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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挽凤止 (从从从从鸾)


  慕容冲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只不过他开始有些语塞,当女孩儿再度指了指他披风上的绣样,他才终于点了点头:“是……是我母亲。”
  当寒风再度吹起来时,他蓦然觉得僵硬而疲劳,恍惚之间,似乎这一天已将这一年的话说完了,他从未……不对,该怎么说呢,他从前,应该是很爱说话的。
  慕容冲抬起头看着天,他感觉女孩儿的手缓缓地撤了回去,她也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还像夏天的禅雀一样,围在母亲的身边叽叽喳喳不停地说着话,记忆的太遥远就仿佛不真实了,又或者,根本不是从前的事,而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甚至有一刻开始认同了自己方才编织的身份。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的手指再度抚上,他便又重复了一遍,她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一条雪白的布帛。
  “阿布?你叫阿布?还是……阿锦?阿白?阿素?”
  女孩儿使劲地摇头,最终还是拿起了树枝,方要书写,疏忽被彼方起身的动作止住。
  “阿素就阿素吧,时候不早,改日再见吧。”
  寒风被挡在门外,愤怒地拍打户牖,张婧娥轻手轻脚地将棉被拢紧,侧过身来对着一面铜镜将发上简单的簪花取下。
  “夫人,天还未晚,说不定过会儿,陛下就来看您了。”
  素腕轻镯,就着披散开来的墨发,张婧娥从铜镜中找到那仍旧面目寡淡的女孩儿。
  “练儿,他可……真如传闻中乖戾?”
  炉中静静烧着炭火,偌大宫殿静静地只有窗外风吹的呜呜声,宫殿的主人似是并未恼怒抛出的话语未得什么回应,只是轻叹一口。
  “总归还是个……孩子吧?”
  仍是未有回应,张婧娥默默站起身,将窗户推开,不及旁人的劝阻,在一片阻拦和劝说的声音之下,自逐渐合上的窗瞥见外面碌碌而走的车舆。

