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离道:“重锦没什么出息,却也是草民唯一的儿子。这件事还希望皇上能给个说法,燕家的少主,不能白白做了男宠。”
“说法?男宠?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梁焓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还有没有天理了?他才是被上的那个好吗?!
“误会?”燕不离剑眉一挑,“难道陛下......”
见对方眼神诡异,梁焓也反应了过来。
对啊,老子是皇帝,没道理和男人睡还要当下面的那个!为了梁家的颜面和皇室的尊严,这锅就是黑成碳自己也得背起来......
“咳咳,那个,朕也是一时醉酒......”他交代了一番两人的奸情,只不过将自己和燕重锦的位置掉了个个儿,变成了他临幸对方。
燕不离和池月对视了一眼,严肃地道:“如此说来,您是不是该就此事负责?”
“朕无意推脱。”
“是不是该向我儿子道歉?”
“凭什...?”一瞅对面俩爹的眼神,梁焓暗暗咬牙,“好、好......朕道歉。”
燕重锦好不容易爬到门口,刚扒开柴扉,抬眼就看见皇帝陛下一个深躬鞠过来。
“燕爱卿,朕酒后孟浪、行事狂悖,往日里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燕重锦:“哈?!”= =
梁焓平安回宫,所有人皆松了口气。
东瀛使团却半口气都不让他歇息,抬着一众被打伤的武士在安午门外静坐抗议。
小野三郎明言要就礼部尚书大闹驿馆的事讨个公道。
梁焓知道,梁睿失踪之事,这帮小鬼子的确受了无妄之灾。
燕重锦虽说是奉旨行事,却也没必要把对方的人殴打成这样。或者你直接把他们打死嘛,现在搞得半死不活的,还得朝廷掏医药费......
梁焓干脆撤了燕重锦的礼部尚书一职,以平众怒,还给东瀛使团送了些药物补品和玻璃器权作安抚。随即又下一旨:池寒救驾有功,由伯爵再晋一级,封远东侯;同时以燕重锦伤重休养为由,将皇城统领一职由楚清暂代。
某人的救驾之功,他没提。某人的欺君之罪,他也没追究。
燕重锦心里清楚,被架空只是皇帝收拾自己的开端。对方此番吃了这么大的亏,又被自己两个爹爹堵了口,不耍点阴招报复他就不是梁焓。
果不其然,刚在家里养过几日伤,一道赐婚的谕旨就像天降板砖砸中了脑门。
梁焓的旨意很直白:燕卿筮仕四载,忠正明直,德才兼备。既非断袖,亦至适婚之龄,当得佳偶相伴。楚将军女中豪杰,与汝既为青梅竹马,亦有同朝情谊,乃天赐良缘。望汝二人喜结连理,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则朕心甚慰矣。
燕重锦听完宣旨就眼前一黑,仿佛看到楚清提着大刀向梁焓头上砍去......
自己娶妻事小,但梁焓明知楚清和长公主情投意合,还要把人硬塞过来,明显是想恶心他们俩儿。以楚清的性子,真逼急了搞不好来个血溅御书房。
为了避免发生弑君惨剧,燕重锦撑着伤体从床上爬起来,向小厮吩咐道:“备车,入宫。”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老爹堵了个正着。
池月猜着他接到圣旨就会出门,拉长脸道:“你路都走不稳,想去哪儿啊?”
燕重锦知道扯谎可能会被打得三个月下不来床,便实答道:“爹,楚清是我义妹,我不可能娶她。”
“那给你换个女人娶不娶?”
“我......”他自然也不愿意娶。
池月直视着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眸子,正色问道:“重锦,说实话,你对那豆芽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燕重锦垂下眼:“我自己其实也糊涂着,但儿子知道他是皇帝,即便有心思也是妄想。”
对方一脸鄙视:“你还真瞧上那小子了?什么品味!”
“您似乎对他很有成见。”
“老子对坐龙椅的都看不顺眼。”池月凉飕飕道,“你若喜欢旁人,不管是谁为父都支持。可帝王自古无情,以色侍君的臣子哪个有好下场?”
呵呵,忠臣良将死得更惨。
燕重锦抿了抿唇:“爹,儿子也不小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会去当佞幸的。皇上年纪尚轻,初尝人事才会觉得新鲜。等过阵子我就申请调离东都,日子一久,他身边自有后妃萦绕,心思也便淡了。”
“他心思淡了,你呢?”
