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华还有些疑心,越过墙头去瞧了瞧,什么都没看见,便心事重重地回房了。
谢贝函藏在拐角外的墙下头,身子紧紧地蜷着,大气也不敢透一口。他听着邱玉华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总算松了口气。前几日邱广成请到了名医周福春,给他看了癔症。他吃了几剂药,顺水推舟地说自己好了,行为举止一如往常,贺汝膺便把他放了出来。
他如今孤身一人没有依靠,成日里疑神疑鬼的,唯恐邱广成跟他女儿串通了,又要合谋来害自己。他悄悄地摸进了邱玉华的住处,想探听她这几日失踪期间都去了什么地方。
他隐约听见薛红蓼向邱玉华逼问刺客的下落,心中猛地一跳,暗道:“那小丫头怎么会知道刺客在哪里?”
他听了片刻,邱玉华一直不肯说,薛红蓼反而气冲冲地走了。他正想窥看邱玉华,不小心弄出了动静,险些被人发现。
他在墙下躲了一阵,心想:“看来这小妮子跟那刺客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好啊,勾结刺客戕害武林同道,这可是个不得了的罪名。等我找到证据公之于众,叫邱广成跟他女儿一起身败名裂!”
第22章 二十一
邱玉华把侍女们都打发出去,独自在房里躺着。她怀着心事,辗转反侧总睡不着,想着秦潇,时而气恼他对自己冷漠凶恶,时而又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暗影里仿佛浮现起他的轮廓,他的一双眼睛明亮锐利,带着笑看她,对她说:“你会回来找我的。”
邱玉华忽地睁开眼,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怔怔地想着梦里他的模样,竟是一阵难过。
她不愿让秦潇就这么死了,但薛红蓼一定不会放过他。明天一早薛红蓼会再来,到时候一定要自己给出一个交待。她只有这一夜的时间,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外头夜色浓重,梆子敲了一更三鼓,灯火渐渐都熄灭了,山庄归于一片寂静。
邱玉华心道:“秦潇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毕竟救过我的性命,我不能知恩不报……好,我今日便救还他一条命。我做人恩怨分明,可不是要徇私情。胡六叔和谢四叔的仇我绝不敢忘,以后若再见面时,我跟秦潇就是仇人,不光别人杀他我不阻拦,我还要上去戳他几个窟窿!”
她这么想了,心中忽然一阵轻松,仿佛终于给自己找了一个救他的理由。她跳下床,悄悄摸出门去,溜到了父亲的书房外。邱广成今日值夜,并没在房中休息。邱玉华心中一宽,推门进去,在父亲的书架前找了一阵,并没找到毒针的解药。她到处寻找,在一只樟木箱中发现了几只药瓶,她回想那天在乱坟岗上被父亲使毒针刺伤,他拿出的小瓶上带着一枝大红梅花。她一眼找了出来,倒出几颗丸药一嗅,是自己服过的解药不错。
她心中大喜,把药瓶揣在怀里,溜出了房门,直奔山庄西北翻墙而出。此处巡逻的人最少,她提心吊胆地出了山庄,拔腿就跑。
她穿过山林野地,不敢停歇。头顶的月亮又圆又大,像一面镜子照着她,给她安慰,又照出了她的心。她心乱如麻,说不清楚是害怕黑夜,还是害怕这样离经叛道的自己。
秦潇仿佛是那轮硕大的月亮,缥缈而难以琢磨,一点点地勾引出她潜意识里的另一个自己,诱惑她吞噬掉从前的自我。
秦潇没有逼她,但她却不能不这样做。
邱玉华觉得自己是入了魔。
秦潇中毒已深,他倒在地上,四肢麻痹,嘴角渗出了血。他已经到了极限,这一次闭上眼睛,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睁开。独自面临死亡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所幸这种情况下他还可以跟自己打赌,他赌邱玉华还会回来。
他赌赢了。
邱玉华钻进洞来,见他已经昏迷过去了,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起他,道:“你醒醒,你别死啊!”
秦潇听得见她的声音,手足却已经不听使唤了。他抬起嘴角,算是向她笑了。邱玉华看得出来他的意思,忍不住要哭,道:“好了,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好好撑着,我拿解药来了。”
邱玉华捏开他的牙关,把药喂进他的嘴里。秦潇口中已经没有津液了,邱玉华双手接了水捧进他的嘴里,药丸渐渐化进喉咙里。
秦潇似乎没有什么好转,邱玉华简直要哭出来了,道:“怎么会没用呢?我上次被爹打中了,就是这药治好的!”她到了这地步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哗啦啦把药倒了满手,不要钱似地喂给他。
邱玉华给他吃了十颗药,不敢再喂了。她眼泪断线似地往下落,噼里啪啦地砸在秦潇脸上。秦潇忽地胸口挺涨,咳了几声,接连呕出几大口黑血,倒在地上不动了。
邱玉华以为自己把他害死了,整个人都呆住了,颤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救你,我没有别的法子……你别死,我求求你了!”
