洮水流珠
来自西倾万壑间,珊珊千斛下重关。何如合浦多珍异,为爱清波去复还。
东坡晚照
金轮西下势如倾,千仞东峰一半明。点点牛羊移欲尽,余晖散入晚钟声。
叠藏长虹
谁复悲歌行路难,长虹飞下锁狂澜。掠波燕子垂堤柳,尽欲征人作画看。
西岭晴云
晴峦高峙接三台,五色天衣次第裁。只恐神仙来往处,手持鸾尾扫层苔。
南峰霁雪
南山积玉拟仙家,消向晴光薄似纱。几点凝寒消不去,却疑庾岭试梅花。
北岸温泉
岸柳荫浓石径斜,娟娟珠液浸朝霞。暖香独抱空脂粉,不向骊山望翠华。
龙潭皓月
一片澄潭映碧空,液珠还照水晶宫。依稀赤壁争雄渡,却少扁舟挂晚风。
明代岷州卫副使江奎也作岷州八景组诗,誊录如下:
岷山积翠
北控昆仑几千里,奇峰孝崔参天起。树色晴分宿雾间,鸟声暗度斜阳里。一别家山屡岁过,登临无计奈愁何?
卷帘对此增长叹,风雨潇潇晚更多。
洮水流助
奔流直绕峪山下, 滚滚何曾间昼夜。排空撼地声如雷, 疑是银河九天泻。蚊尤出没鸥鸳飞, 碧流深处鱼偏肥。安得飞空作霖雨, 丰收自此民元饥。
东坡晚照
东山峪踞几百里,景物无边总堪喜。旭日初升彩风呜,夕阳欲下塞烟起。儿回雨零天欲睛,余光掩映西南城。寒鸦忽背夕阳去,隐约数峰天外明。
西岭晴云
远山近山如削玉,山腰半被睛云束。长途西去是沈州, 松柏森森满幽谷。白云出岫本无心, 随风几度倚长林。从龙何日上天去, 济时愿作商家霖。
跌藏长虹
两岸驱车日云暮,桥头多少行人渡。北来南去日悠悠,遥指孤城是归路。崩崖泻石任奔流,居民自此元他忧。安得长刀断整足,岁时永镇西南州。
城南古刹
丛林巨刻多佳制,岁深剥落无全字。庭院尘空向昼闲,瑶草攻花生满砌。历览归来日欲昏,月边时听僧敲门。盛时偶尔纵行乐,板依不如如来尊。
龙潭秋月
骤酉连霄水初涨, 落日排空势何壮?潜绞起舞龙出游, 势倦沧螟几千丈。潭上清高草树枯, 寒鸦冻雀声相呼。不坊夜半西风急, 月落寒潭浸玉壹。
布和天泉
游宦迫方今白首, 天泉胜概垂名久。疑是银河泻九天, 寒光夜夜摇牛斗。影沉峪练势腾龙, 润沾数里临迫城。闻说当时玻西戎, 筑营从此屯余兵。
第49章 只道当时已惘然(9)
阁楼外一身华服的慕美奕故作担忧地匆匆赶来,上下扫了一番后这才轻舒了一口气,“长安无事便好。”
“殿下何必如此看不起沈先生呢!听闻先生自有未卜先知之能,想必这番场景先生亦是早早料到的。”一个谋士模样的人似是极其不屑,他说出这番话时几乎是鼻孔看人的。
“自然。”沈长安姿态谦卑地应道,不过他的话一出口,旁人便淡定不下来了。
“那沈先生倒是来测一下康帝何时会殡天,主上何时能登上帝位?”这个谋士其实多半是成心的!他明知沈长安是雍康之人,也明知这样的场景沈长安不可能回答。
“这便取决于阁下何时助殿下攻破康都了。”沈长安依旧淡淡地说着,不过其中的火药味是在场之人都嗅得出的……
“你!”那个谋士几乎要跳出来了,奈何慕美奕出手阻了下来,甚至还带了一丝赞赏意味地看向了沈长安。
沈长安依旧是那副气死人也与他无关的“温顺”表情,不过太子殿下帐下的幕僚们估计是再也不敢惹他了。
另一边,看出了些许门路的慕美奕不由得暗思:沈长安,自是个品格高洁的,文人相轻,果真是半点也没有说错!奈何灵气太盛,想来纵是本宫日后也不免要多多容忍于你了……
“长安受惊了。”慕美奕又上前安抚了几句,周遭同来的幕僚们却是只有吃醋生妒的份了。
“殿下厚爱。”沈长安浅浅行了个虚礼,慕美奕上前附耳说了几句,沈长安听来微微点了点头后也只是对身旁的苏文使了个眼色,而后留下了在场一堆目瞪口呆的老头子,在他们的一阵嫉妒中任太子殿下一边走一边礼节性地为人引路,想来日后论起这位太子谋士沈长安便不得不说个“狂”字了……
少时,沈长安趋步随太子入了别苑,退了众人后方才由着弯弯绕绕进了内室,只见壁上悬着“大雍疆域图”——图上河流山川画得极是详尽,沈长安对上了便不忍将视线移开了……
这时又听人道:“长安你看,这便是我雍安之基业,是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你也知道,如今藩王作乱,朝廷诸臣力主撤藩少之又少,本宫也不瞒你,本宫也是日日忧思,进退维谷,长安,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本宫想听听你的想法。”