燕重锦一愣。
“你虽由不离带大,身上却流着我的血。有些东西是父传子承,骨子里改不了的。”池月少有地叹了口气,“为父自小求存于狼群之中。狼是专情的兽类,通常一生只忠于一个伴侣,所以我认定一个人之后很难再移情别恋。你也一样,要么不动心,要么......就是一生沦陷。”
“原来爹都看出来了。”燕重锦脸色苍白地一笑,“可梁焓如今已经立后,将来还会有六宫妃嫔佳丽三千,早晚要为皇室延续血脉添丁增口。这些儿子都接受不了,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他做个好皇帝就行了,旁的一切我都不求。”
同为吃独食的狼,池月太理解儿子的感受。以前燕不离开个玩笑说要纳妾,他都能打翻醋池子淹了燕府。
那小豆芽瞧着弱,却绝非省油的灯。燕重锦又心肠软,真放任二人在皇宫里纠缠只怕没有好结果,早点抽身也是明智之举。
“你既考虑得周全,为父就不多言了。”池月道,“不过,赐婚的谕旨刚下,你就入宫拒婚,只怕会吃苦头。”
燕重锦点点头:“终究是我得罪在先,教他出了这口恶气反而好些,否则燕家恐无宁日。爹放心吧,皇上不是没有分寸的暴君,他如今也用得上我,儿子不会有事的。”言罢,向父亲行了一礼,扣好银面具上了马车。
梁焓不再追究,自己却不能露馅,否则就是拆台,到时候对方想包庇他都不行。
入得宫中,内监将他领到御书房前。夏荣通禀之后出来回道:“皇上正在接见神机营的大人们,请燕统领稍后片刻。”
燕重锦站在烈日下,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梁焓最近在研制新式火炮和战舰,连续熬了三天,终于绘出草图,把一群老工匠惊得下巴落地。
原以为这位主子只爱搞马桶,没曾想连大型杀伤性武器也懂。
望着结构复杂的蒸汽机图纸,神机营指挥使墨佑樘震惊地道:“皇上,您是说有了这个东西,船就可以逆风而行?无需人划?”
“不止是船,车也可以不用马拉。但现在还少些零件,朕已经着工部寻了冶铁匠督办。”梁焓从满桌的图纸里翻出一张螺旋桨的草图,递了过去,“蒸汽船的主体是造船场负责,但动力部分和武器装备属机密。因关系重大,朕交给你们神机营保管,若敢走漏半点风声......”
屋里的人立马吓得跪了一地:“臣等不敢!”
“行了,下去吧。”梁焓靠在椅背上,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一个月内,朕要见到成品。”
“臣等遵旨!”
燕重锦觐见的时候,书案上已经换了一摞奏折。梁焓手执朱笔,伏在案上娴熟地批阅着。
“末将叩见吾皇万岁。”
梁焓眼皮未抬:“燕爱卿不在家好生养伤,跑到宫里做什么?谢恩可以过些日子再说。”
“皇上恕罪,赐婚之旨,末将难以接受。”
“怎么?瞧不上人家楚将军?”
“楚清是末将的义妹,既是兄妹,怎可再做夫妻?末将不敢有违人伦。”
“君子不拘小节,又何必惮于俗礼、畏于人伦?”梁焓声音平波无澜,“这是你十岁那年说的,怎么小时候不怕,现在反倒怕了?”
妈的,这小子记性可真好......燕重锦只好出了绝招:“末将已有心上人,此生非他不娶,不敢辜负楚将军。”
梁焓笔尖一顿,朱砂在纸上晕开一颗红色的泪珠。
他抬眸望向跪在地上的人:“哪家的姑娘?说来听听,朕给你换个人便是。”
“他...已经成亲了。”
梁焓忍不住笑了:“燕爱卿口味真独特,喜欢有夫之妇?”
燕重锦苦笑着垂下头,不再说话。
尼玛,宁可守着个嫁做人妇的都不要朕,你这么直怎么不当电线杆呢?梁焓重重一搁笔,音调骤冷:“赐婚岂是儿戏?你抗旨不遵,可做好了受惩的准备?”
你挖这么个大坑,不就是憋着气想罚我么?燕重锦道:“请皇上收回成命,末将甘愿领罚。”
“好,有骨气。”梁焓挑眉道,“你的俸禄朕就不罚了,反正你已经欠朕一百年的俸银了。”
燕重锦:“......”合着他当一辈子官,领不着钱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梁焓又来一句:“钱债肉偿即可。”
某人立马咳了起来:“陛下三思,末将...实在......”
“想什么呢?”梁焓眯起眼,冷喝一声,“自己滚去刑部领五十大板!受点皮肉之苦,也好长长记性。”
燕重锦挨完板子就爬不起来了。
臀上添了新伤,背上旧伤又被震得开裂,后半身皆血淋淋的,连一向铁面冷肠的裴紫衣都不忍卒视。
楚清跑去御书房求情,反被痛骂一顿。
“一个大老爷们,又是武功高手,挨几板子怎么了?难道他有胆子抗旨没本事领罚?再废话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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