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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你袖断了 完结+番外 (俞夙汐)


  小半个时辰后。
  “阿言,我回来了!”声先到,人后至。
  陶景言再次从书中抽出目光时,那人已端着木盆进来了,一身衣裤已换过,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发梢似还泛着水光,看来是真洗过了。
  “洗脚罢。”放下盆,季筠抬起那张因了水汽晕染而更显红润的脸,眼下的小蚕招摇着挤了挤。
  脱了鞋,将脚放进盆里,未对冷热多少多作置评,陶景言指了指床,“你,去那里。”
  季筠愣了愣,依言走了过去。
  “将衣服脱了。”
  “啊?然而。。。”然而一阵还要倒洗脚水呢。
  “脱!”干脆利落。
  季筠便脱了,也是干脆利落。
  那人的目光似如欣赏一件上好古器般一寸寸自上而下,描摹过那骨肉匀称的肌体:削肩平腹,蜂腰紧臀。
  好!
  陶景言心里暗叫了声。出口却又全无情绪:“躺下。”
  季筠自然从命:饮了酒,本就腿脚软绵;沐浴过后,更是无力。正巴不得躺着歇歇。
  由盆里抽出脚,随意擦过,陶景言起身大步来到床前,一言不发向那白乎乎软绵绵的身子压下。
  季筠及时张开双腿迎合上去,双手也顺势勾上那人的脖颈:“阿言,快些。。。”快些开始,早些完事,他还要睡觉呢。
  陶景言蹙眉侧了侧脸,以躲过他口中灼人的酒气,“从今往后,不许饮酒!”
  季筠头点得入小鸡啄米:“好,今后一定不再犯!”再犯也不会让你知道!
  桌上的烛光明暗不定:陶景言将窗留了条逢,以出尽马屠户家带来的那味道。现下,肉铺的味道是散得差不多了,屋里飘散弥漫起的是另一种炙热气息。。。
  远处梆子敲过四更。
  季筠死鱼一般四肢摊开趴在床上,连动一动手指的气力也没了。不过经了这一回,他终于验证了两点:第一,死断袖还是死断袖,看来此病是着实治不好的;第二,陶景言身强体健,绝不肾虚!
  季筠终是没忍住,用尽仅存的气力在那人后背戳了戳,“阿言,我问你件事。”
  那人闭眼“嗯”了声,表示愿闻其详。
  “你今日,怎与先前不同?你前些日子不是。。。”白送都不要的么?
  “房事需节制,否则易肾亏。”那人翻了个身,捉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乱点的手,“睡罢。”
  节制!就这一句话,令季筠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然而幸好他已没那气力了。
  罢了,从前不说,但从今以后,需要补元气的,便绝非陶景言,而是他季筠!
  “阿言,我。。。明日,或要躺一整日,你便莫教厨房做我的膳食了,我教徐伯在下人灶上随意取些吃食便是。”
  “好啊!”那人倒是答应得爽快。
  季筠心头一喜:这回,看那猪腰子还往哪里跑!
  然而。。。
  第二日午间。
  季筠翻遍了徐伯送来的小菜,都没见到腰子的影子,心便猛一颤。
  徐伯道:“老爷说了,公子你的身子不宜多吃下水,更忌腰子,一吃便会晕厥,又要胡言乱语,遂令我们自己分了,未尝给你留。”
  季筠翻了个白眼,惊得徐伯心尖一抖,忙将他扶住。幸好,季筠并未晕,只是有些气虚,软绵绵倒在他怀中,眼泛泪光,握着徐伯那老树叉般的手:“你。。。实话与我说,这辈子,我可还能再吃上腰子?”
  寂静的庭院里,忽而飘过的咏叹调惊散了枝上的几只鸟雀。
  “公子哎,身子要紧哎,腰子今后自还会有的哎。。。”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临时决定参加一场竞岗考试,今日起到6月3号之间不定时更新。6月3号之后(若还未完结的话),开启日更。谢谢诸位的理解和支持!本文一定不会坑!


第8章 家训
  顾城的女子是越来越不知廉耻了!
  季筠拄着扫帚气喘吁吁站在门口,看着那几个惊慌失措散去的背影,满心为这些个大家闺秀感到羞耻:顾城的媒婆都不够用了么?须得她们亲自上门自荐了?
  甚么月事不调,难不成这病还会传染?几日间来求诊的妙龄女子十之八九皆是此病,诓谁呢?再说陶景言还未休妻呢,他季筠如今还是陶家名正言顺的“夫人”!哪个不长眼的要再敢来挑拨生事,便莫怪他不客气!
