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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你袖断了 完结+番外 (俞夙汐)


  “公子,你醒了?可觉好些?”
  季筠将脸在被上蹭了蹭,蹭掉了半脸的眼泪鼻涕,又伸直脖子吸了口气,缓缓呼出后,才“嗯”了声,可惜这声音,依旧不如人意的带了些咏叹调。
  徐伯凑上前,就着昏黄的烛光照了照那张半掩在被中的脸,叹了气,“公子,你的脸色不太好,反正天也黑了,你就安心歇着罢。”确切的说,是季筠露在外的那片额头很白,不过,推此即彼,这论断,没大毛病。
  只是不知这话又触到了季公子的哪根苦弦,嗓子里随即难忍般抽噎了声,一时竟将徐伯心里那股隐藏许久的酸楚也勾了出来,于是。。。
  旧日主仆泪眼相对,小的抽抽噎噎,老的哭哭啼啼,不时还要依哭情发展哀诉两声:“公子。。。哎。。。怎。。。就落到。。。这田。。。地哎。。。”要是此刻不巧有人从外经过,难免要以为这老汉今晚又灌了二两黄汤,就着酒意正醉唱哪出新戏呢。
  不知过去多时,季筠伸手摸索着搭上徐伯置于被上的老树皮似的手背,“咳咳咳,那。。。徐伯,先别。。。哭了,我。。。问你件。。。事,你定要据实。。。答我。”
  徐伯抹了把老泪,拍了拍胸脯:“公子但问来,只要我知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季筠强忍头晕支起身来,不安的目光盯着那张凄哀的老脸:“今日,晚膳已开过了吗?”
  眼见徐伯一张老菊花似的脸上沟沟壑壑浅了又深深了又浅,半晌,终于停在一个含苞待放的点上,点了点头:其实,也是刚散,估摸这会儿,厨房的碗筷尚未洗罢呢。。。
  似如受了晴天一霹雳。
  季筠一头栽回枕上,痛心疾首:早知这般,方才便不哭了,哭费那许多精力,到底,都补不回来。。。难道果是老天要惩罚他季筠?入陶府满打满算不过两日,不是被人骑便是遭狗欺,甚连那头名不见经传的毛驴都能压自己一头!这还是人过的日子么?更莫说连病都病得如此心塞,晕厥没挑对时辰,硬生生漏掉了两顿饭,现下,可独享的腰子没了,自己一早辛辛苦苦拎回来的猪头下水也没了,甚是,连个馒头稀粥都没捞着。这,真是要将人往死里逼啊!
  然而,转过忖,季筠又觉不对---这事,多半还是那断子绝孙的陶景言的阴谋,为省下两顿饭,刻意卡在午膳之前找个小仆来气一气自己,最好将人气得吃不下饭,亦或,少吃两口也好。只是孰料,自己当时方经历了一番大波折,正是气虚神伤时,受他这一番凌/辱指骂,竟索性晕厥过去---爽快省下两顿饭!
  原说季筠决意留在陶府,便是冲个三餐有落,而事到如今,季筠觉得,此地,还是不宜久留了。
  “徐伯。。。咳咳。。。”,季筠扯过徐伯的袖子抹了抹眼角,“陶景言容不下我,我留在陶府。。。咳咳。。。迟早会教他折磨死。。。咳咳”
  老汉一听这话,半瘪的嘴蠕动了两下,在那抑扬顿挫的“公子啊。。。”出口之前,幸教季筠及时拦下。
  “遂,我当下,惟有一条出路!”
  老汉微微一怔,低头凑近,“公子你是想。。。”
  季筠伸出一手,食指中指向下做了个走的动作。
  “这。。。”徐伯有些迟疑,“公子你打算去哪?须知在这城里可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这季筠自然知道,所以他已打算好:逃离顾城!说来也幸好那三百两聘礼钱陶景言还未问他拿回,此刻正好派上用场。至于万一那个心胸狭隘的陶景言之后恼羞成怒去纠缠妹妹一家,季筠也想好了:自家那老宅,虽说破败不堪,然总还值些钱,就托付给徐伯变卖罢,虽说可能要花些时日,然而有指望总比没指望好。木已成舟,陶景言想来也是识时务之人,不欲将“家丑”宣扬出去,便也只得“将就”了。
  徐伯虽对变卖老宅这点子实不怎么欣赏,然也别无他法,何况,即便不是因了还债这一出,依季家这景况下去,卖屋那是迟早的事!遂便也应下了。
  事是说定了,然而,腹中依旧空空,季筠饿得直叹气。徐伯终究是不忍心,便说去厨间转转,与他找些吃食回来。只是季筠并未对此抱希望:陶景言那般吝啬,下人们的饭食必然是顿顿按两克扣着给,这一餐饭罢,哪还能有剩下的?想来若是此刻还能寻到两块馒头干就算老天开眼了。
  然而这回,季筠还真是料错了。
  徐伯回来时,那张脸,已由出门时的老菊花绽放成了喇叭花。
  碗筷还未放好,季筠已急不可耐支撑着到了桌前,瞅了一眼桌上的吃食,顿愣住:有鱼有肉,有汤有粥!
