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烫么?”黎桑皱了皱眉,像是问周絮又似在自言自语。
眼看周絮胆汁都快吐出来了,黎桑有些慌了神,急急忙忙又出门去。周絮耳朵嗡嗡嗡的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喧嚣,神志也越发不清明了。
不多时,黎桑便和妙手三郎一道进了屋。
三郎看到屋中的惨状,娇滴滴地哎唷了一声道:“黎桑公子呀,哪有你这样灌药的,真是白白糟蹋了我的药。”说着便婀娜多姿地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撩了撩头发,眼里满是秋水望向周絮。
“……”
周絮微微睁开眼,便看到一个打扮得姹紫嫣红的姑娘落在他床前,定定地看着他,眼含秋水,风情万种,差点儿又吓晕过去。慌忙扫了一眼屋内,求救似的望着黎桑。
黎桑并不理会他发出的求救信号,木头人一般负手站在床边,也不言语。
三郎解开周絮的衣襟,指尖撩拨似的游走在他姹紫嫣红的胸口上,咯咯咯地笑了几声,花枝乱颤一番,从袖口处取出三根银针,翘着个兰花指,眼神一凝,将银针利索地扎进周絮胸口处。
周絮闷哼一声,腥热感上涌,一大口黑血吐了出来,却忽然觉得神清气爽,头脑清明,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我这三针扎下去呀,就是半死的人都能救活了。”说着又像鉴赏什么古玩字画似的,兰花指在周絮脸上游走了一番,啧啧道:“这小王爷可真俊俏。”
周絮看着三郎如花似玉的面容,再听他用低沉粗粝的嗓音夸自己……不……夸这贤王的肉体俊俏,与他秋水满盈的眼神一对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落了一地,甚至忘了胸口的疼痛。
“黎桑公子,劳烦你帮我再盛一碗药来罢,记得拿个勺子。”黎桑点了点头出去了,片刻便端了一碗药来。
三郎半抱着将周絮的头搭在他腿上,一股浓烈的灵蓉香扑面而来,周絮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三郎的腿倒是极软,可周絮怎么靠怎么变扭,又动弹不得。
“小王爷你紧张啥,身子都僵直了,我又不会吃~了~你~”三郎咯咯地笑了两声,斜眼瞟了眼黎桑,看他也僵直在哪里,甚是有趣。
三郎接过那碗药,托起周絮的头,舀了一勺,吹到温凉,才小心翼翼地送入周絮口中。这药又苦又涩,十分难下咽。三郎看周絮皱着眉一脸不情愿的表情,道:“若是嫌药苦不想喝,我就用嘴给你渡。”声音颇为旖旎,很是违和,吓得周絮忙大口大口的把药喝下去。
“看,小王爷在我这里,是不是听话多了。”三郎向黎桑笑道。
“……有劳三郎了。”黎桑的脸都快抽搐了。
“啧啧啧,看你小气的,我是教你,这病人该怎么喂罢,我又不会吃了他。”
“……黎桑受教了。”黎桑拱了拱手,面部表情却还僵硬着。
“黎桑公子别客气,下次杀他再下手狠些,看他差不多气绝了,再送过来给我练练手罢。”
黎桑勾起嘴角道:“一定”。
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睛瞟了一眼周絮,周絮打了个冷颤,细思恐极。
一碗药喝了见底,三郎便离开了,屋内剩下周絮和黎桑两人,彼此一时无言
“怎么昨晚不把我埋了得了。”周絮稍微恢复了一点气力,打破沉默道。
黎桑沉吟片刻,冷冷笑道:“原先是已经挖好坑填了土的,后来想想让你这么死太便宜了,就又挖了出来。”
周絮笑,一笑便疼:“所以,还要杀我一次,或是几次?”
“一次怕是不够,便宜了你,要杀便杀到我解气为止。”
“那就一次比一次下手狠些,也别对我手下留情,怕是能解些气。”周絮闭起眼睛,有气无力地道。
黎桑斜了他一眼:“昨晚你为什么不避开我那剑?”
“你用剑鞘击我,自然没有取我性命的打算,我既然用着这身体,替他受你一剑也是应该,只是没想到贤王的身体这么不经打……”周絮又咳了两声,说太多,喉咙里漫出淡淡的血腥味。
“白九说,如今的贤王已经不是以前的贤王了,可当真?”黎桑坐在床沿上,周絮任何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周絮嘴角扬了扬:“现在除了这个身子,别的都不算是贤王了,黎桑公子,我这么说你可信?”
