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挽凤止 (从从从从鸾)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从从从从鸾
- 入库:04.09
那小内监许是从来不曾被主子问过话,略微迟疑了一下,便露出一副生硬的谄媚模样答道:“回郎君,您是什么人,是陛下最宠着的人,日后……日后必是与陛下同享极乐啊!”
“你是说,我早晚老死宫中?”
那小内监愣住,额上顿冒出些冷汗来。
慕容冲像是憋出了难受,噗呵一声笑弯了腰,再站起来时,双目直直地似挑衅一般看着王洛,疏忽趁那内监不注意从他手中抢过鹰来,面向半空撒开手来,在众人的目光下,那鹰非但未能高飞,反而重重地跌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他又开始笑,仔细听起来,这笑声尖锐、刺耳又刻薄,再仔细些,便又有些难过,便如哭笑不得一般。
慕容冲笑了很久,乍停下来,说话的声音里还伴着轻轻的喘息声,他依然看着王洛,像是再为他解释一般:“这鹰自幼便一直拴着,怎还记得如何高飞?”
黄昏开始到来的时候,今日的狩猎似乎便已要结束似的,林间马儿嘶鸣和踏步的动静,伴着微风吹拂树叶的动静,慕容冲笑完了,眸色便黯淡下来,眼周红了一圈,却只若无其事地眨了眨,回过头去:“更衣,都别跟着。”
果然没有人跟上来,更或者说,从没有人甘心情愿地跟上来。
慕容冲微微抬起头来,黄昏若退去,今夜该是难得的明月朗照,他悄悄吸了吸鼻子,脚下漫无目的不知走出多远。
莫名地如同发疯一般。
模模糊糊地似乎看得见地上一只挣扎的鸟儿,小小的身体被一支利箭贯穿,慕容冲一愣,随后慢慢蹲下身去,待看清了那鸟儿薄短的羽翼和长长的尾巴,一时竟欲哭。
他终于开始想念,或是说一直都在想念,只是未能留露得如此表面。似乎以往每当要如此,心底总有一个是他亦非他的人物在牵着恶劣的嘲弄神色,无情地盯紧他。
嘴角尝到微咸的泪水,他顿了顿,而后埋下头,终于像个孩子一样无助而绝望地哭了出来。
昨日身边还有许多人,如今一个都不剩下。最近的人,却是需要以疼痛和屈服来殷勤讨好的人。
也不知在这里呆呆地哭了多久,只知再回神便是因背后蓦然一阵劲风似的撞击,下一秒一阵绞痛贯穿,直直便向前铺在泥土与青草之上。
眼前还是那挣扎的小鸟,慕容冲尚处在迷茫之中,五指撑开用力,想要支撑住整个身体,却冷冰冰惹了一掌热腾腾的血腥,他愣住,不再想要爬起来,而是慢慢地将五指收回。胸腔之中突突地像要跳脱出来,他又以卧俯的姿势回到了原地,脑袋里清明了,就逐渐明白了眼前的境况,之后,恐惧的信号便自指尖脚底涌入浑身,他甚不敢移动眼眸,去看清手上的黏稠……
有人要杀他。
剧烈的疼痛拖他出了因恐惧而生出的迷茫,待摸清了自己的脊背上的确是被插入了一只锋利的羽箭,他终于意识到:此刻他已如林间的猎物,而狩猎者该是仍在一旁观察、注视着他的举动,而他若是再稍动指尖,恐怕第二箭就会随之而来。
他曾是猎者,凶猛或危险或狡猾的猎物,都是需等的。
一时间有些恍惚,在这样的危急之下,他不知他能撑到何时,到底疼痛是最不可忍的,所幸那箭入肉不深,竟是被厚实的披风和严丝合缝的针线阻住……
慕容冲开始飞快地思索,或许他该想些愉快的事情……
可一时又忘记了太多。他只能一遍遍地在脑海里重复着那几个字眼。
父亲、母亲、四叔、兄长、七哥、道翔,还有……桐生。
桐生……如果这时他在,恐怕要好得多,他身上总藏着什么灵丹妙药,从他很小的时候,跌打伤痛,他似都能变法一样化解,而再苦的汤药,入了他的手,都掺杂出了蜜糖的甜味。
慕容冲眨了眨眼,泪水便顺着流了下来,身旁的鸟儿已经停止了挣扎,而它的身下,已不知流的是谁的血液了。他的脑子里开始不复清明,甚至眼前都开始模糊,黑暗慢慢慢慢地袭来,不紧不慢,像是在捉弄人,慕容冲开始慌张,却还是不敢动。
“郎君……”
远远的似乎有什么声音响起,而这时暮色已开始四合,这声音历经一段周折,竟蓦然近了,慕容冲开始激动起来,本能的,他知道那猎者已然走远,心底卸下最后的紧张,他拼命地想要支撑起身子,朝着不知来源的方向胡乱地应答道——
“陛下,救我……”
第七十二章 木樨
“自古天子诸侯皆设有公桑蚕室,仲春二月,天子后妃,以少牢祭祀先蚕神,三月朔亲率内外命妇在北郊亲躬亲桑事……”
宫人筑起烧火,桑枝焚烧为细细的滚烫的灰末,由精致的盆钵捧起交于皇后的手中。皇后苟姝桑麻素布,妆容素丽,却仍将眉角眼尾高高吊起,显出十足的威严来,她微虚起双眸,环视一众嫔妃命妇,嘴角平淡冷漠却蓦然衔来一丝浅薄的笑意。
“慕容美人。”
周身因恐惧而不得控制地一记颤栗,慕容箐收敛眉目放垂身姿,目向脚尖的丝缕花纹,依稀还能闻见自己应声中的颤抖。
“是,殿下。”
“祀先蚕一向为自古后妃之本分,念你初为帝妾,当与我一同洗浴蚕种。”
喜而乐闻的苍白面色,慕容箐目色惊恐而慌张,四下梭巡一般最终如求救一般落在斜前站立的张婧娥身上。那一束目光急切而真挚,当是全幅的信任,张婧娥微侧过身,余光中皇后自高处而临下的威严正如大山压来。
拢袖轻咳一声,倒是在这寂静一片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张夫人可是有话要说?”