秦潇仿佛已经没有气息了,邱玉华手足无措,哭的像个小女孩。山洞里回响着她的哭声,甚是凄楚,又叫人毛骨悚然。
正在这时候,她忽然听见一阵放肆的大笑。
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过水帘钻进洞中,她大吃一惊,定睛一看,那人却是谢贝函。
邱玉华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道:“你……你跟踪我?”
谢贝函笑嘻嘻地走过来,道:“我从你去偷解药的时候就悄悄地跟着你了。邱大小姐急着救情郎,自然没心思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
邱玉华啐道:“你别胡说,我跟他不是……你站在那里,不准过来!”
谢贝函全然不理会她的警告,继续往前走。邱玉华见他神色不善,转身抓起地上的北河剑,寒光凛凛指向谢贝函。她右臂骨折了,只好左手持剑,心中却在打鼓,暗道:“我换了左手,只怕打不过他。秦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我要是死了,谢贝函一定要糟蹋他的尸体。我答应过要保全他的尸身,不能食言,就算拼了命也要拦住谢贝函。”
谢贝函也有些忌惮邱家的紫电剑法,更疑心邱广成已经暗中把少阳剑法传给了他女儿,若是如此,自己可挡不过她一招半式,还是尽量别跟她比试剑法为好。
他笑道:“北河剑?很好,你情郎用这剑杀了我爹,你再用这剑杀了我,叫整个江湖都知道你邱大小姐是七英盟的叛徒,跟这小子做一对儿亡命鸳鸯去吧!”
邱玉华听他这么说,果真心中有愧,一时间竟难以出手。谢贝函走到她跟前,伸手拨开了北河剑,轻轻将剑夺过去扔在地上。他笑道:“你若要保全你和你爹的名声,也不是没有法子,只要你照我说的做……”
他说话声中,伸手去摸邱玉华的脸。邱玉华甚是憎恶,打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道:“你干什么?”
谢贝函笑道:“你先把衣服脱了,我慢慢跟你说。”
邱玉华气得浑身发抖,骂道:“无耻!”抬手一巴掌掴去。谢贝函早提防她要出手,一把抓住了邱玉华的手腕。邱玉华使出小擒拿手卸脱了,接连两拳打在他胸腹上。谢贝函毕竟人高马大,若论剑法或许占不到多少便宜,拳脚功夫却远胜于她一个小女子。
他闪身避开她的拳脚,抢上一步一拳打在邱玉华腰眼里,邱玉华陡然一阵气滞,继而被他一拳重重打在中脘上。她腹中翻江倒海地疼痛恶心,捂着胃脘蜷缩起来,面色甚是痛苦。
谢贝函收了笑容,恶狠狠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在我跟前装什么贞烈。你爹那条老狗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倒要叫报应落在他女儿身上。今日在这荒郊野外,我就算杀了你,也没人知道是谁干的。到时候若是有人找到这里,发现你跟这小子相偎相抱、赤条条地死在一起,哈哈,那可是有趣得紧啊。”
他说话声中,提着邱玉华的头发,去撕她衣衫。邱玉华放声怒骂,一招二龙抢珠去挖他双眼,谢贝函躲闪得迟了,左眼被她戳得生疼,眼皮上鲜血淋漓,险些瞎了。
谢贝函骂了一声,一脚把她踢得滚倒在地。邱玉华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受了内伤,垂着头咳嗽不止。
谢贝函放声大笑,仿佛出了一口被邱广成欺压的恶气。他心中正得意,忽然身子一僵,不敢动弹了。
秦潇手里攥着北河剑,长剑指着谢贝函后心。他脸色惨白,嘴角还带着乌黑的血,仿佛刚从地狱里回来。他开了口,声音沙哑而冰冷,仿佛没有特别的感情。
“转过身来。”
谢贝函没想到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居然还能活过来,吓得两条腿都软了。他知道秦潇的武功极高,不敢违逆他的话,只得老老实实地照他的话去做。
秦潇的剑一线向下划去,锋利的剑尖指着谢贝函的裤裆。他冷冷道:“你这种下流东西还配做男人?我看还是割了卵蛋当太监去吧!”
他说着挥剑要斩下去,谢贝函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跪在秦潇的面前磕头道:“我不敢了,大侠饶命,大侠饶了我吧!我谢家一脉单传,我还没留后,不能当太监啊!”
秦潇似乎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皱眉道:“那就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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