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司马敬华的双眼无时无刻不在木流凨的身上,一眼便看穿了木流凨的谎言,微微一笑,也不点破,悠悠的转了话题:“细水长流的解药从哪里才能得到?”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怎么,王爷想亲自去青崆派为我求取解药?”
司马敬华听着木流凨冷笑着挑衅他,不悦的皱起眉,怏怏道:“如果我说是呢?”
“我不信。”
木流凨毫不犹豫的否认让司马敬华很受伤,他冷冷的盯着木流凨的脸,双眼深处没有一丝敷衍与赌气,他突然发现,他与木流凨的距离从始至终,都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木流凨对他连一丁点儿信任都没有,如今的木流凨,连起初敷衍的心情都没有了。
直白的实话让司马敬华深受打击,他咬牙切齿的想冲上去掐死木流凨这个混蛋,目光一触到木流凨狼狈孱弱的模样,所有怒气都瞬间被抽空了。
司马敬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脸上挂着宽容的笑意,蹲在木流凨椅旁,伸手握住木流凨的手,温和道:“我是想帮你,我不想你死,木流凨,你懂吗?我不想你死。”
木流凨垂眼看着司马敬覆在他手上的手,千回百转的拖出一个疑问:“哦?”
他抬眼,深深的望进司马敬华双眼时,微微一笑道:“我以为我死了正合你意呢。”
司马敬华迷乱在木流凨那双嵌着笑意幽远而莫测的眸子里,那个曾经勾引他的笑眼,仿佛要跌进他的瞳孔般,让他一时收不回神来。
他鬼使神差的凑上去,吻上木流凨略微冰凉的唇。
空气仿佛静止般,木流凨眼色澄澈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眉眼弯得更深,他保持着与司马敬华唇与唇相触的姿势,轻轻吐气道:“这青天白日下,王爷在想什么?”
他看着司马敬华眼神逐渐清明过来,挑衅般舔了一下司马敬华的嘴唇,重复的问:“王爷在想什么?”
司马敬华僵了一下,缓缓撤回身,伸手抚过嘴唇,他眼中不可多得的出现一丝慌乱:“没想什么。”
“哦?”又是一声带着疑问的戏谑。
司马敬华却无心理他,皱着眉头懊恼的抿紧嘴唇,良久才道:“天天呆在引凤院里闷不闷?以后陪我去书房练字吧,我从浣墨斋收藏了几副断魇之才的字,很潇洒的字,我想你会喜欢的。”
“不去。”木流凨一手撑在额头上,毫不犹豫的拒绝道:“王爷喜欢的,并非是我喜欢的,王爷喜欢断魇之才的字是王爷的事,为何要我陪?”
“我对你的心意你看不出来?”
“恕在下眼拙……”木流凨笑岑岑的说着,还未说完,便被司马敬华一把横抱在怀里,木流凨脸色一沉,冰冷道:“王爷,你这是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呵呵,我强迫你做的事何止这一件,多一件少一件的又有什么区别。”司马敬华无赖似的扬扬眉毛,托着木流凨的臂膀微微收了几分,叹息道:“你可真轻,要是刮阵大风,估计你都能被吹到天上去。”
“那也挺不错的,正好离开这个鬼地方。”木流凨懒洋洋接了一句肺腑之言,让司马敬华顿时黑了脸:“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当然。”
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让司马敬华既恨又无奈,他隐忍的缓缓收了收手臂,愤然将木流凨扔回长椅上,咒骂道:“你就呆在这里等死吧,不长进的东西。”
他气的头顶生烟,愤然拂袖而去。
长椅上虽铺了软垫,但被司马敬华如此一扔,仍硌得一身骨头疼,木流凨伸手揉了揉胳膊,笑骂了一句:“真是个喜怒无常的混蛋。”
木流凨此话刚落,远远的便见司马敬华一路怒气冲冲的折了回来,木流凨好奇的望着他走近,笑问:“怎么又回来了?”
