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大亮,周絮熟门熟路地从侧门进了王府,直奔小楼房间。也不敲门,便推了进去,只见小楼用手支着脸坐着,门一响便被惊醒过来,看到来人是周絮,弯了弯睡意朦胧的眼,笑道:“王爷可算回来了。”
周絮看到小楼等了自己一夜,很是心疼,温言道:“看,这回给你带早点来了。”晃了晃手里的点心盒子:“就是折腾得有点不成样子了,下次再给你买过。”说着打了个大哈欠。
“先喝杯热茶驱乏,待会用过早点就去歇着罢。”小楼接过点心盒子,端了一杯热茶来。
厨房做了些莲子稻米粥,泊如很识相地直接送到小楼房里。周絮一边吃粥一边不住地打哈欠,道:“悦卿,待会我在你房里睡罢。”
小楼微顿,笑道:“好,待会儿我去点一根安神香。”
周絮暗暗看了一眼小楼,看他脸上并无异色,暗暗松了一口气。
炉香一缕烟,氤氲妖娆,周絮一头扎进被子里,被褥上有小楼的气息。小楼斜依在床上,挨着周絮,一头乌发未束起,散散的披落而下,发尾正好嘘到周絮鼻尖,痒痒的,鼻子痒,心也痒。
但是只要周絮一想到,曾经那个不是他的贤王,也曾这样躺在小楼的床上,也曾一声声亲昵地唤他小楼,甚至抱着他的身体入睡,心中便有一团无名火,闹得心烦意乱。
“本王以前是叫你小楼还是悦卿?”周絮把玩着小楼的发梢,喃喃问道。
“自从入府后,王爷便给我赐名小楼,从此我便只有一个名字了。”
周絮哦了一声,沉吟了片刻,道:“那以后便再无小楼,只有悦卿。“
悦卿低下头,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周絮,半响道:“悦卿是王爷的人,自然听从王爷安排。”
周絮轻轻牵过悦卿的手道:“悦卿从不是谁的人,悦卿就是悦卿。”
深吸一口气,安息香缓缓沉入胸腔里,头脑变得沉重混沌。
“悦卿,悦卿,悦卿”就连自己的声音也变得缥缈了。
依稀睁开眼,悦卿依旧倚在床上,却换了一拢红衣,衣襟半敞,一头青丝披散而下,眉间眼梢都是风流。四目相对,半酥半懒,那双桃花眼便荡出春意来。
悦卿穿红衣,却比素衣多了几分旖旎几分风情,很是合适。
看到周絮醒来,他的身子往里靠了靠,挨在周絮身上:“王爷可醒了?”
原本周絮一阵燥热,悦卿的身体却凉得恰到好处,舒服得周絮一震。看周絮愣愣的,悦卿又一笑,水光潋潋的眼睛看得他口干舌燥:“悦卿你……”
“王爷可睡了好久了。”悦卿的脸几乎贴着他的脸,湿热的气息瘙得他呼吸紊乱。周絮深吸一口气,想让心静下来,却不料悦卿朝他耳朵一咬,转而一舔,从脖子一路舔下来,又在肩膀上轻轻咬了咬。这淡淡的疼刻入骨髓的酥,周絮背脊一阵酥麻,像是万只蚂蚁爬过,心想:今儿可是要完蛋了。
最后一丝理智也缴械投降,周絮狠狠地一把横抱住悦卿,揽在身下,扯开他那松松的袍子,朝着身下那人儿添咬了起来。怀中的人儿皮肤细滑,摸在手里让人舍不得放手,身体软软的缠在他身上,脸上绯色绵延,滋味妙绝。
正当周絮飘飘欲仙无法自拔,手顺着悦卿的腰身向下滑时,他的手触到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是那块弦纹玉珏
“恒之……”一声旖旎的叫唤,周絮一惊,抬起眼睑看怀中的人儿,桃色依旧,眼神却冰冷。
再看,这人变了模样,不,这不是他的悦卿。
这人开始笑,大笑,呻*吟尖锐刺耳,狂妄又凄凉。
那是一张女子的脸,周絮见过这个女子,那个嫁衣似血的姑娘。
太子妃!
