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蓼接过。这论语早在十岁的时候就被顾允康逼着背了。现在是练习书法,抄这个有什么用。
叶红蓼将书打开放在书桌上,重新取了那只被放在笔枕上的毛笔,半附着身子,工工整整的誊写起来。
顾雨山见他写的还算认真,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写了大半天的字,着实累了。这一坐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顾雨山这一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顾雨山睁开眼,看到放在书桌上的粥,还有趴在书桌上的叶红蓼。
顾雨山起身,那粥该是刚送来不久。他这个二弟,也不知道唤醒自己。
再看趴在书桌上的叶红蓼,嘴角和脸上抹着墨汁,睡得正香。顾雨山不禁无奈的摇摇头:我让你练字,怎么还练到脸上了?
走进一看,桌子上十几页纸,写得满满的。谈不上书法,笔记倒算是工整。
再看被放在地上的几张,纸张褶皱,有些字迹晕开模糊不清,像是沾了水。
又一想,他这样附着身子写字,定是累的汗滴在纸张上。
许是怕自己因弄脏纸张而责怪与他,才将这些不小心滴了汗水的作废。
自己只是要他练字,又没说要他通宵抄写。累了就不知道歇息一会么?真是……笨。
顾雨山附身,将那几张被遗弃的纸张拾起,许是叶红蓼听到了动静。顾雨山才站起身来,叶红蓼便睁开眼睛。
叶红蓼循着顾雨山的靴子向上看,看到顾雨山手中拿着的哪些纸张,立刻惊慌的站起身来,急忙解释道:“将军,那些,那些是不小心弄脏的,我……我重新抄写过了。”
顾雨山看着脸上涂满墨汁的叶红蓼,也不理会他的辩解。只拿着那些所谓的被不小心弄脏的纸张,走到座椅上坐下,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叶红蓼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默默的在一旁站着。
顾雨山看完一章,又换另一张。直至看完,一共九张。叶红蓼誊写的算是认真。
顾雨山将那九张纸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看了看桌子上的粥,道:“把粥吃了。”
“是。”叶红蓼走近端起那碗粥,心里直犯嘀咕:又是吃粥?只是吃粥?
不过写了一晚上,叶红蓼确实肚子饿了。刚才醒来,大多也是被这粥给唤醒的。尝了一口粥,苦。这才发现嘴角有墨汁。
顾雨山见他这般,轻笑道:“你这是想,多补点墨水么?”
叶红蓼没有回答,抬起袖子蹭了几下,继续吃着碗里的粥。反正肚子饿了,反正肚子里墨水少,多吃点也没什么。
顾雨山倒是很有耐心的看着他将那碗粥吃完,才道:“把碗洗干净。把自己也洗干净再过来。”
“是。”叶红蓼答道,又问:“再过来,将军可是还有其他吩咐?”
顾雨山抬眼,道:“你是又忘了规矩了么?”
“是。”叶红蓼低头,又答:“不是……”叶红蓼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顾雨山也不为难他,道:“再来写字。”
“是。”叶红蓼应了一声便小跑着离开了。多待无益,多待易出错。
不一会,小兵又端着“顾明山嘱咐的“粥送来书房。顾雨山示意他放下,不知道这碗粥里,有没有墨汁。
一连几日,在叶红蓼婚期将近的几日之中,大多时候,都在书房里——抄书。
九月初四这日一早,井沢与江一舟前来商讨叶红蓼结婚当日,城内的部署。
定了顾城随叶红蓼前去浔阳城迎亲,顾雨山负责府上宾客的接待;城外宾客的接待与保护,由江一舟负责。
城内巡查及度巍山的巡视,全权由井沢安排。
顾雨山这样安排,是念着三嫂临盆之日将近,想要井沢在岳陵城。
这个商讨的过程中,叶红蓼一直在书桌旁,埋头写字。
不过这次写的没那么专心,心中不住的犯着嘀咕。
叶红蓼成亲,虽说是两城结秦晋之好,但也不能这般,全权当作军事处理吧?就连迎亲之事,也要在这处理军队大事的书房进行?
而且他这个新郎,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丝毫的话语权。
胡思乱想了一通的叶红蓼回过神来,才发现笔下的字已面目全非。
暗骂了自己一句,将那辛苦半天的纸张放在写错的一叠上,重新取了张白纸来,继续埋头写字。
“红蓼,你嫂子嘱咐我给你带了些红梅糕。她临盆之日将近,怕是不能参加你的结婚喜宴了。”
井沢说着,让小兵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放在书桌上。
叶红蓼抬着笔直起身来,伸着脖子问道:“三哥,红蓼何时才能去看望嫂子?”
