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如何挽凤止 (从从从从鸾)


  雨下得大了起来,纷纷地落到她的面上来。
  “我都不算什么……”慕容箐再次笑起来,笑得阴黯而又晦涩:“我肚子里的孩子算什么……”
  她说完了,蓦地便躺在了地上,伸展开了手脚。一旁还在哆嗦的宫人立刻吓得青紫了脸色,爬到近前来搀扶她:“夫人,您快起来吧……”
  “都走开!”慕容箐半合上了双眸,紧紧地盯着天上,雨下得大了,噼噼啪啪地打在她的身上。
  “母兄说丢就给丢了,惦记都不惦记,嫁了人,还要跟自己的亲弟弟分宠,半夜里惊起来,被子里空荡荡的,全是白骨头!褥子里都发了霉了,到了夏天就爬虫子,冬天就冻得人手脚都要掉下来!”慕容箐似是平生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来,心底蓦然一股解脱似的喜悦,她虽流着泪,却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到喝进了凉丝丝的夜雨:“我还活着做什么?活着叫人笑话!”
  那两名宫人急得手足无措,只能跪在一旁磕头道:“夫人,这话不能说啊!”
  “有什么不能说?我还怕什么?”慕容箐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便继续仰面淋着雨:“你们有本事就去告诉他们,谁爱听就告诉谁,我从小到大、从小到大掏心的话,再不说就要臭在里面了!你们去禀告陛下啊,去椒房殿、去长乐宫!都去说说,说我一晚上说了这么些大逆不道的话,去啊!”
  那两名宫人还在磕头,在湿淋淋的地上磕着,头发都黏在了脸上,连连地喊着:“夫人,我们不敢!我们不敢!”
  “你们不敢……”慕容箐笑得侧过了身子:“就算你们不说,我今日也要叫这雨给浇死!”
  噼啪一声,惊雷在天边绽开了,慕容冲浑身一凛,从速地自榻上坐了起来。
  屋子里留的灯方才不知怎么回事竟灭了,室内黑漆漆的一片。又一道闪电过来,一下子将黑夜照亮开来,苻坚还在侧身熟睡,微微有鼾声伴着窗外的雨点子落在地上,慕容冲微曲起小腿,脚心触到地上,又瑟瑟地躲回来,却强压着再度踩上去。
  他慢慢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那只木盒子,打开来,里面空荡荡的,还留着淡薄的香气,他微微笑了笑,嘴角却不自觉尝到了一丝咸味。