周絮睁开眼,猛然坐起身,背后的衣服已经湿哒哒贴在肉上,心脏仍然突突突地跳,两腿间冰凉凉的湿了一大片……
就是傻子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周絮摸了条干净的裤子换上,很是狼狈。没想到在悦卿的房里做了这样的梦,真是又惊又耻。不过也还好,只是个梦,不然真是禽兽不如了。
回过味来,周絮暗骂梦中的自己是畜生混账龟孙子小王八,却又有点旖旎留在心里蔓延不尽。
天已经全黑了,悦卿不在屋内,周絮唤了几声,也不见人回应。他抹了一把汗,仍是惊魂未定,敢情是被那太子妃的魂魄纠缠了?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哪里会怕什么鬼魂,只是那女鬼入了他的梦,还化成悦卿的样子与他翻云覆雨,这一点让周絮十分气愤。
“太子妃娘娘,如今这个驱壳里的,不是您那日思夜想的负心汉贤王,那家伙已经在地府等投胎了罢,您就别再来纠缠我,有怨报怨有情了情,去地府找他去。”周絮自言自语道,说着便下了床,摸黑点了灯,还不小心撞到了桌角脚趾一阵钻心的疼。
喝一口茶冷静冷静,沉思了片刻,周絮便唤泊如端盆热水来。泊如伶俐乖巧,眼睛滴溜溜地转,腿脚麻利儿地端来了热水备好毛巾,还拿了许多止血治伤消肿化瘀的药膏,一双眼睛一进屋就贼溜溜地转动,东看看西瞧瞧,像是在寻找什么八卦的蛛丝马迹。看周絮斜眼瞧着他,立马露出形迹可疑意味深长的笑,乖觉地退下。
这孩子多半是怀疑和我悦卿……周絮叹了一口气,用毛巾沾水自己擦了擦身体,又回想起梦里那旖旎的一幕幕,越想越口干舌燥,奶奶的,他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
晚风徐徐,周絮打开窗子,换换气,屋内尽是一股子残香颓靡的味道。
悦卿究竟去哪儿了?看这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周絮换了一身月白长袍,踏着月色去园中找悦卿,顺便逛逛院子转换心情。
上次在碧藕榭遇到悦卿,这回也去哪儿找找罢。周絮穿过藕榭回廊,跨过水桥;夜色正浓,月光粼粼,池水碧清,却独不见悦卿。人不在这里,那去哪儿了呢?
周絮沿着石子甬道走到后院,平日里守在此地的门房小厮全都不见了,下人的房舍也都没点灯,黑漆漆静悄悄的一片,很不寻常,周絮便警惕起来,难道是又有刺客进来了?
这贤王府的侍卫应该换一批了吧……
他放缓脚步,贴着院墙走,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放过一点风吹草动。周絮没别的优点,就耳力特别好,便听得柴房后的芭蕉树下,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传来细细琐琐人声,周絮定睛一看,忍不住揉了揉双眼,再看,再揉,再看,嘴张得跟蚌壳似的,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全不是滋味。
千真万确,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悦卿。
由于距离太远,周絮只听得只言片语,断断续续的,连起来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什么王爷、什么计划、什么杀不得、什么该杀、什么私心、什么背叛、什么动情……
而那个与悦卿说话的背影,那个人的声音,周絮当然再熟悉不过。
千真万确,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黎桑。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晚上有点事情~中午更新啦
持续表白小天使!
第15章 血债血偿
月上芭蕉头,人约黄昏后,但此刻这个画面并不美好,甚至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周絮现在当真是长虫爬进酒瓶里,进退两难了。他设想了四种结局。
第一种结局,自己悄悄地来悄悄地走,神不知鬼不觉,不带走一片云彩,事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各人该怎样过怎样过;
第二种结局,凭着一腔好奇求知的热血冲上去,与黎桑相认,与悦卿摊牌,你们怎么认识什么关系有什么目的想要怎样,打破砂锅问到底;
第三种结局,等对方发现自己,不摊牌不相认,等死;
第四种结局,自己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
深思熟虑了一番,第一种结局不甘心,第二种结局太激烈,第三种结局傻缺,所以,只有第四种结局很中庸,比较符合周絮此时的心境。
悦卿还是白日里那身月白长袍,大概因为事出紧急,头发只是半束。黎桑依旧坦荡荡,一声墨色长袍便夜闯贤王府,行事作风没有半点变化。
只见两人刚开始还是压着嗓子商量事情,随后似乎有了分歧争执,虽然还是压低了声音,但神情与动作都变得越发激烈了。突然,黎桑把手握在剑柄上,剑未出鞘剑意已到。悦卿手中没武器,但身法迅捷,衣襟带风,向后闪避,看得出武功也是了得的。
乖乖,周絮也学了几年武艺,虽说不算精,但对方有无武功绝对是看得出的,这悦卿与他朝夕相处,竟然半分都看不出他有武功……能隐藏得这么好的人相当不简单。
黎桑剑已出鞘,便青光激荡,落叶缤纷,虽然不致命却也招招凛然,不出片刻手无武器的悦卿便已处在下风。霎时两人已到近处,黎桑长剑向右一刺,逼近悦卿道:“白九,那狗王爷不可不杀,你若下不去手且别拦着我。”
悦卿瞪视他一眼,勉强隔开他的剑:“你擅自行动,心里可还有规矩二字。”
却不料黎桑提剑反刺,一道凛冽剑意袭来,悦卿避无可避,眼看就要刺向他的手臂,一道白光闪过,剑偏了半寸,划破悦卿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