黎桑哼了一声:“鬼话连篇,我又不是白九,你糊弄不了我。”
周絮又笑了笑,点点头:“我就知道,你是决不会再信我的了。”歇了一口气又道:“我却没对悦卿说过这些话,黎桑公子不要误会他。”
黎桑听到他此刻还为白九袒护,越发觉得气不过,道:“你欠下我八条人命,我便杀你八次,才让你死干净。”
周絮苦笑:“黎桑公子,敢情这次不作数?可否打个折?我又不是猫妖哪来八条命让你杀?”
“放心,我有法子杀你,必可以救你。”黎桑顿了顿继续道:“这次,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
周絮哭笑不得,闭目片刻,便觉得全身困乏至极,窗外日光灿烂,透过窗纸漫进屋中,满屋的明晃晃。
黎桑看周絮体力不支,便不再多说,在屋中喝了半盏茶,便起身离开。他刚推开门,便听得身后的人说——
“黎桑,悦卿……白九他……究竟是什么人?”小楼,顾悦卿,白九,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周絮琢磨了很久,终于问出了口。
黎桑回过头,背着光,周絮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杀你的人罢了。”
门一闭,只剩下白晃晃的残影。
天气阴沉晦暗,门边斜着一把湿漉漉的油纸伞,窗外应该在下雨罢。
黎桑依样画葫芦,把周絮的头撘在他腿上,舀一勺汤药,便捏住他的下巴灌进去,药苦涩,周絮照例皱了皱眉头,却也不敢抱怨。
两人自是无话。
又过了三日。
妙手三郎的医术果然高明,周絮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甚至可以四处蹦跶了,三郎当真对得起医仙这个称号。
受伤的头一日,周絮就如砧板上的肉,任黎桑摆布,灌药喂食手法都相当粗暴,饶是个活蹦乱跳的人恐怕都经不住黎桑的折腾。
他如今一恢复些,便再不敢让黎桑‘伺候’吃药进食了,甚至还嫌弃起无念谷的饭菜过于清汤寡水,吃得人面有菜色,与三郎说可以给他们改善伙食。
这三郎虽然性情古怪雌雄莫辩,却也是性情中人中的极品,与周絮相当投缘,两日相处下来,三郎越看周絮越顺眼:“小王爷,你这皮囊好看得很,性情也合我胃口,倒不如从此留在无念谷中,与我相伴可好?”说完又是招牌式地花枝乱颤笑。
周絮知道他说笑,便笑道:“好主意,这样以后黎桑公子要杀我,也省得他来回颠簸了,我也舒服些。”
三郎眼波一转:“我就喜欢你这直爽的性子,当心我真不放你走。”
黎桑不是在此打坐入定就是修炼剑术,看二人说话都不害臊,便朝周絮啐道:“整日里没个正形,还不如一剑杀了干净。”
“黎桑公子,这回就算你舍得杀,我也舍不得他死了。”三郎瞧了眼黎桑,又瞧了眼周絮,便很识时务地扭着腰肢走了。
周絮看三郎走远,正色道:“黎桑,明日便让我回府瞧瞧罢,我的性命你何时取都行,只是悦卿他——”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表白看文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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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了错别字
第17章 无念谷[二]
黎桑微眯起眼,深深看了一眼周絮,递给他一个碧色药瓶子道:“吃了它。”
周絮接过药瓶,瓶中只有一粒碧青的丹药,他毫不犹豫仰头吞下,脸上并无惶恐之色。
黎桑略微诧异道:“你……”
周絮笑:“你若真想杀我,倒也不必浪费这药,给我吃一定有理由的。”
黎桑哼了一声道:“这是三虫食髓丸,丸中有三种毒虫,服食后一无异状,但到了每月初十五月圆时,若不及时服用克制毒虫的解药,毒虫便会脱伏而出,半个时辰内你必然皮肉溃烂,削骨为水,即使是妙手三郎可能都无力回天了。”
“所以,每月十五,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也得去找你要解药罢。”周絮的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一点害怕。
黎桑瞧了瞧他,不言语。
“这样我便逃不出你的手心了,妙计。”说完竟又笑了。
原本打算当晚就离开无念谷,三郎挽留,而且山中夜晚不大太平,于是改第二日启程。
周絮在无念谷叨扰了几日,觉得过意不去,便打算最后一日替三郎去山间采采药打打野味,当个劳力并改善伙食。
“小王爷,这些个草药你认得么,别给我摘一把杂草回来。”三郎调笑道。
“你给我认个两三样,总还是记得的。”
三郎便给他认了血罂草、紫落英、金蘅花,给了他一个药娄背着,道:“快去快回吧,天黑了山里起瘴气,猛兽也出来觅食,你这细皮嫩肉的倒是合它们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