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人一同出现在宴会中,淳于风的心情立时郁闷到了极点,紫洲也不愿理会他,唇边挂着难堪的笑容,还要躲着讨厌的淳于孤睿,一直撑到宴会结束,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比在战场厮杀还要累。
翌日一早,贤阳宫中的御书房内——
淳于风将手中的奏折递给伏志,伏志双手奉给紫洲,接过时余光特意看了一眼紫洲,便躬身而退。
紫洲打开奏折,读了前几行,与预想的差不多,甚至有的言辞过于激烈,大概的意思是弹劾自己私练地下军队,意图谋反。
“儿臣想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紫洲合上奏折,抬眼凝视御座上的淳于风。
被紫洲这么一问,淳于风显得有些微微讶异,似乎没有意料到先开口问的会是自己的感受,真心在乎也好事先算计也罢,容不得他去细想,他的心已然暖起来,连缀着整个书房内的气氛同时发生了不可名状的变化,犹如一阵微风携着暖意,拂过千年寒窟,皆因六殿下一句随口的问话。
定了定神,淳于风抚唇轻咳了几声,炽热的目光落在紫洲身上,放缓了语气道:“朕看着自己的皇儿长大,他身上的每一处没有朕不了解的,朕当然相信自己的皇儿了!”
皇帝一言落下,一众大臣已知此事接下来的走向如何。
得到皇帝的支持后,紫洲回身在几位大臣身上走了一遭丞相赵绾,御史大夫甘原,掌管皇室宗族的宗正卿司马晖,九卿之首奉常孤文石等外朝官员,再加上近些年围绕在皇帝身边的侍中,散骑,中常侍等内朝官员。
紫洲朝淳于风抬袖作揖道:“接下来的话恕儿臣冒昧。”见淳于风点头应允,他便挺直脊背,昂首继续道:“若有一天淳于国的都城被敌人围攻,城中百姓为护家园,纷纷拿起武器共同抵御外敌,最终战争胜利了,怀昔保住了,可朝廷却要治他们的罪,这是为什么?”
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观察每位大臣们的反应如何。
司马晖出班道:“殿下说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可有证据吗?”
紫洲瞥他一眼,冷艳的眼眸暗藏锋锐,反诘道:“奏折中弹劾本宫私藏地下军队,意图谋反,可有证据?”
司马晖又道:“听殿下这么一说臣也赞同,但还是有些疑惑。望殿下能够细解。据传那些普通的百姓上战场杀敌比正规的军队还要勇猛,这一点殿下是怎么看得?”
“勇猛?”紫洲嗤笑了一声,乃笑回:“这么说吧,如果哪天将在场的大臣们都放到战场上去杀敌,在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况下,难道你们不会拼死一搏。”
此话一出,堂下皆是无声。
而后他笑容一收,冷艳傲骨,“捕风捉影之事,也被拿来议于朝堂之上,本宫开始怀疑奏事者到底怀有什么样的心思,难道是想父皇失了天下人的心?”
有些人脸色已变,有些则是面无表情,有些则是神情悠然事不关己,紫洲挨个欣赏遍,视线最终落在一付如弥陀笑的孤文石,突地一哧似冷似涩,“即便是私藏军队,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区区泸溪暴露出来,比起一个淳于国,泸溪算的上什么?”
书房内所有人都被六殿下的这番话镇住了,空气中仿若陡然间增加了无形的重量,压的众人不敢再往下对峙,看来这六殿下真的是气急了,谈笑间言语犀利,现下又说出如此忤逆犯上的话。
而在此时孤文石突然出班,面色不改道:“臣以为六殿下所言极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妄下断言,实在有失民心,而且……”略一迟疑。
淳于风深沉的眸子扫过孤奉常的脸,道:“孤卿,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在获得皇帝的许可下,孤文石便放心道:“现处于非常时期,不得不怀疑有人蓄意挑破六殿下与陛下的父子情分。”
此话一出,书房内立即陷入想当然的静默,直到皇帝开口徐徐道:“经此一议,相信是黑是白已然分明,以后谁都不准再提起此事。”语气异常的平静,反倒教人无法摸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所有人陆续退出御书房,却不曾想过他们身后的御书房将上演怎样一段巫山云雨。
淳于风一直盯着面色阴郁的紫洲,命令道:“过来!”
