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让你和瑛儿,薆儿受了那么多苦!”子爵时常因为当年的选择而充满负罪感,但他和金凯生活得不错,虽然偶尔会因为小事有摩擦,总的来说他们还是很和谐美满的。
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在书房看书,或者看文件,就会想起和贝勒爷在一起的日子,想着对方和两个孩子过得好不好,吃的是否合胃口,有没有生病之类的,每到这时,他便会写信,信中多是嘘寒问暖,这大概能减少自己的罪恶感吧!
载堃捧起他的脸温柔的道歉:“不,主要错在我,我没有冷静的考虑就对你动手,若我当年不那么冲动,你是不可能跟他走的,你不需要责备自己。”
凯尔索望着他,眼泪不知不觉便夺眶而出了。
贝勒爷托着子爵的脖子,尽情的吻着,以慰藉多年的相思之苦……
好半天,载堃才释放了子爵的嘴唇,微笑着问:“不答应的话,我现在就弄了。”
“让我考虑一下,好吗?”凯尔索犹豫的答道,今天是不行的,这几日太容易受孕了,要避免和任何人同床共枕,就算是金凯也不行的,一把年纪了再挺着个大肚子让人笑话,就算是家里的仆人也会说三道四。
“七年都等了,还怕再等几天么?”载堃觉得大有希望,便又把子爵拉到怀里亲吻。
下午,载堃把儿子叫到书房里特意叮嘱:“明天一早你带着年货到你额娘家里拜年去,给寍儿和茉莉红包,以我的名义,对金凯你也要客气些,毕竟是他一直在照顾你额娘。”
溥瑛坐在父亲对面,笑呵呵的问:“中午我额娘走的时候,还对您依依不舍的,您和额娘说什么了?”
载堃咳嗽了一声,假装严肃的答道:“我们毕竟是多年夫妻么,你额娘当年念旧情了,我们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专心学做生意吧,你额娘还担心你在外面乱找人睡,怕你染病,你要注意些,如今小报的记者们特别没有良心,若是发现了你们这帮纨绔子弟的丑闻,绝对拿来登报做谈资了,对个人的名声不好。”
大阿哥点头称是:“您说的对,我这些日子在梨园看戏的时候见过那些记者了,时不时就会套你的话,特别讨厌,但找个合意的伴儿并不容易啊,我也不想那么早就成家,说实在的,我连娶个啥样的女人还没数呢。”
“当然是懂事能持家的,端庄贤淑,模样中上,不需要特别漂亮,太美的女人招惹是非。”载堃语重心长的说着,凯尔索就是因为生得太美才被金凯那家伙呛走的,他不希望儿子走自己的老路,只希望孩子们都能平安幸福的过一生。
第9章 要钱不要命
除夕的晚宴,载堃请彦霖一家一同吃的年夜饭,溥瑛和大格格也在,总的来说气氛还是融洽的,毕竟大面子上还得过得去么。
溥瑛也轮番敬酒,跟彦霖对饮了两杯,席间二人谈笑风生,没了从前的生疏,这让载堃看了很是欣慰。
但是第二天,彦霖就被一个老主顾叫去拉车了,原本说好了要带两个儿子去逛庙会的,但赚钱重要啊,人家包车一天给不少钱呢,相当于平日里做三,四天的酬劳。但这趟活儿真是辛苦,马不停蹄的来回跑十几里地,上坡下坡的,累得他腊月天全身都湿透了,刚把主顾送到前门就找了个地方停下车歇息,像只死狗似的歪在车坐上打盹,也顾不得天冷了。
“哎,王爷,您可别在这儿睡着了,赶紧找个暖和的地方歇着。”同为拉车夫的刘三好心的过来劝阻,但彦霖只是摆了摆手就又昏睡了过去。
正好此时,溥瑛从马路对面过来,他刚给额娘一家拜了年,想找个地方歇脚喝杯茶,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洋车,彦霖的车很好认,车尾是琉璃色的,对方的坎肩上写着专属的编号,就挂在了车把手上被风吹得恍若一面旗帜。
溥瑛走过来想和他打个招呼,就看到刘三缩着脖子和车上的人絮叨,连忙问:“他这是怎么了?”
“刚拉完一趟活儿,累坏了,十几里呢,在这睡了会得病,得赶紧给他弄屋里暖和暖和。”刘三挺为难,因为自己还在等主顾下来,他走不开。
溥瑛一听二话不说就把车上的人扶了起来,对刘三说:“麻烦您把他的车停到对面旅社的后院儿,我带他去客房歇着,我是他的亲戚,堃贝勒是我阿玛。”但凡四九城的人几乎都知道父亲的名号,比他这个洋人有知名度多了。
“哦,原来是大阿哥,交给我吧。”刘三知道那位贝勒爷,想当年还是大清国的时候,每逢十五都会在寺庙门口赊粥,民国后还出任外交官,是个特别的八旗子弟,其人简朴,听说还娶了个英国夫人,这位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金眼贝子”吧?