司马敬华板着脸不说话,在椅前一停,俯身把木流凨横抱起来,转身朝书房方向走去,闷声闷气道:“陪我练字。”
书房的红案上铺了张白纸,司马敬华手提毛笔临摹着一副行云若水的字画,而木流凨则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百无聊赖的拿着一只毛笔搅弄砚台里的墨汁。
第64章 第064章 人不似人鬼非鬼
“给你。”司马敬华从身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扔在木流凨手边,抬眼含笑道:“既然不肯看我练字,那你就看一会儿书吧。”
木流凨将毛笔搁在砚沿上,不感兴趣的随意翻了两页:“这本《江山策》有什么好看的,没意思。”
“没意思?”司马敬华手上一停,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那什么有意思?”他转身在书架上翻了一会儿,翻出一本厚厚的医书递给木流凨:“那你看这个,正好可以研究一下细水长流的解毒之法。”
木流凨接过书一看,是一本《千毒百尝》,他翻开第一页看了一眼:“这是毒神仙耗费一生所撰写的一本毒谱,自从毒神仙被人暗杀以后,这本毒谱便不知所踪,没想到在你这里。”
“你居然会知道毒神仙。”司马敬华稍微有点吃惊,又猛得想起木流凨原本就是江湖中人,知道毒神仙也理所应当,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忘了,你本来就是江湖人。”
“嗯。”木流凨漫不经心的随口应了一声,兴趣缺缺的翻了两页:“这本《千毒百尝》哪比得上有着鬼毒圣手的郦散老前辈的《草本品鉴》。”
“郦散是出了名的神出鬼没,他那本《草本品鉴》更是天下医者梦寐以求之物,一直都是灵犀谷的镇谷之宝,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有幸拜读过?”司马敬华见他一副轻蔑的瞟着那本厚实的医术,试探的问了一句:“你认识灵犀谷的弟子?”
木流凨不疾不徐的又翻了两页,神色清淡,对司马敬华的问话置若罔闻。良久,突然把医术一阖:“细水长流的解毒之法可不是一本小小的《千毒百尝》能容得下的。”木流凨含笑仔细打量着司马敬华,曲着食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
听着木流凨话里的意思,细水长流看来是奇之又奇的怪毒,如此,木流凨的性命岂不是相当堪忧?司马敬华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但看木流凨的神色端正无异,自己这般上赶着对他示好,倒显得自己很在乎似的。司马敬华心里顿时像堵了一团棉花,想生气,却不知怨从哪里来。
司马敬华郁郁得提笔又临摹了一副字,一边端详字一边同木流凨闲谈:“如果能访到郦散老前辈。”他话语一顿,淡淡道:“即使不是郦散老前辈,若能请到莫别先生,你应该能得救吧?”
可惜莫别同他师傅郦散一样神出鬼没,别说人,便是灵犀谷在哪里,都甚少有人知晓,江湖传灵犀谷只有十个字“天山飞云外,一点心灵犀”,都说与灵犀谷有缘者才有机遇进得灵犀谷,无缘者便是翻遍大江山水,也无缘得见。
“即使找到了又如何?出不了扶荌城,一切枉然。”木流凨始终懒散的支着额头,懒洋洋的模样仿佛午后晒足阳光的猫,他毫不在意的轻轻一笑:“再者说,以王爷的势力,能对付你王兄的爪牙,还是能对付得了李则隐的暗卫?”
木流凨这番话听来有几分认命的意思,司马敬华不自觉的挑眉寻衅:“你认命了?”
“认命?”木流凨眉宇间顿时跳上一股豪气,冷笑道:“我木流凨什么都认,就是不认命。”说到此处,那音调格外张狂。
司马敬华脑海中浮现得却是那日大殿之上的木流凨,嚣张跋扈显在眉梢眼底,那份天不怕地不惧的轻狂模样此时想来,倒是十分坦诚。
然而今时,木流凨内敛如水,一笑一颦间都少了几分真实。
司马敬华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头瞧着自己临摹的字,轻轻道:“你以前很像断魇之才的字,狂放不羁,自由挥洒,可却被一张纸框在其中,总觉得有些可怜。”
木流凨目光微微一沉:“王爷此话,什么意思?”
“我若是能放了你,你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司马敬华毫无预兆的问,木流凨不假思索道:“我会回来。”他话一顿,语气顿时带着一股邪气狠辣:“我会带着一瓶上好的□□,或者一把锋利的宝剑回来,亲手杀了你。”
司马敬华想都未想,抬手狠狠扇了木流凨一耳光,他虽然想念以前木流凨张狂的模样,但他更喜欢木流凨臣服的作小低伏。
木流凨肤色白如纸,这一巴掌下去,顿时显了座五指山,隐隐约约的透着血色,仿佛有血从皮肤中渗了出来。
他伸手抚了抚,尖锐的疼痛感让他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勉强一笑:“王爷就是王爷,听得甜言蜜语,却听不得一丝一毫的实话。”
“你应该依照当初我们说好的,用甜言蜜语来敷衍我。”司马敬华蓦然一静,突然变得焦躁起来,上前一把钳住木流凨的肩膀,痛心疾首问:“木流凨,你到底怎么了?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么样子!”
第65章 第065章 流年暗换不知岁
垂眼看着自己泛白的指盖,木流凨轻轻推开司马敬华的手,含笑道:“王爷这是干什么,我木流凨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就人不人鬼不鬼了?”他语调越显清冷,隐约有几分轻狂:“司马敬华,你现在是不是在可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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