  第八十章 心头刃

  “你们看,白虏来了。”
  慕容泓站住了脚,胸中一口郁结之气升腾起来,到了嗓子眼,堵得他想要立刻吐它出来。
  身后苻熙和苻琳笑嘻嘻地指着他,对站在前面的苻宏有如推介一般道:“太子看见了吧?白虏就是长这模样,比常人多不出条腿儿来。”
  “多出条腿儿来,也不至于在这里了。”苻晖仰起头来,下巴指着慕容泓道:“你看他,还趾高气昂的呢,神气什么啊?”
  苻宏快走了几步站到他的面前来,堵住了他的去路,嘴角勾起来,问道:“喂,你跟咱们一起上太学,早该来了吧,怎么今日才来?”
  慕容泓捏着拳头站在墙角,忍着气咽下去,黑漆漆的明目压低下去,盯着自己的脚尖。
  “听人说,白虏到了长安,就跟蝗虫见着了庄稼。”苻琳冷笑着说道,他在这中间年纪最小,个子还不及慕容泓的肩膀,却高昂着头颅像是好斗的公鸡:“诗说,维鹊有巢,维鸠居之。如今进了太学,都得看这些白脸。”
  苻宏看了他一眼,却没什么责备的意思,苻琳向后退了一步,眼睛依旧盯着慕容泓的脑袋。
  “听说你还有个弟弟,他怎么不来啊?”苻宏挑起了眉梢,突然发问道,慕容泓浑身一凛,耳边立刻爆发出哄笑的声音。
  苻晖率先止了笑,这里面数他年岁大一些,知道的也多,他嘴边淡淡的还挂着笑,随口接话道:“太子这话问错了,我听说,新兴侯的小弟弟小字叫凤皇,如今飞到了宫里,飞到了咱们父王的龙床上,您该问问他,他何时飞回来?”
  周围再次爆发出笑声来,苻宏得意洋洋地站在慕容泓眼前,眼睛微微眯着,挑衅似的。
  慕容泓倏忽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恶狠狠地与他对视起来,苻宏不以为意,轻笑了一声:“听说白虏的眼睛都是绿的,夜里渗人,如今看来跟常人没什么两样,我也替父王松口气了。”
  方才一直呼之欲出的郁结化成了怒气,慕容泓握紧的拳头咯咯地响起来。
  室内浓苦淡香的草药味道从窗边弥漫开来,冒冒失失地闯荡一圈,到了门户,又转了个弯似的回来。
  下了一夜的雨,秋天还是说来不来的,民间总说出了三伏尚有一伏,太阳依然要烤一阵子。窗外绿树的叶子湿漉漉的带着雨点,见了烈烈的阳光像是一面面小镜子,风一吹来,无端端地,又是一场细沐微雨。
  慕容箐浅浅地咳嗽了几声,便昏迷迷地闭上了眼睛,脚底手心都冰凉凉的,加了几床棉被都捂不热了似的。苻坚与慕容冲一同进来的时候,桐生还在一旁跪坐试脉,正免得起身,径直跪伏了下去。
  “陛下。”
  慕容箐听得了声音,便不得不睁开了眼睛,满身的凉意统统都袭上,禁不住发起抖来。
  “这是怎么了?”慕容冲往前走了一步,看着苻坚温和地免去了慕容箐跪拜,便回头向一周跪着身子深埋着面目的宫人问道。
  四周谁都不敢先一步说话,直到苻坚在榻前落了座,目光打来,才全部一个激灵,你观我我观你的推卸,终于推出了昨夜守门的内监,支吾吾地答道: “陛下……昨日夜雨,冷得很,不知是谁倏忽了……开了扇窗子,捎进了雨来……奴才们该死。”
  未等苻坚开口说话,慕容冲便冷冷地笑了一声,冲着那跪在底下答话的人问道:“不知是谁?还能是风把木头做的窗子吹开了?”
  那人更深地把脸埋在袖子和衣摆里,浑身哆哆嗦嗦的。
  慕容冲嗤了一声,回过头来站到苻坚身后去:“陛下,奴才伺候得不好,该死。”
  苻坚身后的宋牙将手从袖子里掏了出来,双目半开半合,聚敛的余光悄悄地打量着身前坐着的帝王,听他沉了沉嗓子,便挥了挥手道:“就照你说的。宋牙——”
  “是,陛下。”宋牙上前了一步,两侧便一下拥上前去二人将那方还跪地回话的下人拖拽了出门,宋牙紧跟在后面,到了门前微微弓下身子,无声无息地将门掩紧了。
  从门外传来微弱的求饶声,慕容箐手脚都不再归属了,连着身子瑟缩发抖得厉害。苻坚半坐在榻前,微微皱了眉头,轻声地问了句:“怎么,实在难受?”
  慕容冲顺着苻坚的目光看去,正与慕容箐怯然试探的眸子相对,倏忽地见她移开了,便也侧过脸去,看向还未获起身的桐生:“先生在这待了一上午,还不见起色?”
  苻坚这才将目光从慕容箐身上移开了落到桐生身上,抬了抬手,允准道:“先生起来说话。”
  桐生从地上站立起来,恭敬地弯下了腰,答道:“回陛下,用药不可急于求成,夫人与腹中胎儿都无大碍,只是按时服药,精心修养几日即可。”
  慕容冲笑了笑,不置可否。这时门户又被打开了一道缝隙,宋牙将整个略显臃胖的身子挤进来,轻踮着脚步走入内室到了眼前。
  “陛下,赵侍郎求见,称是朝内有要紧的事。”
  慕容冲看着他,挑了一侧眉梢起来,悄悄地看向苻坚,后者面上微微然有些不悦的神情,沉声道:“不是说都交给丞相处理吗?怎么找到了行宫里来?”
  “回陛下,”宋牙面上处处透着笑意:“赵侍郎说,这事丞相可做不了主。”
  苻坚紧皱了眉头,过了一会儿才从榻前站立起来。
  大门再不静悄悄地开关,大开大合之下,进来许多暑气,慕容冲向着门外看了一会儿,收回了脚来,径直坐到慕容箐身边,慕容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指尖还余着些颤抖,巍巍地从棉被里伸出来捉住了慕容冲的拇指。
  两人指间掌中温度一般冰凉,慕容冲略微失神,却还是即刻抽手站了起来,他踱步到窗边坐下,对镜的案台前零零落落一把首饰,多贵重而艳俗,慕容冲扫了一眼,目色黯淡了些,有些失望似的。
  “先生怎么起的名字?”慕容冲突然问道。
  慕容箐倚着几个摞起来的软枕,看了一眼桐生,又望向慕容冲长长披下来的发。桐生跪坐在那里,犹豫着还是回答道:“尊师于梧桐树下收留了我,故而起名。”
  “无父无母?”慕容冲侧过脸来,余光照见了他的脸,倒也毫不留情面地问道。
  桐生不甚在意,只是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是树生的。”慕容冲笑了笑,像是嘲弄一般的:“树跟谁生的?”
  桐生缄口不语,只淡淡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膝盖。
  慕容冲自娱自乐地笑了一会儿,慢慢地似乎也觉得无趣,比起桐生的不言不语,他显是更乐意捉弄慕容箐,看她红了面目、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模样。他默默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打开了一扇窗子,窗外模模糊糊的蝉鸣雀叫便顿时响亮起来,他微微伸出头去,虚起了淡颜色的眸子。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