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们脖子上只有一个脑袋,哪敢让第四个人知道。”徐伯一脸诚恳的望着周絮,就差老泪纵横了。
周絮再点点头:“这几日,有谁找过本王么?”
徐伯支支吾吾道:“这,别的倒是没有,就是皇上……皇上身边的海公公,来过一趟。”
周絮心里咯噔一声,慌忙问道:“海公公来干嘛了?”
徐伯苦着脸道:“昨天海公公说,御膳房新进了一批野味儿,皇上想邀王爷您一同进膳,老奴一世情急,就说您……说您病了不大方便。然后,然后……”徐伯的声音开始颤抖。
周絮急得满头大汗,这徐伯说话怎么挤一点说一点,他急问道:“然后怎样?”
“海公公就问,小楼公子可在?那时小楼公子已经出去找王爷您好几天了,不在府上,老奴……老奴情急之下就说,小楼公子也病了。”
“……”
“海公公也不意外,笑道‘唷,倒是巧了,一病病一双。’后来就没再说什么,回宫禀告皇上去了。”
“所以悦卿他……是还没回来么?”周絮心下有些沮丧,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徐伯哭丧着脸摇摇头:“五天前小楼公子嘱咐老奴做人*皮面具后,就说出去找王爷您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过。”
周絮点头,看徐伯已经这把岁数了忠心耿耿也不容易,便不再多问什么,温言夸了几句他和泊如办事周详,赏了他们一下银子,便闷闷不乐地回房歇息了。
觉得身子疲乏至极,周絮唤人端了洗澡水进屋,也不留人伺候,吩咐下人不必准备晚饭了,就自个儿泡在热水里闭上眼睛,越发觉得郁闷。悦卿不在,便觉得整个王府空荡荡的,无趣极了,本来很饿的,现在连晚饭都提不起兴致吃了。
皇上早已怀疑悦卿的身份,这回差海公公来还特意问了他,倒是几个意思呢?皇上虽说办与不办决定权在我,但是一旦牵扯青衣会反贼的事,哪有这么简单,不晓得如今皇上查到了多少……本来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周絮已经累极了,又有这些越理越乱的闹心事儿,周絮脑仁都疼了起来,泡在热水里,叹了一口气便不愿再想什么。
当个清闲王爷可多好哟。
泡着泡着,周絮想起悦卿第一次伺候他洗澡的情形,也是这样,水汽氤氲妖娆,悦卿掬着水替他洗头,他的衣襟袖子都被打湿了,于是换下衣裳,一件件褪下,一寸寸肌肤裸*露在空气中,身体始终是未长开的少年人模样。
越想心越痒,越想情越伤,此时若是有壶就一醉解千愁就好了。
周絮叹了口气,物是人非事事休,悦卿既然是来杀贤王的,如今他见身份暴露,选择离开再正确不过了吧。
离开也好,在贤王府,我也未必能保他周全。
一阵倦意袭来,周絮泡在洗澡盆里睡着了。
周絮是被冷醒的,月色透过窗纸渗进屋,盆里的水已凉入骨,冷冷清清,周絮打了个寒颤。
他站起来擦干身体,已经三更天了,便也不忍心喊人服侍。打了个喷嚏,缩进被子里去。被褥已换成春夏的薄被,盖上也不见得多暖。周絮又打了个喷嚏,心想不要是伤风了发冷才好。
正当他缩在被子里打颤时,有人敲门,咚咚咚,很熟悉的节奏。
周絮愣了愣,不会是梦境吧,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真疼,不是梦,真不是。
敲门声停了,接着是推门的咯吱声,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以及让周絮魂牵梦萦的月光下的身影,一袭素衣,乌发半束。
悦卿——
“悦卿,你怎么回来了?”周絮的声音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看到真实的悦卿,他觉得莫名的委屈。
悦卿不言语,走到他床边坐下,看他面色苍白裹着被子,伸手在他额上探了探,皱着眉头柔声道:“王爷,你的额头有点热,莫不是发烧了?”
发烧了?哦,难怪觉得这么冷。
周絮抓住那双摸着自己额头的手,眼神烁烁道“徐伯说你是去找我的,我……我还以为你一走不会回来了。”
悦卿看了他片刻,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道:“我是来和王爷道别的。”
周絮愣了愣,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亲耳听到还是备受打击,点点头道:“也是,如今我大概也保不了你周全了……这王府也很不安全。”想到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悦卿,又觉得不甘心,问道:“白九,你打算去哪,我也想跟你……”
悦卿打断他道:“王爷,不可——”顿了顿继续说道:“王爷还是叫我悦卿罢。”
“也是,我这皮囊能去哪呢。”周絮扬了扬嘴角,自暴自弃地想,我顶着贤王的驱壳,到哪都是连累别人罢了。
“我知道,现在的王爷,已经不是原来的王爷了,我……也没必要再留在王府里了。”
周絮抓着悦卿的手紧了紧,不着边际地问道:“除了我,还有谁唤你悦卿?”