井沢也没了以往的沉冷,打趣道:“快了快了。等你拜了堂成了亲,带着你的新娘子去拜望。你嫂子定十分高兴。”
毕竟,是他们六弟的终身大事,这也是顾府的一桩喜事。
“四哥——”
“专心写字!”
顾雨山侧着脸念道。听叶红蓼喊江一舟,就知道他这是又要向他这个百依百顺的四哥求救。
顾雨山念的声音不大,但是叶红蓼还是乖乖的重新抄起书来。
商讨完之后,井沢与江一舟便离开了书房。
顾雨山走到书桌旁,那作废的一叠纸要比完成的一叠高了许多。
顾雨山拿起那写的好的一叠上的一张,念出声来:“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溪其为为政?”
叶红蓼停了手中的笔,但是没有起身。回想了一下,这篇是自己刚抄写的,没有错啊。将军为何念这个?
顾雨山见叶红蓼停了笔,将手中的那张纸甩到书桌上,问道:“子奚的奚,如何变成了溪水的溪?”
还是,溪苏的溪。
叶红蓼仔细看了那张纸,通篇的“奚”字全变成了“溪”,抄写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随即拿起那张纸,道:“将军,我重新写。”
顾雨山审着他,道:“字可以重新写。心不在焉写再多又有什么用。”
叶红蓼也不辩解,将那写错了的纸张放在作废的一叠上,绕过书桌端起桌子上那碗粥,一勺一勺的送进口中。
如今,犯错吃粥,都成了习惯了。
想来,有一阵没去溪苏那里吃粥了。自从做了顾雨山的副官,叶红蓼的早饭基本在书房解决。
嗯,这次的粥甜甜的,许是放了糖,还挺好喝。
叶红蓼很爱吃甜食,红梅糕也是甜的。
顾雨山见他吃的很是开心,也不怪他自作主张吃了自己的早饭。
他这个二弟还真疼叶红蓼,如今粥都按着他的口味来煮了。
“将军,我去洗碗。”
叶红蓼道了一声,小跑着离开了书房。
这几日来,叶红蓼是越来越大胆了,别说之前立下的规矩。答非所问,问而不答,自作主张,耍着拙略的小心思,合不合规矩都做了。
只是,顾雨山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默许了他这样做。
顾雨山更加欣慰的是,更多的时候,叶红蓼愿意在他面前耍着性子。这让他觉得,自己才更像一个哥哥,而不仅仅是他口中的将军。
不一会,小兵又送来一碗粥。
这次顾雨山竟和小兵搭话来,道:“你去告诉你明二爷,明日,我想要吃面。”
小兵没多想,放下粥应了令,便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的废话连篇:
顾雨山与小六磨合期……
再啰嗦一章,然后开杀~~
第93章 第93章 试喜服
当晚,叶红蓼应令去了溪宅——试喜服。
溪宅的门还是一样虚掩着,只是,叶红蓼有好些日子没来过这溪宅了。来过,但是没进去过。
叶红蓼穿过庭院,进了客厅。客厅内的桌子上,一碗黑漆漆的东西。叶红蓼知道,那是溪苏为他准备的汤药。这药他每隔几日便要吃一碗。现在算来,已经好久没来吃药了。
难道,溪苏不知自己何时会来,所以每日都会为自己备好汤药?
溪苏抬起眼来,柔柔道:“你来了。”
“你来了。”不是以往的“回来了。”所以,这里已经不是叶红蓼可以回的地方了。
叶红蓼也没有看溪苏,只道:“将军说,要我来试喜服。”
溪苏也不介意,道:“先把药吃了。再试喜服。”
叶红蓼望着在桌子上的那碗药,许久,才走向前,端起一饮而尽,放下碗,念道:“以后,不要再为我煮药了。”
话刚出口,叶红蓼自己都颤了一下。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话,不知道溪苏会是怎样的神情。叶红蓼不敢看,只盯着那空碗。刚才灌进口中的药,有一种令他心痛的血腥味。
溪苏神色暗了一下,转而答道:“好。”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溪苏才道:“喜服在房间里,红长官前去试试吧。”
叶红蓼沉默着,进了后院。叶红蓼打开那间他睡了二十年的房门,房间内,除了他的常用品,并未有所说的喜服。
那床上的睡袍,是孟荷生穿过的?那睡袍梦荷生穿着虽然也是合身,但是稍微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