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藕杀蹙眉不快的伸手扶着木流凨下床,他的脚刚沾地,腿脚顿时疲软微颤,若不是玉藕杀从旁扶住,整个人怕是要摔在地上。
三喜吓得一叫,赶忙上前想扶木流凨一把,目光在扫过木流凨的身体时尴尬的僵住,脸色一红,低下头不敢正眼多瞧木流凨半分。
木流凨未着寸缕,赤条条的在他人眼前却无丝毫羞涩,反而瞧着三喜瞬间憋红的脸打趣他:“三喜,你把头低得那么低,是觉得你家公子入了你的眼,就脏了你的心是吗?”
“公子,你还是饶了小的吧,公子明知道……”三喜苦着脸讨饶道:“公子感觉如何,身上还痛吗?”
木流凨意味不明的瞧着三喜笑了笑,认真点了点头:“痛,这里痛。”他伸手指了指身后。在看到三喜红得双耳发粉时,忍不住大笑起来:“本公子逗你玩的。”
转眼再看玉藕杀,小脸板得正正的,不苟言笑的模样像个严厉的老夫子,木流凨伸手戳了戳玉藕杀的脸:“脸这么臭?臭给我看的?”
玉藕杀哼了一声,木流凨便掐着玉藕杀的脸用力往外拉:“笑一笑,没事笑一笑,不笑怎么活得下去?”
玉藕杀拍开木流凨的手,目光不经意间被他皮肤吸引,那是一种极瘆人的白,让人觉得那已经不是一种肤色,而是一堆白骨。
“师傅,你别闹了。”玉藕杀无奈的轻轻道:“病还未愈,休息吧。”
“好,爹听儿子的。”木流凨欢喜道。
玉藕杀与三喜伺候着木流凨沐浴用药,方回了外间休息。睡得迷迷糊糊时,玉藕杀惊觉房里多了一个人。
他蹑手蹑脚起身,偷偷去瞧木流凨,便见司马敬华坐在床沿,静静的望着木流凨。
木流凨睡得并不稳,似乎身上的不适让他心生不安,一直皱着眉轻微的翻来翻去。
如此近的距离,木流凨仍未察觉到司马敬华,玉藕杀定睛一看,见司马敬华手里燃着一支香,香气清淡凝神,应是安神所用。
司马敬华像哄孩子般轻轻拍打着木流凨的后背,目光专注的望着他,几分怜惜夹杂着几分算计。
若说司马敬华心中没有木流凨,玉藕杀万万不信,可既然心中已有了那样一个人,为何还是对他时好时坏,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为什么不能相互理解?玉藕杀不懂他们的心思,在他看来,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不论是感情还是恩怨,都不过是对与不对,能与不能的问题,可他们偏偏将问题发展成对不对或能不能的状态,并在这种状态下互相折磨,不死不休。
玉藕杀凝视了司马敬华一会儿,见他并未有出格的行为,便退回去继续睡下了。
木流凨近日身体日渐恢复,难得雅兴,便亲自教玉藕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玉藕杀人虽沉默寡言,却是极聪明的,凡是木流凨教授的知识,都能有模有样的学下来。
今日天晴云淡,碧空之上一痕细云稀稀拉拉的散在天空。
三喜照吩咐搬了小几出来,亲自泡了茶,端了四样小点,还备了四样瓜果。
木流凨懒洋洋的靠在梧桐下的长椅上,眯着眼看梧桐上的阳光,见三喜搬得差不多了,垂眉翻看着自己的右手,懒淡的吩咐道:“小玉,你过来,今天为父教你些别的。”他微微一笑,眸底漾着一片清光:“这几日教你的,你学的都不错,但还是只限于皮毛,以后要多勤加修习,才能有所精进。今日为父再教你一套剑法,以后用来防身。”
三喜与玉藕杀不约而同的看向木流凨,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
三喜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见木流凨用过剑,差点都忘记了他家公子原本就是江湖人,既然是江湖人,自然有自己的防身之术。
玉藕杀这才明白为何木流凨让他去借剑,上前把剑递到木流凨跟前,木流凨只低眼扫了一下剑便别开了目光,风轻云淡道:“这剑,我提不动了,以后只能看着你舞剑了。”他伸手摸了摸剑身,扬声向三喜吩咐道:“三喜,去折根细枝来。”
第60章 第060章 流凨舞剑惊百眏
三喜麻溜的去折了根细长顺直些的木枝奉上去,木流凨拿在手上看了看,微微沉思半晌,抬眼郑重的看着玉藕杀:“为父只给你演示一遍,记住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手中木枝毫无分量,但木流凨舞起来还是颇为吃力,他感觉自己的力气都在抬手回剑之间变得沉重,气息在胸口中乱窜。
三喜瞧着不对劲,想上前阻止木流凨,被玉藕杀伸手拦下,玉藕杀有些意味不明的柔软从他冰冷的眼底浮现,他可怜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一个被禁锢的高傲灵魂,尽管已经空剩了一副骨架,可仍不肯在他面前露出示弱的神态。
他本不喜这个令人不舒服的人,这个总是自负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人,带着高傲的嘴脸对他指手画脚,而这个自负的男人被司马敬华欺凌的时候却又总是一副隐忍痛恨的模样,白天夜晚的两幅嘴脸重叠到一个灵魂上时,玉藕杀便觉得诡异滑稽。
他像看戏一样看着木流凨,又不知不觉的同情可怜着他。
木流凨一套剑法舞毕,身上顿时一阵脱力的虚弱感,他向玉藕杀招了招手,玉藕杀跑过去扶着木流凨,冰冷的凉意隔着衣衫传到玉藕杀的指上,玉藕杀不知道在木流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那股凉意,仿佛死人身上独有的冷意,让玉藕杀一瞬间想到木流凨死去的模样。
玉藕杀扶着木流凨躺回长椅内,语气低沉道:“师傅,你还好吗?”
