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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挽凤止 (从从从从鸾)


  “梧桐栖的是凤凰,又不是麻雀。”他的话里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说出来宛如一声长而动人的喟叹:“几片林子关得住的,定不是什么神鸟了。”
  他回过头来,眼睛直直地看着桐生:“前日我养的猎鹰飞了。”
  “哦?”桐生的目光呆滞而空洞,像是溺水一般沉浸在某人的某一句话里。
  “应该是从小就让人抓着了,献给了陛下,陛下又赐给了我。春天的时候,叫它飞都飞不起来,突然有一天,自己挣了镣铐,振一振翅膀,就这么飞出去了。”慕容冲一边详细地描述着,一边缓着步子走到榻前,重新坐了下来,垂着眸子,不知是在看向何处。
  “鹰是天上的王,再坚固的铐子也拴不住。”桐生迷迷蒙蒙地冒出这样一句来,口气淡淡的,像只是随口的应和。
  “拴不住,就困住,剪了翅膀上的羽,不就成了?”
  桐生的心莫名揪了起来,他的手撑在膝上,慢慢地收紧捏着薄薄的衣角,指尖苍白了,他也从混沌中醒来,顿了顿,喉间吞咽,突然说:“等它的羽长起来,就又困不住了。”
  “那就等它长起来再剪去。”慕容冲硬生生而恶狠狠地扔下这样一句。
  桐生犹豫了,他微微透过打开的窗子向外面看去一眼,眼前只剩下苍绿的颜色,密密的、深深的、望不见尽头。
  “它会悄悄地让羽长起来,不叫人知道。”他终于说,对着窗外的梧桐树。
  慕容冲愣住了,方才的一滴泪水停在下颔,像是无人察觉,便摇摇欲坠怎么也不肯掉下来,他慢慢地沉下目色,不再说话。
  一阵微微的风吹进来,慕容箐背过身去,泪水湿透了面颊。
  “你竟不问问,今日是为了什么事。”
  慕容冲一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只盯着榻前的宫人缓缓地将帘子放下来。夜里凉了,倒也免去了彻夜的打摇风,眼前烛灯明明灭灭的,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几盏,暖融融地烧着,四下的人俱都退了下去。
  “赵侍郎来了,还能是什么事?”
  苻坚微微笑起来:“你倒是很清楚。”
  慕容冲叹了口气,眼睛看着房梁:“我清楚,要是将陛下换了别人,不用一个赵侍郎一样的人物,我们早就死光了。”
  苻坚捉着他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摆弄,声音沉了下去,问道:“你的亲兄弟获准入了太学,这事你还记得?”
  “自然记得。”慕容冲的目光黯了黯:“陛下恩典,但是……我开始就跟王侍郎说过,他心气高、谁也不服,怕要给陛下惹麻烦的。”
  苻坚笑出了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你确是对他很有了解。”
  “怎么?他给陛下闯祸了?”慕容冲语气淡淡的,眸子也只盯着自己的手,像是不怎在意的模样。
  “他今日在太学,伤了太子。”苻坚说。
  慕容冲愣了愣,慢慢地抬起眼来,半晌才说:“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他?”
  苻坚缓了缓,接着说:“他与太子年纪相仿,都正当谁也不服气谁的时候,这种事,一个巴掌,料也拍不响。”
  “巴掌打在脸上……不就响了?”慕容冲吸了口气,说话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七哥好惹事,这件事,多半是他挑的头。”
  “哦?”苻坚顿了顿,余光向下打量着他的表情:“你这么说,是要朕罚他了?”
  “随陛下怎么罚,他也是自作自受。”慕容冲说。
  苻坚收回了余光,微虚起眸子来,透过放下的帘子看着外围的烛火:“你与他,当是自小不好相处吧?”
  慕容冲犹豫了一刻,一下子许多事情都挤在脑袋里,倏忽从正中骤然浮现出跌在漆黑又肮脏的柴房里一把亮晶晶的匕首,慢慢地又成了一支箭,被挽在弓里,箭尖指着他,毫不留情的。
  其实,倒也不必化作什么箭,单那一把宛如扎在了他心头的匕首,也够将刺得他血肉模糊。
  慕容冲嘴角向上挑了挑,却略显苦涩:“他那个脾气,谁能受得了他?”
  苻坚呼出一口气来,手搂在他的肩侧将他带入了怀中,轻声道:“行了,不说他了,说点别的。”
  慕容冲微微仰起头来。
  “今日朕虽听得赵侍郎在耳边念叨这事情许久,却半点都不困倦。”苻坚说。
  “我观陛下气色,好过从前太多了。”慕容冲牵起嘴角,烟目浅浅地弯起:“陛下操劳国事,南征北战,里外辛苦。”
  他从枕下摸出那一只盒子来,打开来,里面已添了两丸丹药,一大一小,卧在正中。
  “不若……一日两粒,必得延年益寿、精神倍足。”

