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挽凤止 (从从从从鸾)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从从从从鸾
- 入库:04.09
“听说我十叔的儿子得了官职,他以前在邺城无官无爵,到这儿来,官给的是不是太高了?”他慢慢撤回一只脚来,随口提到。
“您是说,与您最要好的那位?”王洛问。
慕容冲怔了怔,没有回答。
“既同是燕室宗亲,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听说是在边地立了功,天王爱他勇气,所以才提出来的。”王洛轻咳了两声,接着说:“起初也有人反对,却给丞相同意了。”
“哦?”慕容冲单调地蹦出一个字。
“从前的叔伯兄弟,该补边的,都已经任上一年了,就剩下七哥一个人了,春天也要走了。”慕容冲淡淡地说,声音轻得几闻不见,他微微偏过头,对着慕容箐:“女人的手,成了这样,成日还缝缝补补的,怪不得陛下不喜欢你。”
大驾返还,已是盛秋,长安城里总要比城郊暖和一些,洛门门口的柳树却蔫蔫的,死了一样。进了皇城、入宫,又冷了,向空中呵一口气,就袅袅地冒烟,像喷火的把戏。
“陛下日夜服用丹药,神清气爽,对先生格外赏识。”慕容冲孤零零站在门前的风口,外殿简陋,到了药房里,也没什么可以坐着的地方,背风冷飕飕的,全靠着丹炉取暖。
他平素长久地滞留室内,皮肤白得透明,眸色浅淡,长发却乌黑得发亮,整人像泼墨的画,浓淡相宜,却又只像一幅画,了无生气。
他除了来外殿,什么地方都不踏足,他与人疏离,又在偌大宫中无名无分显得多余,渐渐地常走一条路,身后不叫人跟着,便也无人跟着,就这样一人走在墙角壁下,宛如游荡无家的魂灵。
落木将丹药装进盒子里,递给他:“仙丹还是照旧服用,另有新成之药,可添入熏香,亦可咬碎了,用于外服,适量即可。”
慕容冲打开盒子,向里面看了一眼,又合上去拢入怀中:“先生有心,陛下必会厚赏。”
他的目光徐徐地落了下来,落到落木的手心,那里早便解开了布帛的缠裹,露出森然一道结痂的伤疤。
落木有些不自在似的,微微将手背到了身后去。
“先生救命之恩,我定当谨记于心。”他淡淡地说,听来不像感激的言辞,却像是一句简单的吩咐,无论如何,他始终还是改不掉的习惯,微微地抬着下颔,从不卑躬屈膝,至多低下头去,却像是只在思索或是绸缪。
慕容冲从外殿离去,抄小路而行,垂首心不在焉地,恰撞上自昭阳殿而回的桐生,怀中紧紧搂抱着的木盒摔到地上去,丹丸滚了出来,慕容冲一慌,面色变得难看,所幸是未撞上别人,只一句话也不说迅速弯腰将东西都拾了起来。
一股浓厚的香气,就如平素慕容冲身上淡淡不可闻的那一股味道——麝香。
本以为是制成了香料,熏香而成,不想是炼入了丹药之中,成了要命的慢毒。
桐生像是从高空猛然地坠落下去,心跟着如一块石头,咚的一声一下子落到地上,他的行动先于意识,一把捉住了慕容冲的手腕。
慕容冲一手将那盒子稳住,曲了手臂拐进披风中,另一只手用力一挣,生生从束缚中脱了出来,他仰头看着桐生,烟目微虚,漫不经心的模样。
“我说了,先生不肯进献的,自然有人进献。”他的声音轻而微弱,却在他耳边字字咬的清楚。
“成帝昭仪合德夫人,正因此而死。”桐生紧皱着眉,手悬在半空,收也不是,进也不是。
“那又怎么样?”慕容冲笑了笑:“我的结局,注定是在这见不得人的墙里面,早点还是晚点,有什么两样?我想死的风光点,叫陛下先去给我探路,后面再叫上一家的人陪着我,怎么了?”
桐生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在他的面前,似乎永远只是语塞,由心底而来的疼痛,扎着脏器,捅破了膏盲。尽管如此,他什么都做不了。
“先生帮不到我,我也不需要人帮我。”慕容冲最后扔下这样一句话,双手交互着拥紧了长长的披风,将那小小的木盒子深深地裹在里面,他抬了脚,与他撞肩离去。
是,他说得对。
桐生一瞬瘫软了下来,手如垂死之人一下子落到身侧,摇摇晃晃的,像是脱了关节。
他什么也没帮得上他。
“你明知道这东西是慢毒,怎敢让他献上去!”