  这。。。满怀感激望向徐伯:“何必破费呢?我实则,只要有个馒头就能凑合。。。”
  徐伯老脸一红,“公子想多了,这并非是我操办的。”
  季筠怔了怔,“那是。。。”,总不会是特意给他留的罢?
  徐伯一面将筷子塞进他手中,一面庆幸:“是我去得巧,刚好老爷的晚膳出锅……”
  陶景言的晚膳!!季筠心尖一抖,险些将方端上手的汤碗抖落: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公子莫惊,”徐伯宽慰般拍了拍他,“是我讨了个巧,自请去给老爷送晚膳,借机告诉他你醒了,只是尚未进食,老爷便让将他的晚膳分拨些与你。”
  听着这一口一个恭敬的“老爷”,季筠知道,一顿低声下气讨来的晚膳,已将徐伯先前的怨忿暂压回去了。虽说心里因此有些不舒爽,然而,一勺鲜热的鱼汤入口,甚么不平怨愤委屈,转眼皆成浮云。。。
  天大地大,填饱肚子为大!
  一刻钟后,季筠抱着圆滚滚的肚皮安然自在躺回床上,闭眼,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由着徐伯一面收拾残局,一面琐琐碎碎替他追忆这半日里的事:陶景言来过了,彼时他正晕得迷迷糊糊,嘴里且还说着胡话,甚的“骑马”、“死断”、“腰子”。。。自然,还叫了老爷的大名!
  虽说只言片字的,常人听来只以为是胡言乱语,然而陶景言却似听明白了,由他之后转青的脸色便知:那些七零八碎的词,拼凑起来绝非好话!然而,或真是因了“医者仁心”的驱动,陶景言竟未当场翻脸,反之,还替他把了脉,临走吩咐徐伯今日不用忙他事,便专门照看他,后又教人送回药来,令煎了给他灌下。说来也幸亏了这药,服下后季筠便不再胡言乱语了,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黑!
  徐伯还在絮叨,只是话题不知何时已转到陶景言的医术上,甚么神医妙手、包治百病。。。季筠马马虎虎收纳入耳中,心思却已悄然走偏。。。
  这个陶景言,为何突然对自己这般好?季筠自然不信甚么“医者仁心”或是“善念忽起”的鬼话,他只觉得,陶景言此举,当是有甚不可告人的目的!
  徐伯说,陶景言听到自己胡言乱语后,脸就绿了,难道是,那话触到了他的软处或痛处?
  不无可能!
  再一细忖,便觉眼前一亮:陶景言这个死断袖,虽说为人不如何,然到底在这顾城也算小有名望,想来当下自怕这“断袖”的名声教宣扬出去,有损他“神医”的威名,且今后欲再攀门富贵显达的亲事,自也没那般容易了!
  霎时,季筠有种仰天大笑三声的冲动:陶景言,你也有今日!从今往后,便看我季筠如何拿捏你罢!
  一切收拾妥,天色已不早。季筠洗过脚正要上床,却见徐伯端着木盆满眼神伤立在跟前,压低声音问了句:“公子,你打算何时走?”
  季筠一怔:走?走去哪?为何要走?
  脑中兜转了小半日,才终于想起方才与徐伯商定之事:噢,那事啊。。。然而他已改变主意了!
  粲然一笑:“我这厢身子才好,暂时便不走了,留在陶府将养些时日。”他陶景言不是大夫吗?自己这病既由他而起,自然也要由他调治好。嗯。。。不对,不仅要治好,还要调理得白白胖胖、健健壮壮!
  陶景言,你个断袖断到断子绝孙的吝啬鬼,今夜暂且将你那些守到发霉的钱财抱紧在怀里捂捂暖,明日开始,便有你在小爷身上破费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诸位,这个月实在做不到日更,事情太多了。我只能尽量的更,希望能在本月内将这个短篇完结!


第6章 条件
  一早,季筠端着洗脸水出现在陶景言门前时,王大嘴的嘴巴尚未抽完。清脆爽亮的啪啪声悠扬飘荡在悄寂的庭中,应是令偶尔过往的仆役们尤觉提神。
  陶景言当门坐着品茶,时而对王大嘴的自抽做些评鉴:力小了,打歪了,抽上了,跑下了。。。一旁的小仆兢兢业业记着数,陶景言嘴唇每动一下,这数就要原地顿一顿,直到补上的一掌力道正好、位置适中,方可继续。
  一场嘴巴抽毕,季筠估摸着盆里的洗脸水也该凉透了,然而,并无妨---陶景言的脸,自是早洗过了。只是一早前来,季筠自觉不端些甚么实说不过去。
  “老爷,洗脸。”感觉到陶景言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季筠正要设法展开个耐看些的笑容,却教转到眼前的一张眼歪嘴斜的脸吓拢了回去---这没脸没皮的王大嘴,见到旧主也不知道低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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