“谢过了。”溥瑛搀扶着彦霖进了旅社,要了最好的房间,还叮嘱伙计做热水泡茶,再打一盆干净的洗脸水进来。
房间里笼着火,十分暖和,大阿哥把他的堂叔放到床上就亲自拿热毛巾帮彦霖擦脸,又脱下衣服帮着擦遍了全身,这才让彦霖稍微缓过了劲儿。
“……你别忙了。”彦霖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他忍着不喝水就是怕肺出问题。
“稍微喝点儿热茶,来。”溥瑛扶他坐起来,喂他喝了两口茶水。
彦霖深深的舒了口气,随后憨笑着说:“我现在恐怕不能起来了,能让我在这儿睡个觉吗。”他的两条腿已经麻了,就根没长腿似的,更别说走路了,站起来都难。
“我就是给你租了这间客房的,脱衣服睡吧,我回趟家,告诉你媳妇,踏实的歇着。”溥瑛说完就帮他盖好被子,匆忙赶回家去了。
到了傍晚,该吃饭的时候,溥瑛才回到旅社,还带来了热包子和粥,是老福晋亲手做的。
睡醒后的彦霖狼吞虎咽的吃了包子,又洗漱了一番,但腿还是酸得厉害,他试着走了几步,就又坐回床头去了。
“你这么拼命干嘛,跑十几里路能给你多少钱,值得吗,在我家住着,吃喝,住都不用你出钱,过年了就该歇着,你要是有个好歹让你额娘,媳妇,孩子靠谁去?”方才在家中,他对老太太说了彦霖拉车累坏了,在旅社歇息的事儿,他一时失言让老太太落泪了,亲手包了儿子最爱吃的白菜肉馅包子。
彦霖苦笑:“我是个不孝子,又不是个好丈夫,父亲,为八旗抹黑了,现在混成个拉车的也是咎由自取,但我会努力活着的。”
“起初我阿玛要把你们一家接过来,我还反对来着,但他一直说你心地善良,让我和你好好相处,如今我到是了解了你的为人,别说废话了,接着睡吧,明早上咱俩一起回去。”溥瑛说完就脱了外套和马褂躺到了彦霖旁边,也不管人家是否乐意。
彦霖听到他的话,心里暖烘烘的,可一转头就和溥瑛的四目相交,不由得有些难为情,毕竟他们二人是有过那种事的,想坦然的相处真有些困难!
“在这世上往往是好人受破坏,恶人活得逍遥快活,我看你就是太傻才落到这步田地的。”溥瑛叹道,对于车王爷的经历,他略有耳闻,虽说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有钱人又有几个不这样的呢?就算是他,除了赌钱,大烟,其他的不也碰过么?
彦霖望着洁白的床帐,低声道:“其实我败在了一个女人身上,万贯家财都为她散尽了。”
“什么女人这么值钱?”溥瑛十分震惊,没想到这车王爷还是个多情种子呢?
“咱们皇上刚宣布退位的时候,又赶上我阿玛病逝,我的心情非常不好,常去清吟小班喝酒,认识了一个叫翠兰的歌女,她自小就被卖给了老鸨子,没有家了,想寻个好主儿从良,我和她情投意合,相处得不错。”他说了一个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故事,故事结尾旁边的男子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溥瑛捂住脸叹气:“你他妈还真傻……后来为了给她赎身花了一大笔钱吧?”他当时不在北京,已经和阿玛去英国了,并不知道整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让皇家的人丢尽了颜面,这也是铁帽子王沦落到拉车夫的主要原因。
“你们当时没在北京不知道这件事…….当时还有另一个人想帮她赎身,是个晋商,但对方已经六七十岁了,半截入土,不过开的价码很高,老鸨子见钱眼开就把她许给老头儿了,我气不过跑到那老头那儿理论,当时年轻气盛,出手把好几个人打伤了,包括那老头儿和他的儿子。”王爷说完就惆怅的翻过身冲里面睡了,往事不堪回首。
“最后你赔了多少?”大阿哥问。
“把一半的地都卖了,事情闹太大了,要和我们打官司,他们很有势力,和北洋政府的人有关系,我们这些前清的遗老遗少不知被多少人恨呢,抓住把柄还不得使劲的落井下石?当然,事情还没完,翠兰嫁到那家之后过得不好,老头因为被我打伤,卧床半年,她受尽了欺负,最后没辙只能偷偷的逃了回来,在我府里住下了。”他说完就轻轻的叹气,那次的教训太狠了,让他认清了现实。
“最后那女人还是跑了?”溥瑛问道,那种地方混出来的女人哪里懂得同甘共苦,过不了苦日子早就跑得远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