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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挽凤止 (从从从从鸾)


  朱肜推门而出,双臂伸展,虚目看向室外的白云蓝天。
  “这一个未除,倒又来了一个更难对付的。”
  “将军,您说什么?”
  朱肜低下头,装模作样地向腰侧捶打一阵:“哎呦,我能说什么啊,自然是说我这腰病,你明日莫忘了,到先生这替我拿药。”
  “是,将军。”
  “对了,赵整赵侍郎,可是去面见陛下了?”
  “是,将军。”
  “嗯……我这还有笔账目要与他清算呢,在长安出行前他欠着我的一顿酒,今晚可得讨回来,走,咱们去候着他,可别叫他逃了。”
  “愿斯台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
  苻坚捧起一只羽觞,虚目自上而下眺看,笑意含在唇角,不张不敛。
  赵整将素琴置于膝上,拨拢复挑,清亮的音色流淌入指间。一番调试之后戛然声止,由苻坚放下觞道:“文业携琴迢迢而来,当与朕同乐,奏盛乐。”
  底下一众伶人乐工低目应答,执了准备只待赵整发声。
  “臣欲奏哀歌。”赵整突然说。
  “哦?”苻坚挑眉:“何解?”
  “以古为鉴。”赵整答道:“恨后汉之颓,思孟德之志,陛下以为如何?”
  苻坚不急应答,转目而向身旁摇头晃脑、乐景自醉的王猛,笑着问道:“景略以为如何?”
  “赵侍郎想必有话要说,”王猛仍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话既在乐中,陛下便随了他吧。”
  落木进入殿中,越过几道洒下的幔帐,正看到昨日躲在屏风后的那人赤着脚在殿中游走,素白的中衣披一件黛色的外披,肩背单薄,形同一只无重的鬼魅,走到窗前,伸手欲要推开那扇窗,却被旁侍的内监拦下来。
  “小郎君,陛下吩咐,您在病中,不宜吹风,室内门窗严禁开合。”
  慕容冲不说话,手仍悬在半空,烟目低垂又抬起,将那说话的人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收回手,又绕到他的身后,那小内监浑身一凛,站着不敢动弹。
  落木也不知怎么回事,忍不住快步上前去,伸手推开了窗:“陛下有心,不过门窗紧闭,室内长久熏香,反倒不利病。”
  慕容冲从那内监身后站出来,将目光移到落木身上。
  落木垂目,站在原地,闻着那小内监松了一口气,正以为要无事的时候,只看见那小主子几步到了窗前,踮着脚又将窗子合上。
  “陛下说得对,我听陛下的。”
  不仅是落木一愣,连那小内监也愣住,惊奇回味着这十多天以来听到的第一句话,眼见慕容冲一步步绕回屏风之后,与落木两面相觑,不得不也跟了上去。
  慕容冲依旧是不必说便将手腕自袖中伸出来送到落木面前,后者倒也恭敬老实地不多话,只耐心将两指附上,静静感着那一层肌理下的搏动。
  “先生昨日遣人送药来,郎君用了,今晨到现下,再没咳嗽了。”
  落木将手收回,站起身轻声道:“已无碍了。”
  慕容冲不说话,只抬了下颔盯着落木刻意低垂的目色,身旁侍候的内监恭敬地弯了身子,礼道:“劳烦先生了,先生请。”
  落木出了大殿,心头压抑许久的薄气呼出,手脚总算不如灌铅一般不自在,手拢入袖中,携了小童拐出正阳殿,自一丛花树间独辟的幽径穿过,风吹过,窸窣花叶,中混着金铁碰撞的动静,格格不入。
  落木皱了眉,快走几步,出了小径,目色映入一排黑漆漆的铁甲,个个腰间别着铿锵的佩剑,大步向正阳殿的方向而去。
  “先生?”
  脑中翻过昨日的支离片段,直到身后小童一声轻唤,蓦地一股魂魄抽离的冰冷空洞之感,下意识转身,四肢百骸先于意识苏醒,几是沿着那小径一路狂奔而回,至正阳殿时正门已响起方才玄甲铁剑相撞之声,落木犹豫一刻,自偏门撞入。
  门外侍立的宫人似是死物,对闯内之人视若无睹一般。
  慕容冲像是已闻见殿外动静,蹙眉立于殿中,烟目映入门窗之上片片漆黑的影子,偏门撞开,下意识后退两步,落木未褪鞋履,径自捉住少年的衣袖,偕同向来路奔回。
  “做什么?放开我!”
  “外面有人要杀你。”
  慕容冲一愣,回头时那层层的黑影已全然罗织了正门,严丝合缝,又随着他们的跑动向侧门聚拢而来。
  手中一松,落木匆忙回首,慕容冲已然挣开束缚,向那一道屏风后拐去,落木拧眉,随追而去。
  从凌乱的床榻之上拽出一床锦被,不由分说塞入赶来的落木怀中,慕容冲俯下身,钻入榻底的空隙之中。