沈长安抽神后便是心中怔忡,面上更是疑惑,不知太子殿下今日为何单与自己论议朝政,但这人既然问了,自己也不好推脱,便作一揖道:“长安只是一介乡野村夫,本不应私论朝政,如今殿下许了,长安不敢忤逆,只是若有言语唐突,还望殿下宽谅一二。”
太子神色平静道:“但说无妨。”
沈长安嘴角轻扬,转瞬敛起,故作郑重道:“设立藩王原是为了拱卫皇室,可如今朝廷岁银半数皆用于供给各位藩王,观其势早已有了尾大不掉之势。藩王私铸钱币,私招兵马,私任官员,不把朝廷法令放在眼里,本就是撤亦反不撤亦反。圣上力排众议,本是顾念亲缘,然殿下锐意撤藩,乃是英明瑞德之举。”
太子眸子清明,面上含着激赏的神色,拍拍沈长安肩膀,似是终遇知交一般兴奋,甚至有些迫不及待道:“既然长安如此说,本宫信你必有何良策。”
第50章 只道当时已惘然(10)
沈长安和慕美奕临图而立,沈长安手指一处,道:“重点攻防,各个击破。如今藩王各图其利,未必一心。众藩王之中,当属靖宁王爷势力最强,且不说其军中威望如何,只看他占据的雍安彬郡,此地多山,易守难攻,古来兵家出兵雍安必先攻下彬郡,不过是此处物产丰饶,可以说靖宁王爷未必是一人之下……”见太子眸色略显狠决,沈长安稳了稳心神,继续道,“何况靖宁王爷本也是一员猛将,若不能为我所用必不可留他,若要削藩,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位靖宁王爷。”
慕美奕暗叹:沈长安的确料得准,昔年皇伯伯受封时宁拒三城也偏要了这一郡,旁人皆不明个中意味,单以为靖宁王爷有意避嫌,却不知……沈长安本非雍安之人,可他的眼界实在令人心惊。
“长安今日斗胆直言,殿下切切要以彬郡为主战线,辅以汉水河双线互援,分割包围。水陆皆与雍康相接,应决计固守,才能防雍康趁火打劫之心,又或者说殿下不妨借此拉拢……”
不出书斋,便知天下三分了,太子如此思虑着,不由得更加叹服,面上却是神色和悦,道:“所言极是,所言极是,长安真可做本宫的帐下诸葛了。”
沈长安这才低眉敛目道:“殿下谬赞了。”
太子笑语道:“哪里,就你此番言论,本宫该重重赏你才是,说吧,想求个什么恩典?”
皇帝暗忖,沈长安此番言语句句切领,并无纰漏,挑他一个错处却也是极难的。不过沈长安的确才盛,瞧他此番说辞,倒也不辜负古人会有“才华横溢”一词,只是他这才倒是太“横溢”了些……幸亏今日为我所用。
沈长安抱拳作揖,道:“长安无寸铁之功,岂可受千金之恩?今日所言长安已是心中惶恐,是以并无所求。”
“长安可是怕本宫无法许下承诺?”太子含笑望着。
“君恩不宜辞,那么长安只求殿下许长安功成之后可以效仿留侯。”沈长安苦苦一笑,心中更是苦涩,毕竟他沈长安难堪帝王师,更难有留侯之幸……
几番礼节性地应付之后沈长安已是疲惫不堪,太子有意留人客居,不过见平日里贴身追随沈长安的苏文已经驱着马车赶来了别苑,是以不好留人在别苑呆太久了,毕竟如今这位沈长安还不可强求。
“怎么样了?”沈长安进了马车之后明显有些心急,不过也听得出他近来很是乏力。
苏文面上一阵尴尬,扬鞭指了指水阁的方向,道:“公子,阿文也没办法啊。”
沈长安这才顿时泄了气,不过转瞬又提起了些许气力,道:“不妨事,只是有些话总得说开,到时阿文替我支开旁人长安便感念你的大恩了。”
“噗嗤”果如意料中的那样,苏文一下子就被人逗笑了,“好了,公子保重吧!”
沈长安自嘲地笑了笑,望向水阁,眸子撇到了意料中的那抹玄色后只好示意苏文且先送到此处吧,然后正了正衣衫,极庄重地入门行礼,倒似他成了客人一般。
第51章 血染墨香哭乱冢(1)
至于水阁中的那人却是极其淡定地为人添了些茶水,幽幽开口:“长安这里没什么煮沸的雨前雪水,不过你我对饮茶水如何自是不要紧的,要紧的是这壶中的茶叶,长安,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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