“我过世的爹娘和姐姐,你是第四人。”悦卿弯着眼看他,眼里闪烁的光,和以往不同,不再是风平浪静,像是有小小的波浪逐着月光。
“那好,你答应我,不再有第五个人了。”
“好” 悦卿柔声道,嘴角微微扬了起来,眼睛也弯弯的,潋潋似三月春光。
周絮被这潋潋春光撩得心头一痒,便将那人拦在怀里,想到可能是最后一次能这样抱着他了,又加紧了手上的力道,想把这人糅进肉里骨血里。
怀中的人许是被抱得有些生疼了,轻轻地呻*吟了声,这一声直酥入周絮的骨头里。他双手捧起悦卿的脸,悦卿先是看着他,脸颊微红,随即缓缓低头,敛眉含笑,柔情暗通。
周絮再也控制不住,轻轻舔上悦卿的唇,质柔暖融,滋味无限好。舌尖小心翼翼地开启唇瓣,探索挑拨于唇齿间,芬芳流转,缱绻无限,悦卿眼角眉梢已染了层绯色。周絮的手贴着悦卿的脸颊,此刻他身子滚烫,一触到悦卿冰凉柔泽的肌肤,却犹如干材遇烈火,一下子燃了
悦卿的舌尖开始回应他,双手软软地挂在他脖子上,似一滩融融春水。周絮恋恋不舍地将舌头从柔软的唇齿间收回,一把抱住悦卿,将他按到床上。
月光清冷,周絮对上悦卿水雾氤氲的眼睛,在他耳边低语:“悦卿,我想你想得紧。”悦卿的身子为之一颤。
再次鼻尖相触,唇瓣相贴舌齿厮磨。悦卿的手自发地抬了起来,绕着周絮的项背,用力回应周絮的亲吻,两人不再是慢条斯理,而是用力的纠缠索取。
月凉如水,汗却湿透了两人的衣衫,乱发散了一床。
正在情迷意乱缱绻难分之时,周絮闻到一阵渗入魂酥入骨的香气,似从悦卿身上发出。周絮忽而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原本清明的头脑被混沌所占据,视线逐渐模糊,悦卿的脸近在咫尺却怎么用力也触不到……
“我不是小楼,不是白九,也不是顾悦卿——”
“我是白悦卿,你的——”
所有的缱绻都似潮水退去,周絮脑中最后一线清明,却听得悦卿在他耳边低语,原来你叫白悦卿,我的悦卿——
周絮嘴角扬了扬,沉入深深的昏睡中。
白九,青衣会毒圣白阎王第九个徒弟。用毒手段高明狠厉,神出鬼没,善伪装,十一岁便能在武林大会上迷乱天下英雄,江湖人闻之色变。传说白九最是无情,十二岁时,同门师兄叛变投靠朝廷,白九使计让其全家食用七虫断魂散,师兄全家二十八口人三月内死绝,上到八十岁老翁下到三岁孩童,无一活口。
小楼,入府一年零一个月,风姿清举,音容兼美,濯濯如春月柳,最受贤王宠爱,入府第一天便坐上第一男宠的位置,为人和颜善笑,美口善言,全府上下皆称赞。入府半年后,贤王病危,别的男宠纷纷逃跑,唯他日夜守在床畔,最是忠贞专情。
白悦卿,开国大将军白飞虎之孙,前太子妃白舞卿胞弟,六岁时逛灯会被人抱走,全府上下寻遍京城皆无音讯,至今下落不明。
当然这些是后话了,都是黎桑告诉周絮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一辆假车被抓了【笑
修改后希望能通过审核,哭瞎
真的是假车,翻车那种
第20章 鉴袖雅会
缘分这事,到头了便是到头了,周絮想得明白,却无法释怀。朝夕相处小半年的人儿,哪有那么容易忘得干净。
周絮自小野着养皮实得很,从没病得这样严重过。
那夜一番折腾,周絮高烧了三日才转醒,这三天里宫里的御医来了一拨又一拨,但贤王持续昏迷汤药不进,他们也束手无策得很,扎针放血拔罐刮痧等各种法子都用上,鸡飞狗跳,贤王的身体都快成了他们的医术试验田。
徐伯说,皇上来了两次,第一次一坐就是半个时辰,皱着眉也不言语,看王爷昏睡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就起驾回宫了,第二天又来,还是一样的坐着不说话,大概一个时辰,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地又回宫去了。
海公公也跟着皇上过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王府里的下人,说王爷虽宽厚仁慈但下人也应该有点自知之明懂点规矩,不能仗着王爷人好就不懂伺候,怎么能让王爷躺在冷水里睡着?说着便把泊如雪宴等贴身男童捉进了地牢,罪名竟是谋害王爷,剩下的一竿子下人都被打发走了,海公公说这是替王爷整顿内务,又亲自挑了一拨下人安排在府内,徐伯因为年事已高且在府上伺候多年,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