“父皇若没什么事,儿臣先行告退。”话音还存在余热,紫洲转身便走。
在距离门口不到一步远的时候,身子突然凌空,他已被淳于风打横抱起。
守在门口的伏志见此情形习惯的重新合上御书房的门,并撤了门口的太监,宫女们。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翌日一早,退朝后的大臣们,私下调侃着皇帝脖颈上那一排鲜红的牙印。
“也不知后宫哪位嫔妃,在床上的性子如此狂野,敢将皇帝咬的……啧啧。”说话的人一想起皇帝上早朝的样子,又是憋笑了一顿。
另一人道:“陛下平时后宫都很少进,最近几年都未听说有孕的嫔妃,要说好男风吧,前些年也偶尔听闻,后来便没了影儿”说着摇头啧啧:“原来都是性子不够野!”
言罢,两人又是一阵窃笑。小小的牙印风波投机取巧之辈,便因此事摸准了皇帝的喜好。
兰台为历代皇宫中藏书的地方,是中央档案典籍库,也是史官修史之地,隶属于御史府,由御史中丞一员兼领兰台令史。
通过对剑子聪身上的特点进行的分析,如暗器,轻功,情报,间谍,甚至是策反;由此看来绝对不是一人所为,紫洲推断剑子聪的背后肯定是一个神秘组织。
兰台令史将六殿下所要的有关书籍,按照年代的顺序进行整理。
经过三日下来的翻阅,总算理出些头绪。纵观历代王朝有关史料,与此类相关组织的确存在。根据对比他们都有其共同特点列如收集情报,秘密暗杀等,然其不同点是其各组织形态不同,散布势力不同,性质不同例如有的属于江湖门派,有的则隶属于朝廷。
只是令紫洲疑惑不解的,根据剑子聪所掌握的已经不是江湖门派所能涉及的,那么只能说明他们是朝廷的人,但显然泸溪城事件淳于风并不知情,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那么只有两点:其一,自己的推断有误;其二,淳于风已经失去了对此组织的控制,也就是说救自己的另有其人。
紫洲手抛竹简,伏案沉思:能获得淳于风的信任,宁愿暴露身份也救下我,并与我相识,或许此人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沉思间,肩膀上多了一件外袍,紫洲抬眼看是苏莫,便伸个懒腰,倦倦道:“向竹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正如殿下所料,仪妃的人意欲窥探陛下的饮食起居,向竹用了点手段让陛下的人发觉,陛下知道后只是令其俸禄减半。”
“这事儿的大小,完全取决于皇帝怎么看。”紫洲转而问道:“淳于孤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因两年前二皇子遇刺,仪妃大闹昭阳殿被关入冷宫的教训,此次对于二皇子的归来仪妃除了欣悦以外,更多是的小心,甚至保护的过于紧张了。”
“怎么说?”
“奴才感觉二皇子身边有高手保护。”
“如何见得?”
“直觉!目前还未找到任何证据!”
“为了预防两年前的事重演,找个高手保护也是在情理之中。”紫洲忖度片刻,又嘱咐道:“通知向竹一声,最近不要有什么动作,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同年九月,淳于风派使者通往西域,欲寻直通西域的捷径,了解西域的文化,并试探朝廷对弋国的用兵带给西部的影响。
次月,派往西部的使者被昆仑国所阻,而昆仑国有池方圆一百五十公里,淳于国士兵不善水中作战,致使无法对昆仑国短兵相接,淳于风只得暂时忍下。
这一天,皇帝兴起携着各位大臣及皇子们来到怀昔以北的皇家苑林狩猎。
当队伍行进沣水一带,淳于风缓马而行,向身后的大臣们问道:“兰卿,你说的可是此处?”
“回陛下,就是此地。每年雨季会有许多雨水从嵰岭深处流出,但距离潍水太近落差太大,基本上都是白白流走,浪费掉了。”治栗内史兰正初神色淡然的道:“臣建议可以利用起来解决怀昔城的供水问题。”
随驾的大臣们还想再继续问下去,然而淳于风只言尽此处,便继续赶路。
狩猎的队伍到达皇家苑林不多时,锣声响起,狩猎开始,顷刻间原本幽静的山林中树木摇晃不已,或纵马驰骋,或弓弦频引。
紫洲勒紧缰绳,跃马而起,找准目标,一箭发出,不远处的白兔应声而倒,却不是他的箭射中的,因为他发出的箭在中途便被莫名而来的箭支生生打落。
紫洲猛一回首,见又是那个讨厌的家伙,遂驱赶着马转向身后的淳于孤睿,不服气的说:“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淳于孤睿朝他礼貌一笑,回:“可最终是皇兄先射到的不是吗?”
紫洲气的直磨牙,忍不住白他一眼,不依不饶道:“那么大的地方,为什么偏偏跟在我身后,还要射我看中的猎物”
淳于孤睿一挑眉,歪着头戏谑道:“凑巧而已。”然后悠然的骑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