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挽凤止 (从从从从鸾)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从从从从鸾
- 入库:04.09
“有何大志?”慕容冲道:“迎娶公主?留任长安?还是继续……独占陛下宠爱?”
他最后的话说得极为沉重,桐生摇摇头,一刻捉紧了他的手腕凑至他耳侧,嘴唇动了动,便是二字:“天下。”
慕容冲浑身一凛,眼神定定目向前方,唇齿发麻一时控制不住,他倏地一下站起来,转过身步伐=众而快,持着一副随时要跌倒的架势,一瞬夺入屋内。
“碰”,是闭门的动静。
“陛下,可是去唤李美人前来?”
苻坚负手立在窗前,眼前一丛竹林茂盛:竹干笔挺,竹叶沙沙。他虚起眸子似透过什么看到了什么,一瞬眼神空洞洞的。
宋牙顿了顿,又道:“可是……唤慕容太守?”
“你是说……唤什么人?”苻坚问道。
宋牙思虑一番,加重语气答道:“平阳太守,慕容冲。”
苻坚一时没有作答,自周遭宛如静止又沉沉熏香的空气中深深吸来一口,和着一股陈涩的味道呼出来,伸手打开窗子,只觉料峭春寒原是如此,他微微闭了眼,像是在思索,又不像是在思索,半晌回过神来,也未有交代话语,快步径出门去。
慕容冲总以为,宫墙根下恶绿的青苔是不会褪去的,它们长在阴暗的角落里,在斗拱的遮掩下,阳光照不见,也晒不化。
他经常会想起上一次他对着镜子的时候,一年一年的也看不出什么变化,却又总是担忧须髯会在某一天的清晨长在下颔。
血肉剖开之后总是会有些隐秘到见不得人的秘密,让人一刻卑微到底。
寝殿里的丹丸香气分外浓郁,连他都不由蹙眉,苻坚坐在帘幕之外,像隔着几道重山,慕容冲先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又听到宋牙退出去掩门的动静。
远远的像是有人在吹奏萧管,又远的像是错听了。
蓦然便忆起了从前铜雀台上、正阳殿中,歌台暖响,伶人奏起糜糜的丝竹之音,叫人困倦又享受,舞女红似血的长袖子抛出去,又收回来,眼角沾着胭脂,艳得回目一笑便是百媚横生。
慕容冲微微虚了眼,又记得慕容暐藏了一只玉做的管在正阳殿,兴起时阖目吹将一曲,尽是浮躁之音。
正阳殿……正阳殿……
“郎在十重楼,女在九重阁……”
一段曼妙唱音堪堪在耳边回响,忍不住就和上了她的调子,轻轻唱起来,闭了眼睛求得更真切,模糊一抹靓丽的倩影。
“郎非黄鹞子,那得云中雀……”
慕容冲紧紧随着她弹唱,急切地甚越过了她的节拍。慢慢地,她似近在他的眼前,伸出手去,她便慢慢回过头来……
“敕勒川,我故乡。”
他看清她的面目,从腐朽生蛆的骨肉里钻出空洞洞的双眼,唇角破裂溢出了鲜血,她的身子吊在房梁上,轻飘飘地随着风动。
心一刻如同下坠至无穷的深渊。
苻坚没有说过多的话,只是等到他进来,跪立姿势之下便与往日无什二致,身形抽长,骨头却像是不再生长了,仍旧一副窄的轮廓。
苻坚还未及有什么动作,倒是被他抓住了腕,一刻缩入了怀里。
“陛下……”他的声音轻得像猫儿,沙哑中仍是阴柔不变,他吹出的热气燥燥地聚在胸腔,伴着湿湿的泪,搅得人心烦意乱,恰逢他又说:“平阳到了夜里,比长安还要冷……”
苻坚慢慢将他圈紧,看一眼窗外夜色,一时竟是恍惚多些。
慕容冲已分不清情绪究竟是真是假,起初硬生生想要挤些泪水出来,如今却收放不得控制,一下子想起许多事:有平阳每夜的梦回之时、有邺城、有长安……
起初途上对仕途的丝毫憧憬,不想竟是如此艰难,有时虽痛恨,却又不得不承认:比起泛滥的左右逢源,他的确更习惯于依附与讨好。
冠冕堂皇的所谓独当一面,所谓大司马也好、太守也好……独当一面,独当一面,他撑不起来。
温厚的热度渐慢隔衣游离于腰侧,慕容冲带些急切地抽开衣带作出卑微的相邀,肌肤赤(和谐)裸的相贴却又有如鸣警,敲响了一下,浑身便因畏惧而颤抖得厉害。
身上压迫愈重,便就逆来顺受,躺俯卧下。
逆来顺受……逆来顺受。
眼前模糊地背着光,一幢漆黑又高大的影子伏在身上,堪堪遮住了视线,仰头向着房梁,又像是被人窥视一般的知觉,慕容冲眉梢压下,索性合上双眸。
耳边窸窸窣窣宽衣解带动静,和着交彼的喘息,耳侧难忍的燥热呼吸,一时半刻却竟然出神,仿佛白日,也有人咬耳似的低语,却不似这般难受。
“太守可有大志?”