  “方才扫过的地都教她们踩脏了!”一脚踏进门内,面对那些个诧异的目光,季筠面不改色。
  “失心疯!”药柜后的老张头似已司空见惯,头也不抬翻着他的账本。
  陶景言:“……”罢了,反正这两日馆里的当归白术党参已几近断货,就算给别家药铺留些生意罢。
  晚间。
  季筠趴在枕头上戳着手指,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在那人精瘦的肩上戳了戳,“阿言,我。。。想学些医术。”
  “嗯?”陶景言正在半睡半醒间,浑浑噩噩嗯了声,半晌,“为何?”
  “我想学门营生的手艺。”万一哪天教你休弃了,出去还能混碗饭吃。
  “噢。。。”那人似在忖度。“世上的营生这般多,为何偏学这个?”这又不是三两日学得起来的。
  “这个。。。你不是大夫么?”近水楼台啊;再者,“其他营生都要本钱。。。”他哪有?再说,“我爹在世时曾叮嘱我,不许为那些乱七八糟的营生。”
  陶景言翻了个身,“季家都败落这么多年了,你才想起要为个正经营生?”早做甚么去了?
  季筠解开互相缠绕了半日的手指,伸到那人胸腹间小鸡啄米般点戳着。陶景言蹙了蹙眉:这个坏毛病,一定要令他改掉!回回杂念一起或是郁闷忽生就这般乱戳,要成了习惯,在外教人看去成何体统?
  “哎。。。”不知是终于戳过了瘾,还是果真心怀感慨,那人终于收回手,手背揉了揉小翘的鼻头:当初,他不是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一门正儿八经的营生么?况且那时,也拜师无门啊。。。总之,是一言难尽!
  现下外人只要提起季家的败落,几乎都将罪责归在季筠这败家子身上,虽说这也不太错(毕竟挥金如土坐吃山空乃自古以来败家的不二途径!),然而,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说到底这事,季筠那已下驾鹤西归多年的老爹也是有些责任的。
  说起这季老爷,当初在顾城也算得青年才俊之典范了:十七岁登科场,二十岁中进士,本以为此生便可平步青云,登堂入室了!却孰料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空穴来风的科场舞弊案,令当年锋芒初现的季老爷还未走上金銮殿谢恩受封,便先下了大狱,虽说最终是因无实据而获释,却落了个被逐出科场、永世不得再试的凄惨下场。
  十年寒窗,一番心血却终了无声无息付诸东流,季老爷怎不痛彻心扉?所谓痛定思痛,经对前事的一番沉痛反思后,决心不令儿子再多读书:官场凶险、仕途坎坷,他如今算是看透了。既是寻常人家的子弟,便做些寻常人家的事罢。
  遂而,季老爷开始经商,却可惜他一个读书人的脑子,偏要为这三教九流的营生,实是强人所难。到底,不出三年,季家的两间布庄一间酒馆便因经营不善而垂垂倒矣,季老爷原意是将这铺子转让出去保个本,却又忧心此举有失他季家的颜面,一时举棋不定。好在,此难终是由他那聪明伶俐的小妾替他解开了:一个悄寂的夜里,妾侍葛氏与账房先生携手倦了铺子的余款私奔!
  铺子倒了。季老爷万念俱灰,不敢出门受人指点讥嘲,便只能日日坐在家中受着季夫人的哭闹叱骂(这就是非要纳小妾得罪正房夫人的下场!),长吁短叹,实所谓生无可恋!说来人生唯一还余的乐趣,便是对着一双儿女传授自己这辈子用血泪写下的家训:仕途险恶、商场更是多不测,人生一世,还是图个安安稳稳、闲闲适适便好,千万莫好高骛远,一心攀高!至于娶妻纳妾、嫁人择胥,更须谨慎,万一遇人不淑,这辈子,便算到头了。。。
  季筠现下还清楚记得,当年不足十岁的妹妹是怎样握着拳头替爹爹拭去眼角的老泪,一面以无比坚定的语气道:“爹爹,你放心,我长大了,一定选户最好的人家做姨娘,怂恿他开铺子,再勾结账房先生私奔,将钱都拿回来孝敬你!”
  季老爷听罢,当即老泪纵横。从此口头禅便多了一句:“妻子儿女皆是孽!”
  而从那时起,季家的家训,便有了如下几条:一、不许入仕途;二、不许行商;三、不许纳妾;四、不雇账房。(本还有个第五条:男可不娶便不娶,女可不嫁便不嫁!然而季夫人得知后,寻死觅活的教删去了。)
  故事说完了。陶景言一时缄默似有所思。良久,淡淡出一句,“你爹当年幸是未教饭食噎过。”
  季筠怔了怔,旋即便出一身冷汗:着实是。。。幸好!
  “那。。。我学医?。。。”季筠终于想起了正题。
  “不行!”
  “为甚?”
  “你太笨太懒太馋,学不得。”言罢,兀自闭上眼,任那几根爪子在胸前乱抓乱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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