  第八十一章 阴谋

  慕容冲从睡梦之中悠悠地醒转过来,入目是一片萧索:树干和竹杆子还是笔直地挺着,却只是伶仃的几片枯叶惨兮兮地维系着生机。日头隐去了,隐入浓厚的云翳里去了,连一丝光芒都不漏下。叆叇流云,宛同水中行船,悄悄地划着细细的桨,一会儿溜走了大半。
  只这一方天幕,便如鸟笼闪开了一道容头不容身的缝隙。
  慕容冲眨了眨眼,睫羽密密铺下来,眼前像隔着一根根铁似的柱子,模糊了。他浑身如被束缚,微微挪动了手脚,原是不知何时被一席裘衣裹住。
  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呢……
  他从胡床上坐了起来,裘衣滑落下去,被王洛上前扶了一把,又牢牢地箍住肩膀,慕容箐搁下手中针线,案前林林总总、乱七八糟的,覆着一件厚实的冬衣,只作出了一只袖子,看大小却与以往她做的襁褓衣物不相同。
  “你醒了。”慕容箐柔声说,她如今身子更重了,走路却稳了起来,像个妇人的模样了,一手扶着腰身坐到了他的身边:“怎么说着说着话,回头你就睡着了?从正午一直睡到现在,睡了好几个时辰了,午后天凉,又不想叫醒你……”
  慕容冲睡得头脑昏涨,目光四周游荡,在丛丛密密的秋竹梧桐间,满地是金黄色的落叶,半数烂在泥土里。
  “底下的人都将东西收拾好了,陛下准见了太史令,才去了不长时间……明日一早,咱们就回去了。”
  慕容冲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一旁的针线,问道:“你的手,好全了?”
  慕容箐从袖子里伸出手来,放到他的眼前:“你是说夏天烫的,亏得有桐生先生照料,虽还红红的起皮,却好多了。”
  她又随着他的目光而去:“哦!我知道陛下对你的赏赐一向多,裘衣和大氅都是最好的,可是穿在里面的,总归我亲手填上棉花,你穿上也放心些。”
  慕容冲垂目一动不动,盯紧了她的手,依是红彤彤的,却消肿了不少,中上几个大的水泡破了,留下了疤,难看而刺目得很,又有密密麻麻针扎的孔。
  慕容箐一向不在人前露手,被他这样一直看着,心底酸涩得很,也不舒服,悄悄地低下头将袖子落下来,紧紧地掩住了。
  慕容冲移开视线,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兜兜转转,最后落在空洞洞的树杈上突兀而起的鸟巢,心底堵着话不会怎么说、亦或说不出来,蓦然一股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像是雏鸟饿极了,慕容冲抬了抬头,看向王洛。
  “长安都这么冷了,这些东西还不走?”
  王洛微微颔首,答道:“这是落下的。”
  “怎么落下了?”慕容冲皱了皱眉头。
  “一窝的兄弟姊妹,都会飞了,数他只在巢里安逸着,到了这天气,还伸不开翅膀,只能落下等死了。”王洛慢慢地说,脸上的神情一成不变,连嘴巴都只像一枚空落落的窟窿,一张一合,连什么语气都听不出来。
  慕容冲的眸色暗了下来,问道:“我七哥,他什么时候到边地去赴任?”
  “听说,是春天,一开春就走。”王洛答道:“边地苦寒,只能等天暖和了。”
  “若是王丞相,该怎么处置他。”慕容冲突然问。
  王洛顿了顿,有些犹豫,即便如此,倒也毫无失仪,只平淡地开口答道:“若是丞相,便各打五十大板。”
  慕容冲笑了笑,该是不怎么相信,却说:“从前在邺城就听说过,王丞相罚人罚得狠,且不管王亲贵族,犯了法的一律要罚,太后的弟弟,都给枭去了脑袋。”
  “陛下仁慈厚爱,丞相严于治法,二人相得益彰,乃是国家之福。”王洛从容地说道。
  “太学里斗殴生事,还给他官职……”慕容冲神情冷冷,蓦然换了语气,问道:“听说丞相罚了太子?”
  “太子监国之任,又是陛下后继,要为可托付之人。”王洛说:“且太子未有什么伤处,滚一身泥罢了,倒是将人打得头破血流,说是自己伤了……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也活该。”慕容冲毫无动容之色,轻描淡写道:“人家是什么人,他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备着他气急动手去的,身边又人多势众,是要打了他还不肯吃亏的,他不自量力,皆是咎由自取。”
  王洛将袖子收了收,不再说话。
  慕容冲从床上跳下来,脚隔着鞋踩在地上,踩在未来得及扫清的树叶子上,沙沙的扰耳,他往前走了一步,摸到高大的梧桐树,手抚着树干使劲摇了摇,几片残叶便顺着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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