大志……何为大志……
一下子蓦又想起彼时燕国初灭,慕容泓的目色狠戾又决绝,同样是与他贴耳而语,道:“永不会是他,凤皇,咱们还没死呢。”
是谁……说的是谁呢?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待想起来了,却又想笑——
中兴啊,中兴……当真是会中兴吗?
“陛下,仇池公求见。”
慕容冲余目暗向一侧坐卧品茗之人,收起了手上正作玩物似的猎弓,俯身跪地道:“臣谢过陛下赏赐,先行告退。”
苻坚面色柔和,也便点了点头应允,慕容冲站起身,弓腰徐徐却至户前,宋牙伸手替他推开了门,正迎面撞上求见的二人。
杨篡愣了愣,却也是降了身份拱手道:“平阳太守。”
“仇池公……”慕容冲刻意抬高下颔,倒是也不卑不亢回礼应道,又带些意味似的看向他身后之人,像是在等,而不率先言语。
“阿定,不得无礼。”杨篡像是也注意到了慕容冲所指,回首似训斥似的出声道:“见过慕容太守。”
杨定不答,只侧目连正视都不予,开口道:“听闻慕容太守从前在燕国,历任大司马,又闻鲜卑儿郎,驰骋草原,精善骑射。明日春狩之典,定当讨教一番。”
慕容冲挑了眉梢不语,适时宋牙自殿内掀门而出,笑着恭请道:“仇池公、杨氏郎,请。”
杨篡面色有些为难,看向宋牙,又看向杨定,最后又看向慕容冲,终于还是向他再度拱手算作别了,领着杨定随宋牙入殿。
慕容冲此次也不回礼,站直了身子似不在意,径向衣摆拍抚两下,垂眸蹬上靴子,正听大户合上动静,略顿了顿,再抬头时,赵整仍是一副不变的肃穆面色,端端正正已站在自己身前。
“赵侍郎。”慕容冲眉目不动,单调又平整的一句,弯下腰向靴前扫拭一番,便沿着台阶拾下。
“太守不是为陛下备了厚礼?”赵整随在他一侧,陪着下了台阶。
慕容冲看了他一眼,笑意洋洋又稍含轻蔑:“不是托去了长安城的新兴侯府?待陛下归长安,必当奉上。”
赵整毫不输气势,蔑然笑道:“太守真甘为人下?”
慕容冲也不恼,反是笑意更浓:“一人之下,有何不可?侍郎不见方才仇池公,都要顾忌陛下,率先给我下礼?”
赵整敛容,又作一副肃然模样,声音压得低沉而又沙哑:“郎君既出,当无还理。”
慕容冲挑了长眉如黛,垂首视脚下铺整卵石,睫羽乌浓,下遮了诸多心思,他一步一缓,走得不急,倏忽笑出声来,抬头斜睨旁侧,道:“整个长安城怕都知道了,陛下欲以定襄公主许配与我,到时,我为天子之婿,何愁不得留任长安?”
第九十五章 暗生变故
春风飒飒,马蹄得意。
一支箭搭在弦上,箭尖稳稳瞄向林间奔跑的野鹿,倏忽破风而出正中鹿腹,已得的猎物悲鸣一声,竖颈倒地。
慕容冲束起弯弓,面上却无几喜悦,甚至算得上未将身后颇丰的收获放在眼里,也无收拉缰绳之意,信放赤烈迈开四蹄俄而穿过林子。正上的天空响彻饿鹰悲怖的鸣叫,他抬起头来,正见它盘桓,便是倾身自后再抽一箭,眸子微虚起,放箭时耳边窣的一声,直起身来,那狡猾的猎食者已羽翅中箭打着旋坠落在地。
“鹰是天上的王,再坚固的铐子也拴不住。”
慕容冲微垂眼睫,眼见那猎鹰尚在扑腾挣扎,锐利的鹰眼一时竟觉颇为熟稔。
视线渐渐脱开,便也就重复抬眸远视梭巡,心底却泛出些苦涩的笑意来。
铁打的铐子拴不住,却又被什么牵着飞不高远呢?四下望,已身处在上林边缘,隔墙便是碧翠的阿城了,昔日移栽的梧桐已有参天之势,隔远便能瞧得一清二楚。
慕容冲有些失神,下伸的枝子拍在前额,密密的枝叶刮乱了发髻,一阵窸窸窣窣地响。
青丝凌乱许还沾了几片绿叶红花,未及整理发冠,先听高草响动,傍树一只蹦跳的灰兔倏忽要窜没了影。慕容冲眉头一紧,再度拉弓搭箭向低处,依旧待步稳了径出一箭,本唾手可得的猎物却蓦地被对向而来的一支箭横夺了去,中箭的灰兔带箭翻滚一圈,他便落了空。
“驾!”
杨定从远处几树之间现出身来,面上尽是洋洋的得意之色,他高昂着下颔,骄傲不可一世,到了近前弯腰舒臂勾着尾羽拔出箭来,随手便扔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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