说什么?”
贺汝膺道:“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珍惜。今日这么多人都亲眼看见她背叛,你还要替她说话?”
邱广成大声道:“她是被那小子骗了!女儿,你快回来跟你贺伯父磕头赔罪,咱们还能饶了你!你听见没有!”
邱玉华见了父亲心急火燎的模样,心头一酸,落下眼泪来,哽咽道:“爹,女儿不能眼看着他死,是我不孝,你就当没生过我吧。大家听着了,我今天的所作所为跟我爹没有半点关系,我……我不配姓邱,你们要恨只恨我一个吧。”
贺汝膺坚持要放箭,邱广成爱女心切,一声令下,带来的邱家庄的庄丁迅速分散开来,一个防守一个,紧盯着贺家人的弓箭。薛红蓼似乎是在从中调停,实则却是向着邱家。
贺汝膺眼看众人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冷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三弟,今天在你邱家庄的地界上,我这个大哥也做不了主。只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包庇女儿勾结敌人的事迟早要传遍江湖,到时候你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邱家的基业建立不易,是要身败名裂,还是要大义灭亲,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邱广成跟贺汝膺相持不下,一时间没有动作。秦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拉着邱玉华缓缓往后退,一直走到人群外的大道边。有人在树上栓了马,秦潇一把扯断绳索,翻身上马,又去拉邱玉华上马。
谢贝函心中痛恨邱广成杀了自己的父亲,一直想要报复。他不敢跟邱广成公然作对,如今邱玉华惹出这样的大事来,叫他好生兴奋,恨不能火上浇油把事态搅得更大,大到不可收拾才好。
他眼看着秦潇要劫持邱玉华逃脱,急得抓耳挠腮。贺家人被邱广成的人紧盯着,谁也不敢妄动,情势陷入了僵局。
他眼看着邱玉华要逃走了,想起父亲惨死的模样,心中怒火熊熊。他抓过一把弓,拉满弓弦向她射去。薛红蓼听见拉弦的声音,下意识回过头去,那一箭已经离弦。薛红蓼的行动比意识更快,飞身一跃去抓那支箭,却毕竟晚了半分。
邱玉华握着秦潇的手,刚刚上马,后心忽地一阵巨痛。长箭穿透了她的胸膛,从心口透了出来。
邱玉华跌在秦潇怀里,口中不住地往外冒血沫。秦潇看见了她胸口的箭头,浑身的血都凉了。血从邱玉华的心口大量涌出来,秦潇手足无措,伸手去捂她的伤口,满手都染了她的血。他抱着她,手臂不住地打哆嗦,眼泪忽地就落下来了。
邱玉华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十分坦然,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她从下决心救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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