  第七十一章 猎物

  “先生来的时候,外面的雪是不是都化干净了?”
  指尖猛地一凉,便触到一如绸缎凉薄的肌理,这就仿佛脑袋扎入了冰雪窟,冻僵成冰柱尚且如口含苦胆。他的声音因身着崭新而挺拔的窄袖骑服而饱含欣喜,却掩不住陌生的疏离。
  “墙角屋顶,俱化作甘泉润物。”
  慕容冲站起身,背对着他又面向铜镜,眸色在昏黄的映照下渐变黯淡,犹如一汪活泼的溪流蓦然沉寂为不枯的井水。骑服干练而精致,贴服躯体,勾勒出未长成的健壮和细瘦的骨架,就着草草挽起的长发,一时竟真有些雌雄莫辩。
  窗外微风细雨,茸茸清凉,扑在面上。他默默拿起一只篦子,顺着额角向后将碎发收拢,却终于怎么也收不拢,所幸将篦掷于地,以手胡乱地归束,总算有一滴雨落在唇上,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王洛向四周看了看,面上微微挂起笑来:“郎君许是喜欢落雪?”
  慕容冲以手扣住衣领生硬地扯开,干巴巴地摇摇头,便立刻有宫人将微开的窗子合上,又服侍他将新衣换下,王洛挥了挥手,又有人将过冬的披风捧来。
  “雪不是化了吗?”
  “是,郎君,只是长安的春天总归还要再晚一些。”
  慕容冲回过头来,看向桐生。
  “先生曾经说过,极南之地,终年不曾有严冬,可是真的?”
  桐生站起身,默默将药箱背在肩上,在平静又执着的等待下微微弓下身,缓慢地作揖,倒不像是在回答谁的提问,反倒如是自顾地说起来:“彼处有老桐,未人知其所,傍树为河,河中游鱼,四季百鸟,游鱼跃起,是为龙来,百鸟鸣起,是为凤来。”
  慕容冲笑了笑,亦可说是毫无表情,他将披风的毛领压下,戏法一般抓起一只步摇扔甩过去。
  “先生慢走。”
  桐生再度深深地将脸埋入长长撑起的两袖之后,从微开的缝隙里看到那人拨开珠帘,细细碎碎的影子从视线中一晃而过,他默默地俯下身,拾起了地面的赏赐,再度站起身,形色摇晃地顺着四壁摸索到门前。
  帝王狩猎,后妃桑蚕。长安的春天的确来得过于迟了一些,清晨犹如冬未退去,紧缩在厚实的新衣之后,尚还寒冷到牙齿打颤,慕容冲伸出一只手,搭着圈搂在自己脖颈一侧的小臂,顺着被风掀起的车帘,看向车外。
  他长而密的睫羽之上仿佛结了一层白霜,苻坚于是微微低头,自上而下于他面上吹了一口气。
  “自仲秋之后,该是再未见过族中兄弟吧?”
  慕容冲使劲眨了眨眼,抬起头,彼方是一如降恩施舍一般的愉快,抿着唇,目色柔和却如怀悯,少年微微侧身,半身凑向窗前,不动声色地逃脱了那犹如束缚一般的怀抱。
  “见或不见,有什两样。”
  苻坚挑一挑眉,向后倚着车壁打量着他唯留的一颗后脑。
  晨风的确比想象的更加厉害一些,慕容冲皱了皱鼻子,回过头,双手从袖中抽出来,悄悄藏进苻坚宽大的袍袖之中。
  “陛下没见过他们出丑,还以为他们多厉害似的。”
  “哦?”苻坚抖了抖袖子,一把捉住他的两手把在掌中抚玩,又前倾身子复将他拥入怀里,面上也露出些愿闻其详的情态。
  慕容冲如同是被捉到了痒,咯咯地笑着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陛下知道五叔家最长的儿子?”
  “可是丞相的侄女婿?”
  “除去他不算。”
  “其余倒是印象不深。”
  慕容冲牵起嘴角,衬着绒绒的白毛领便活像一尾狡猾的白狐:“陛下待会见到了,自此印象便深了。”
  苻坚探出食指轻轻磨砂着他巧薄显出恶意嘲讽的唇,却是露出十足的宠溺神情,嘴巴贴着他的耳朵,像是问话,又像是呵气引逗:“这话怎么说?”
  “人群之中,但凡谁像只壁虎一般爬上马背,那就是他了,单名叫宝的,小字是库勾,陛下等着看吧。”
  “他不通骑射之术?”苻坚挑起一侧眉梢。
  “不通,他什么都不通。”慕容冲干脆地回答道。
  苻坚滞顿一刻,蓦地噗呵笑出声来:“不想竟有这样人物。”
  慕容冲宛如受到嘉奖一般得意地扬起脑袋:“小时候在一起上太学,说起志向,他竟答说要管粮饷,问他为什么,他便答说如此不必上战场,还能顿顿吃饱。”
  苻坚一时笑得更为开怀:“如此有趣之人,朕便许他一个太子洗马,如此,亦是不必上战场,亦能顿顿吃饱,比起他那志向,更是难得清闲。”
  慕容冲也跟随着笑起来,烟色的双眸弯起,像是乌云遮起的的月亮,只露出两角的牙儿,笑了好一会儿停了下来,眼珠转了转,又道:“陛下知晓五叔的厉害,却不知他的糗事。”
  苻坚颔首,一副饶有兴趣模样:“说来听听。”
  “他曾坠马,恰巧摔掉了门牙,我父亲得知,便为他改名为‘缺’,因着实在难听,只取了部首,是为现在的‘垂’字。”
  “真有此事?”苻坚虽忍笑,目中还露出些不可置信。
  慕容冲一派信誓旦旦:“我骗陛下作何?不信,陛下今日与他多说说话,便知他门牙漏风,如此便知我所说真假。”
  林外,王洛微微俯身向车内,就着搀扶的姿势慢慢地又回退出来,慕容冲乍一露面,便轻轻吐出一口气,于寒冷的空气中升腾为一道淡白的雾,他弯下腰,从车上跳了下来。
  “今日得筹者,有何奖赏?”
  王洛微将双手收拢袖间,回答道:“一如往日。”
  慕容冲搓了搓手背:“过往谁得筹最多。”
  “陛下。”
  慕容冲噗呵一声笑出来,就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架势应和道:“在燕国,也总是皇帝得筹。”
  王洛仪式性地微笑起来,半晌问道:“郎君为何不着新衣?这件该是去年的,这披风……也是冬天的,如今都不甚合身了。”
  “王侍郎。”慕容冲突然严肃起来,问道:“陛下带我来,是做什么的?”
  王洛微微一愣,随即便答道:“自然是伴驾。”
  “那我穿骑服来做什么?”
  王洛眉梢微动,默默地垂下眸去,待到耳畔两声清脆的咳嗽声止了,他便复又撑起袖子,抬起头问道:“咱们该回去了,郎君。”
  “回去做什么?”慕容冲似是并不赞同他的提议,回身从侍从手中拿过鹰架子来,背身自语一般道:“兄长们最见不得脏东西上桌,倒了胃口。”
  “想他们定不敢于陛下面前如此说。”
  “赵侍郎不也在陛下身边?”
  王洛迟疑了片刻,终于点头道:“是。”
  “那我回去了,岂不是大家都不开心。”
  王洛默默不再说话,稍向后退了几步,眼看着那少年低下头专心地将那鹰脚上套戴的束缚解开,倒免得他上前,而是由他身旁一贯伺候这畜生的小内监拦下,将那鹰合着翅膀双手抓住了:“郎君,您小心它飞了。”
  慕容冲倒也不急着从他手中争抢回来,看了一眼那内监,又看了一眼王洛,蓦然嘻嘻地笑起来,问他道:“你说,像我这样的人,下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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