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忧捂脸,这辈子已经没法见人了。
貂这东西,机敏而迅速,一击得胜后立马跳出攻击范围。刚开始的时候,二人着实吃了不少亏。后来还是顾无忧与寒路临时结了个二人易守难攻的阵势,这才挽回局面。
后来寒路一剑割破了公貂的腿,这才杀出一个出口,二人慌忙逃出来。
寒路假装正经,咳嗽了声道:“能不能给我们弄点药,至少把伤口遮过去,再帮我们找两套衣服过来?”天知道他忍了好久想笑又不好笑。
他们这幅样子若被老祖宗和掌门见了,训斥都是小事,关键是丢人。
却川收敛的笑意说:“成。不过现在要吃晚饭了,你们俩迟到,掌门要我来找找你们。”言外之意是,换了衣服后就要去见掌门,你们的样子再掩饰也掩饰不了。
顾无忧瘪了嘴,说:“能掩饰点是一点吧。”
房间里,却川拿出药膏:“这是我自己配的药,能快速消肿,我曾试过效果还可以。你们要不?”
顾无忧立即道:“要。”说罢,就打开药盒。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呛得顾无忧立刻关上盒子,问:“这是用什么做的?”
却川一本正经的问:“你们确定要知道吗?我建议你们还是先用,不要问的好。”
却川是不下于宫台的药痴存在,为了炼药什么都敢做。他既然这么说,顾无忧果然就不问了。
却川道:“你们先用,弄好了就去吃饭。我去和掌门汇报一声。”
“好。你跟掌门师兄说一声不用等我们。”
寒路正要坐过去擦药,就瞥见小师叔坐在凳子上若无其事的解开胸前的衣服,白皙的胸口露了出来。
寒路的脑子顿时炸了,仿佛无数的虫子在他脑中嗡嗡乱叫。他拿起却川拿出来的衣服,慌忙逃了。
过了许久,已经平静下来的,不,是已经换好衣服的寒路坐过来。
才靠近桌子,就被顾无忧手上的乳膏呛了呛,问道:“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
已经往脸上涂好药膏的顾无忧忽然伸手,将手指上的黑色乳膏抹在了寒路脸上。看到寒路俊美无双的脸上又是伤痕,又是黑色的乳膏,顾无忧顿时笑了。
寒路却没有笑,因为就在刚才,顾无忧的手指分明往他的脸上擦了过去。
轻轻的一瞬,带着难以忽视的温度。让寒路的半边脸,泛起麻意。
顾无忧丝毫没有自己的动作是在调戏人的觉悟,他凑过去,继续用手上的膏药涂抹寒路脸上的伤痕,说:“幸好公貂没有毒,不然你这半张脸就得像我那天的手一样,肿成紫薯包了。”
打死顾无忧也不会说自己前胸的事。
顾无忧说话的气流扑打在寒路的脸上,软软的带着馨香。寒路的脑子顿时又嗡起来,完全听不到顾无忧在说什么。
等他好不容易回神了,顾无忧已经把膏药放好,站起身说:“走吧,我们准备去接受掌门的口水。”
来到餐桌前,师侄们已经吃得七七八八,却都没走。
另一张桌上的张凯凌果然一眼就发现了顾无忧二人脸上的伤痕,当即便吹胡子瞪眼道:“干嘛去了,从实招来。”
说罢,目光无意识的撇到顾无忧的胸口处。
顾无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用手往前胸的衣服上一抓,狠狠瞪了掌门一眼,然后相当坦诚的说:“抓紫貂去了。”
宫台没看到顾无忧胸前的异常,哟了声,“上次的亏还没吃够,这次抓到了没?”
顾无忧摇头,诚恳的说:“没。”
宫台乐了,“下次还抓不?”
“抓。”
宫台:“……”
张凯凌看了受伤的寒路,立即道:“自己不学好也就算了,还带坏师侄。”
顾无忧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脸上诚恳异常。
可惜这招以退为进对熟知他脾气的掌门没有任何作用。掌门一挥手,“吃完饭找老祖宗去。”一锤定音。
反正找老祖宗领罚也是抄经文。顾无忧很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当即便点头说好。
吃完饭后,顾无忧老实的来到老祖宗的房间。不管顾无忧怎么说,寒路都跟着要一起过来领罚,顾无忧也无法。
二人敲门进去,才踏入房间,便看见立于桌旁练字的老祖宗。
只一眼,寒路便知道顾无忧练字时意境悠远的样子是从何而来的了。
顾无忧老老实实汇报了自己自不量力,妄图抓青城山高阶玄兽,还带坏师侄,弄得一身伤的事。
听完,老祖宗搁笔问:“伤势怎么样?”