“刚才你看清楚了吗?”木流凨反而不甚在意自己的状况。
玉藕杀点了点头:“记下了大半。”
“不愧是我儿子。”木流凨伸手想摸摸玉藕杀的头顶已示嘉奖,玉藕杀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的手。
三喜将泡好的茶适时端了上来:“公子喝口茶,顺顺气。”
木流凨点头接过茶,轻啜了一口,又递回三喜手里,三喜两眼放光似的盯着木流凨,小声问了一句:“公子,这茶怎么样?”
“难喝。”木流凨不上心的淡淡敷衍他,又转头看玉藕杀:“这套剑法,你不可随意使用,若有一日为父死了,你一定要去拜见你师公。知道吗?”
玉藕杀似明非明的点头,一言不发的看着木流凨苍白的手上在阳光的折射下产生了一种近似透明的错觉。
司马敬华坐在墙沿旁的梧桐树间,他看着木流凨刚刚演示剑法的模样,招招虚浮无力,就像街边杂耍的表演。
“他是……”梧桐间响起一人惊讶的低呼声。
司马敬华稍稍正身,压低了声音调侃道:“怎么了百眏,你居然也有失态的时候。”
百眏隐在梧叶间的脸在光影中模糊不堪,脸上那瞬间而过的苍白仿佛只是光影折射下的虚幻。
他抿紧唇角,目光犀利的盯着木流凨,似乎要从他孱弱的身上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百眏……”
“王爷,我要离开几天了。”百眏冰冷中带着怅然,仿佛此去便再无归期。
司马敬华顿时忐忑起来,关心道:“刚刚还好好的,突然怎么了?”他心思一沉,目光悠悠的落在不远处躺在长椅上闭目养神的木流凨,他疑惑不解道:“因为他?”
百眏摇摇头:“不,百眏是为了王爷。”也是为了他自己,百眏想,也许他应该在进一步确认一下木流凨的身份。
司马敬华并不限制百眏的自由,既然他要离开几日,那定然是有他的原因,百眏不肯说,司马敬华自然不会多问,只嘱咐了一句多加小心,便放他去了。
木流凨似乎已经认命,他已经很少会提起逍遥门,还有公桃花,在茫然无期的等待中,他似乎对一直不肯叫他爹的玉藕杀更上心,更喜欢对三喜奉上的茶嫌弃的骂一句难喝。
夜色中星光月光交织成一片,风轻轻拍打着窗沿,处处都透着夜晚该有的宁谧。
然而木流凨却辗转难眠。
玉藕杀每晚都会睁着眼听着隔壁的寝室中,木流凨痛苦的辗转,也许他在承受着难以承担的痛苦。玉藕杀数次想爬起身去一探究竟,想法刚刚升起,便被他打消。
他坚持着自己的认为,相信总有一天他是要离开木流凨,那么,在他还活着时,便不能与他太亲近,若到那一日他死了,只是徒留下一份无望相念让他心添悲伤而已。
如果要活得不痛苦,那就是让自己变得无情。
玉藕杀想做的就是一个无情的人。
他这般想着,已有些困乏,在似梦非梦中,他又听到木流凨压抑隐忍的低叫,还有司马敬华残忍玩味而低沉的笑声。
第61章 第061章 病体初愈心恍惚
玉藕杀受惊般坐起身,下床迅速的朝木流凨的寝室看去,悄悄推开一条门缝,他看到素色纱帐下交叠的一双人影,他看到白日清高如仙的那个人被人轻易的宰割。
他默默的看着,冰冷的心缓缓升腾上一丝愤怒,他已经学会沉默冷眼旁观别人的悲惨,而此时,他心中竟有这样一份微弱的愤怒。
尽管微弱,玉藕杀还是有些慌乱,他忙转身,迎目撞上怒气腾腾的三喜,三喜绷着铁青的脸,探身在门缝中悄悄一望,在回身时候愤恨的握紧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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