落木亲自清扫着丹炉,微微停了下来,却并不急着转过身去。
桐生向前走了一步,他便将手里的东西统统放下:“是陛下要的,我当然要给,到了这里来,不是别的地方,多说一句话,兴许头都没了,师兄不明白吗?”
“陛下若有事,你如何担待?”桐生的语气压抑着,却又随时像要迸出火来。
“只要适量而用,只为助一时之兴,能有什么事?”
桐生闭了闭眼,尽量将声音放轻:“你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必知道。”落木挑了眉,冷冷地笑了一声:“师兄不顾师命,是你要护着他,又不是我要护着他。这世上谁不愿得好处?又有什么事比自己的事还重要?师兄的事情权且自己看着办,不要事事都拽上我!”
桐生呆在了原处,墨色的眸子眨了眨,却干干涩涩的,他缓了好一阵,总算是低下头,回过身去,徐徐地向门外走,活像只耷尾的丧家犬,他一边走,一边说:“师父说,人都一样,到了俗世,都会沾上俗世的毛病,是我错了……我连累你了。”
落木的眼中亮晶晶的,蕴出几滴泪来,却强忍着不落下来,他微微地仰起头来,使劲地闭起了眼睛。
昭阳殿中,慕容箐对着痰盂干干地什么也没吐出来,她面色有些不好看,神色也倦怠。
“按理说,到了这个时候,不该有这样的反应了。”张婧娥走上前来,坐在她身旁,拍抚着她的背:“我有两位公主的时候,都不曾这样……你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到了晚上,肚子疼得厉害,身子大也不敢翻身,就彻夜地睡不着,偏偏近来格外嗜睡,白天昏昏迷迷的,醒不来似的。”慕容箐语气微微弱弱,斜倚在胡床上:“夫人自我入宫就对我如亲姐姐一般,如今只有您来看我,我说实话……我真的要难受死了。”
张婧娥微微地笑了起来,抚着她的长发:“太后虔心佛事,王后事务繁忙,贵嫔一向闭户清净,我是个闲人,自然能来看看你,就来看看你。”
她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一件精致的小孩子衣服来,交到她的手上:“这话你可不敢说,指不定肚子里是个男孩子,你便有指望了。你晚上腹痛,是孩子踢你,想要出来了……以我看,这么淘气,定是个男孩。我有孕时,衣服都备着两份做,如今看来,这男孩子的衣服,可以赠与你了。”
慕容箐接了过来,捧在手心里看了看很是喜欢的样子,她的笑容单纯,让人看来心悦,却蓦然在眉目之间有一丝犹豫,心思都遮掩不住地流出来。
张婧娥顿了顿,说:“我知道……上次的事,你对我有了芥蒂,以为我刻意不帮你……其实,在这里,我也说不上话,孤零零的没有指望,不指望谁来救赎我,也不指望自己能救赎到别人,力所能及的事情,帮一帮也就算了。对你……是我从小有个庶出妹妹,从小到大只她在我身边,关系很好,只是苦苦地早死去了,如今我看见你,仿佛就像看见她……有时候,也羡慕你,多少有亲人在照应。”
慕容箐的眸子垂下来,抿了唇,淡淡地道:“我自幼身边只有兄弟,没有姐妹,夫人待我如亲姐姐,我就把您看做是亲姐姐。我虽表面风光,实际上,被子里也是冷的。他……他恨极了亲人,母兄的面都不给,更何况我?本来脾气好了些,近日又古怪了,我实在是……疲于揣摩了。”
张婧娥沉下目光,若有所思似的,她轻轻地握住慕容箐的手,护在掌心中:“这些话,你都烂在心里,别再说出来,再委屈,哭一哭,也好过吐话给人听,听见了吗?”
慕容箐神色紧张了起来,浑身受凉一般,她紧紧地回握住张婧娥的手,使劲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夫人。”
“行了,不说这些了。”张婧娥重新笑起来,从她身侧站起来,仍拉着她的手:“你也别成日闷在屋子里,男孩子要透气,走,我陪你出去逛逛。”
慕容箐愉快答应过来,张婧娥柔和面目,轻声对着身旁站着的宫人吩咐:“去,把你们夫人的披风拿来,外面凉,别再受冻了。”
那宫人落下了眉目,面色沉沉的,眼珠子悄莫声息地绕着眼眶转了转,屈膝答应了下来。
第八十二章 轻弃
宣室殿内焚的该是清淡安神的合香,从床头到床尾、四角的兽嘴都在向外吐露香烟,一下子便将幔帐内熏腾得温而不热,正能使人觉到昏昏而欲睡。
慕容冲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正午的太阳毒辣,奈何不了天气俨然已有了一副初冬的样子,更不要说午后,天冷了、也短了,没一会儿说不定就要黑天了。少年的眼睛直直地向上,仿能看得见房梁,而房梁之上,又像是悬着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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