顾无忧接口道:“我没事。”
老祖宗:“我没问你,寒路呢?”
顾无忧:“……”
寒路躬身道:“多谢老祖宗挂念,弟子没什么大碍。”
老祖宗只消扫他们二人一眼,便能知道他们气息是否平稳,以及是否身受重伤。这便是高人看小辈的能力。
寒路虽然受了外伤,但无大碍。至于顾无忧……老祖宗一眼看过去,目光有些低沉,他朝顾无忧招手:“你过来。”
顾无忧上前一步,被老祖宗握住脉息。
脉象平和,毫无受伤迹象。老祖宗看似随意的问:“没被紫貂打伤?”
顾无忧睁大了眼问:“老祖宗是在问我吧?”
没等老祖宗瞪他一眼,顾无忧就笑道:“有啊,公貂当胸踢我一脚,可痛了,不过我后来看了看,没大碍。”
老祖宗知道青城山上的变异母貂和紫貂,那只公貂虽然品种一般,但脾气暴躁,攻击力极强——能降服变异紫貂的,能是好相与的角色?若毫无内力的顾无忧受这一脚,内出血才是正常的,不可能没有内伤。
可是目前看来,确实没有。
那就是……
老祖宗在心里叹口气,按照这样下去,他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恐怕是藏不下去了。
放开顾无忧的手后,老祖宗并没有指责他们,却不知为何,讲起了江湖门派。虽然老祖宗好多年没有下过山,但是自魔教洗盘结束后,这么多年来,江湖格局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原本以为会去罚抄经文的顾无忧,听到哪哪几个门派领袖江湖,哪哪几个门派底蕴雄厚,哪哪几个门派是伪君子做派。
寒路将这些一一记下,因为他知道老祖宗不会平白无故说些不相干的,记着总会有用。
顾无忧却听得满头雾水:老祖宗你说的啥,我连那几个门派都没听说过。
天快亮的时候,二人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顾无忧回房后,一头扎在软软的被子上。本打算补个觉,却不知为何,才躺下不久便惊醒过来。
他猛然间坐起,带动床帘鼓起阵风,心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顾无忧满脸潮红,脸上汗珠子流个不停。他擦擦汗,丹田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热热的。
第14章 梦魇
清晨,顾无忧一脸惫懒的去上早课。
凤烟还当小师叔受到了多大的惩罚,走过来关切的问:“小师叔,你怎么了,还好吧。”
顾无忧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说:“还好。”无论是谁强撑着一个晚上听些完全听不懂的东西,都是折磨吧。可惜寒路昨晚却听得很认真,还和老祖宗分析了起来。
看着他们一言一语的讨论,顾无忧真的想说您俩继续聊,我先走了。到底没这脸皮。
这堂课是由宫台讲授炼丹制药,师侄们听得认真,顾无忧却忍不住哈欠连天。
下课后,师侄们冲出教室各忙各的,寒路起身,本想和顾无忧一块去炼丹房将今日所学试一试,回头便看见小师叔趴在桌上熟睡。
青色的长衫,散落在后背上黑色的长发,趴在桌上的青年。
寒路的心里忽然泛起暖意,他四下一看,就看到了还在收拾东西的两位师姐。于是赶紧收回心神,无比认真的推了推顾无忧。
熟睡中的顾无忧受惊般坐起,面色苍白,喘着粗-气。
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恶梦,便回了回神,松口气问:“怎么了?”
刚才的梦里,顾无忧梦到了好多好多血。像下雨似的,漫天都是,红惨惨的一片,半空中,地上,身上,全是身体炸开蹦出的血水。
好多年没有做这个梦了。
寒路察觉到他的异常,关切的问:“怎么了?”
顾无忧摆摆头,站起身,将东西往自己的包里胡乱一收,道:“没事,我去找老祖宗。”说罢,径直出了教室。
房间里,顾无忧躺在床上,闭眼道:“这么多年了,我以为那个梦不会再出现。”
老祖宗坐在床沿,伸手在顾无忧身上扎了几针,这才说:“针灸只有凝神的作用,若要压制梦魇,只能靠你自己。”
顾无忧皱眉,轻声道:“可是我觉得那个场景太真实了,不像梦魇。”半晌,他又问:“是因为我昨日受伤引起的吗?”
老祖宗:“是。”他一直以为以顾无忧现在的心性,压制得住体内的煞气,没想到一次小小的受伤便反弹了。
这也是老祖宗不让顾无忧下山的缘故。山下有太大的变故,稍有差池,顾无忧体内的煞气便会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