  “将锦被遮住床底。”
  少了求人的委婉,也无临危的惶恐,短短一句铁似的命令。
  落木未敢多想,依照他说将锦被展开,半留在榻上,半垂落到地。
  门外一阵喧哗,一声宝剑出鞘的刺耳声响,而后是朱肜的声音:“奉太后之命,斩除妖孽,统统给我让开!”
  一片无光黑暗,慕容冲轻轻动了动手指,自背后摸索了一番,探到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陶兽,攥紧握在手中。
  门被二三人合力撞开,衣着森森的羽林军鱼贯而入,将殿中围起来,慕容冲躲在床底,闻见侍女惊叫之声、铁靴踏地之声,也不知方才那个不知好心还是坏心的医官是否还守在榻侧,手中用力,食指磨砂着小陶兽尖尖的脑袋。
  朱肜用剑尖挑开层层的纱幔,小心翼翼,生怕漏掉了任一不经意却可藏人的角落。
  一扇山水屏风,朱肜轻笑一声,加快了脚步,蓦地从屏后闪出一道人影,下意识便停下了脚步。
  “秘书监。”落木有模有样地礼拜道。
  “先生?”朱肜蹙眉一瞬,立刻又转为笑颜:“先生是来送药的?可知这祸主的妖孽何在?”
  “秘书监来晚了,陛下已驾幸铜雀台,不在殿中。”
  “陛下?”朱肜虚了眼目。
  “殿中无人,秘书监不必找了。”落木低着眉眼,轻声道。
  “先生是在戏弄我这个粗人?”朱肜再度弯了嘴角,成一戏讽的弧度,脚下缓缓而动,向着那一扇屏风之后逼近,到了落木跟前,刻意审视他低垂的眼眸:“奉劝先生,暂且让开。”
  僵持。
  破门而入的清风掀起身后的纱幔,落木深吸一口气,平住跳动的胸口,最终还是向侧退后两步,让出道路。
  朱肜嗤笑一声,迈脚轻缓,顺着一道屏风拐入之后。
  铁靴故作矜持地轻踩上砂浆卵石的地面,越来越近,慕容冲屏住呼吸,自身下抽出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
  脚步声于榻前停了下来。
  琴弦挑起,忽出一声回荡久长的绵音,再一声,合着悠扬的胡笳,第三声与第四声急促,汇入与金石钟鼓齐奏,王猛端起羽觞,与苻坚隔空而碰。
  有小内监弯着腰神色匆忙附在宋牙耳畔说了些什么,后者始终平静,待他说完后,挥了挥手,示他退下。
  “何事?”
  “回陛下,小事,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
  乐声潺潺如山间流水,呜呜似杜鹃泣血。
  蓦地笛声欢快,无端打乱了哀婉的奏乐,赵整蹙眉,抚平琴弦,上座与诸侧的一并停下手中,将目光投注于一名吹笛的伶人身上。
  像是未在意到周遭,笛声依旧欢乐而轻快,吹笛的闭目演奏,鼓腮晃脑,自娱自乐,沉浸其中。
  “伶人王洛!”
  笛声总算停下。
  被唤伶人王洛的笛手从座上立起,拍抚衣摆,不急不缓跪到正中。
  “伶人王洛,陛下命奏哀歌,区区伶人,何故抗君之命?”宋牙迈前一步,声色严肃。
  “天王陛下,”王洛举手大礼,拜俯在地:“百姓仰赖寄托,区区天王,何故抗百姓之命?”
  四座皆惊,上首距王座最近的王猛不动声色,侧目见苻坚颦蹙眉头,捏着空觞注视着跪下之人。
  “大胆王洛!”
  “宋牙——”
  宋牙顾盼止声,退入苻坚身侧。
  “天子者,百姓衣食之父母,岂可田猎无度?”王洛继续说道:“自古祸患起须臾、变乱在不测,陛下远国都日久,不与朝会、不面群臣,一旦有失,岂有颜面敢对宗庙?区区伶人,冒死而谏,愿陛下为国而忧!”
  一片寂静,赵整放下素琴,起身方欲开口,便见苻坚从座上站起,踏着阶梯自上首而下,步到那伶人身前。
  窸窣。
  王洛不禁从袖后移目打量,见苻坚已弯下身子,对着跪伏的自己,重加礼拜。
  “陛下——”宋牙欲起,倏忽被王猛伸手拦下。
  “朕一时糊涂,险些酿成大错,着人,赏王洛百金,并自此之后,不复狩猎。”

  第六十一章 小陶兽

  “父皇,您怎么了?”
  慕容儁险些以为自己又在作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青天白日梦了,这次也不知是石虎还是冉闵,开口就叫老子,真是……
  伸手按住胸口,干巴巴地将一口郁气和声咳出来,静了静,重新闭上眼睛,直到那声音再度响起来:“父皇,您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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