张婧娥倾目斜视,撞入那求助的热切之中又蓦然撤回得干干净净,她微弯下双膝:“殿下恕罪,妾不甚小心,感染风寒之症。”
苟姝微笑起来:“寒暑交替,难免的事。”
“慕容美人,上来吧。”
神情乍有些许恍惚,牵连得眼前事物都不甚清晰,几步阶梯就仿如从泥泞中艰难拔脚,而下一步又恰入泥泞之中,还似同某一年盛夏的宫院。
“阿姐,你瞧瞧看这是什么?”
手心里尚还蠕动着靠近的肥虫,倏忽靠近眼前,少女吓得尖叫出声,起身后退又班进长裙的后襟,踉跄着摔倒在地,惊惧和委屈一拥而上,她眼前便一片模糊,蒙入了泪水之中。
眼前少年不知所措,以来恶作剧的肥虫早因那声尖叫而不知被丢向哪里去了,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想要伸出手来,却始终犹豫着将双手合来拍了拍,又向身上抹了两把。
“阿姐,你别哭了……都……都给本王听着,公主怕虫,若今后再有人吓唬公主,本王定要求陛下惩处于他!”
手心痒痒的,目色空洞,而肢体的僵硬仿佛再不属自己,似乎直到所有的目光都撤离开来,转而各自忙入桑蚕,她才始有一些真实的感觉,脚下软软糯糯,仿佛踩空,如若是再迈前一步,恐怕就要瘫软似的跌倒。
“殿下,李美人已服药,方叫人抬出去了。”
慕容箐手上一滞,蚕种被压入水中。
“与人私通……果不是陛下子嗣,如此丑事,还是不要叫人知晓,太后近日礼佛,也莫要去打搅,只悄莫声息扔出去就好。”苟姝停下手中的动作,余光映在身侧,突然微笑起来:“慕容美人当听来个笑话,不就是住在昭阳殿旁的李美人,这深宫寂寞,常人难忍,她也算可怜,自从之后,可当没有这一人。”
支离的画面重新拼凑,悠扬的敕勒歌曲,动人的歌喉,悲戚的一方苍白布帛罩住一具日渐僵硬和冰冷的身体,那时宫中流言蜚语,谁又知道究竟为什么。
慕容箐手中冰冷,半袖入了水中浸湿。
得帝心者生,失帝心者……
死。
苟姝莫名地蹙起眉头:“美人这是怎么了?”
“殿下,陛下回宫了。”
长久的麻木和空洞,直至落入温暖的枕席,却依是如此,少了些难忍的痛楚,眼前模模糊糊奔走的人影,却看不清究竟,耳畔不清不楚的动静,却是莫名的熟悉而使人心安。
疲惫不堪,该是要睡一觉才好……
“陛下,先生来了,两位先生都来了!”
陛下?是皇兄吗?似乎很久没有见到他了,那些通报的语气听起来焦急万分,是怎么了?是为了躲避太保的问政,还是偷懒又被四叔抓住了正形?可是要醒来帮他一把?他从来……都要替他出谋划策的,只是如今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算了,还是睡一觉吧……
“回陛下,郎君伤处不深,亦未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恐怕无救。”
谁在说话,吵吵嚷嚷的、啰啰嗦嗦的……
“回陛下,有救。”
这么熟悉的声音,应该是……是谁来着,一时竟然想不起来了,只是听起来如此舒服……不过,什么有救无救?出了什么大事吗?可是……浑身还是没什么力气,虽然好奇,到底还是睡醒了之后再去看个究竟好了,现在,应该不是非他不可的境况吧。
相似小说推荐
-
焚风 (程小鹤) 晋江2017-11-13完结姚溪暮:是我喜欢你,我什么都给你,本来不应该问你要什么的。可我现在没剩下什么,给不动了。只...
-
我的意中猪 (陆呦呦) 晋江2017-11-03完结#大概是个古代校园文(?)##书院学霸白菜精把门口卖烧饼的猪妖拱回家啦#作为一颗珠圆玉润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